第39章 (第3/3页)
,抄家时从八王府抄出弘历的“玉牒”,雍正听说如雷灌顶,大吃一惊。联想起当年老大、老八对太子允礽行妖法魇昧之术的往事,真恨不得将这几个兄弟全部杀死,烹而食之!
难道他们害了自己一辈的亲兄弟还不够,如今又要害到侄儿一辈吗?想起在康熙朝,几十哥阿哥为争夺国储你死我活的争斗,皇阿玛驾崩前后的腥风血雨,隆科多的改遗诏,被隆科多砍死的老锁匠,雍正不寒而栗,睡在龙榻上做着恶梦。
他想,自己幸而只留下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两头的两个都不争气,一个不学无术,一个无德无才,唯有四阿哥弘历从小得到先帝康熙爷的百般宠爱,聪明好学,长大后风流倜傥,在百官中有好的人望和人缘。现在,就是这个在他心目中唯一能立为储君,惟一能继承大统的弘历,他的“玉牒”却到了老八的手里,他是要故伎重演,还是有什么更卑鄙的用途呢?
他连连传旨,着宗人府一定要从“阿其那”嘴里掏出是谁将“玉牒”偷了出来,怎么到了老八的手里。因为雍正也隐隐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说弘历不是他的亲生,是钮祜禄氏移花接木,将她生的一个女婴换了一姓陈的大臣家的男婴。他甚至还听人说,“凤换龙子”换的就是康熙朝两代尚书的陈阁老――陈诜的孙、陈世倌的儿子。他也曾问过钮祜禄氏王妃,她一口咬定是亲生儿子,而且还说生育那日,年妃、丫头翠儿珠儿迎儿宝儿在场,稳婆刘卫氏都可作证。她哭哭啼啼闹到了金銮殿上,说有奸臣奸贼要谋害她的弘历,才如此造谣惑众,她要皇上为她作主,否则她同弘历一起去死。
那次,雍正赐死了几名传播流言蜚语的宫女、太监,他下了决心,弘历就算是“换来的”他也认了。
因为在三个皇子中,只有弘历才有君临天下之才,他把弘历由贝子破格晋封为宝亲王。
“阿其那”允禩,至死也不愿把弘时抛了出来,因为弘时在他面前发过誓:他一旦得了天下,将让八叔总理朝政,而且将荫庇八叔家所有子孙。但“阿其那”又经受不了非人的折磨和酪刑,最后不得不将国舅舅爷隆科多供了出来。因为他知道隆科多对雍正有“改诏”之恩,雍正断断不敢杀他,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把弘时和隆科多都留下,对自己儿孙有好处。
雍正四年正月,隆科多知道自己惹麻烦了,主动辞去了九门提督,以弃权避祸。雍正正在考虑如何处置这个国舅隆科多,见他辞去了九门提督,就腿儿搓绳又免了他的上书房大臣的头衔。虽然削去了隆科多的职务,但雍正还让他赴俄罗斯议定边界。
雍正对隆科多说:
“你虽有罪,朕还没拿你当寻常奴才看。过去你还是有功的嘛!这次,阿尔泰将军也是钦差议边大使,你写一份条陈,朕发给布善,要他就地未雨绸缪。这次差使办得好,朕就免你的罪。”
隆科多自然感激涕淋,默默无言退了出去,千里迢迢去新疆中俄边境,与阿尔泰将军一道议界去了。
上书房大臣马齐致仕后,雍正启用大学士朱轼在内阁行走。是年十二月,王大臣请旨,将阿其那、塞思黑妻子正法。雍正批谕曰:
阿其那、塞思黑虽大逆不道,而反叛事迹未
彰,免其缘坐。塞思黑之妻逐回母家禁锢。
其余眷属,交内务府养赡。
历朝历代,都有那么一些拍皇帝马屁,投其所好的亲王大臣,他们明知雍正对老八老九的亲属恨之入骨,于是投其所好上折子请“将阿其那、塞思黑妻子正法”,倒让雍正做了一回好人。
这正是,后来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所写的:
假作真时真亦作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雍正五年十月,隆科多从风雪漫天的西北边陲回到京城,赐死了的年羹尧一案又牵扯到他头上。这一回,雍正没有采取对付年羹尧的手段――赐死,而是暗中传谕都察院,上书参奏。说隆科多卖法贪赃,庇护年羹尧,并私藏玉牒,图谋不轨。着大理寺和刑部、都察院会审,由顺承郡王锡保任主审官,严行审问。
锡保王爷将隆科多提来质问,隆科多说道:
“王爷,你知道的这些罪,都是小事。”
“啊?”锡保一阵惊诧。
“我的大罪,你还不知。”隆科多瞅着少见多怪的锡保,侃侃而言,“但是我犯的那桩大罪,只能算个从犯,为首的却另有一人……”
“为首者谁,快快如实招来!”
“你敢问为首者吗?”隆科多蹊落地一笑,“就是今上皇帝雍正爷。”
“胡说!胡说……”
“你不信,自去问他。我所做的事情,哪一桩不是他指使的,如今他做了皇帝,我自然该死了。”
锡保王爷见他说得太不像话,哪里还敢多问,便命左右将隆科多带下,还照原参的奏折,捏造了供词,定出五十条大罪,合议判处斩立决,妻子入辛者库,婢妾入官为奴,财产抄没入官。
雍正犹豫再三,他很想立即处斩隆科多,但他知道朝野纷传隆科多与传位遗诏的关系,他不愿下旨杀了隆科多,给人话柄,说他忘恩负义。于是改降恩旨,将隆科多收监永远禁锢。这既绝了隆科多在外面说出“遗诏”秘密的心患,又表示他并非那么寡恩少义。
隆科多与会审定大罪二十,应斩立决,得旨免死的宗室大臣、贝勒延信同一处监禁。这位受康熙爷顾命之托宣读遗诏的大臣,鬼使神差改了一个字,让残虐狠毒的老四胤祯成为雍正皇帝。他虽然有过权倾朝野,袍笏加身,集金银珠宝、荣华富贵、鸡犬升天于一身的风光,但他终究免不了非人的折磨和酷刑的囚徒生活。
家产抄走了,妻子入了辛者库,儿女流落街头,沦落风尘,或为乞丐,或为他人奴婢。
他自己在大牢里没呆上一年,也一命呜呼,跟着八爷九爷和年羹尧一起走了。
这也正合曹雪芹后来所作的一首歌:
金满箱,银满箱,
转眼乞丐人皆榜;
正叹他人命不长,
哪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
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梁,
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
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
今嫌紫蟒长;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
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能够看透世事,不为他人作“嫁衣”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不为一时的“纱帽小”、“紫蟒长”去冒险投机,也不贪图“金满箱,银满箱”去敛财索贿,稳坐钓鱼船堂堂正正做官的张廷玉。
在雍正朝立国时的总理王大臣允禩、上书房大臣隆科多、大将军年羹尧纷纷落马惨遭诛杀的时候,张廷玉不仅没有失宠,反而在雍正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得到加强。上书房和军机处,就剩下他一个资格最老的首辅大臣了。怡亲王允祥薨逝了,马齐致仕了。偌大的上书房、军机处就剩下一个张廷玉和方苞。
雍正把鄂尔泰从云贵总督任上,调回京师,与朱轼一道充实军机处与上书房。
已是年过半辈,两鬓斑白的张衡臣,又要与新进的宰相鄂尔泰、朱轼一起辅佐雍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