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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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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第2/3页)

批谕旨。

    雍正翻了翻张廷玉刚递来的奏章节本,共有一百多条节略,都是控告年羹尧如何横行不法,四处插手政务,安排亲信,索贿受贿的情事。不禁笑道:

    “墙倒众人推,世上人情真个是一钱不值。想当初年羹尧得势时,谁敢上这个?留中不发吧!”

    张廷玉躬身答应一声“是”,却又皱起了眉头道:

    “这是一百多名官员的弹劾折子,都留中不发似乎过拂众意。这个年羹尧也实在太大胆了,贬降之臣,却带一千二百亲兵赴杭州,太招摇了!驿轿达二百七十乘,驿驼两千载,还有大车四百多辆。本来已成众矢之的,他居然还发文到杭州,叫布政使衙门为他再建一百二十间房子――这怎么能不犯众怒呢?”

    张廷玉一口气说出这一长串数字,一旁的允祥听了只是摇头。方苞却知道,年羹尧是想避开“犯上作乱”这个罪名,故意装出求田问舍的守财奴模样,好让雍正知道他没有野心,以便韬晦一隅。但这次张廷玉得罪年羹尧得罪得太深了,不治死年羹尧,有朝一日年羹尧翻过手来,张廷玉决没好下场,这个恶状告出来也是自然不过的了。方苞张了张口,又无言叹息了开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雍正脸色铁青地说道,“他不做大将军,要做赃官了!朕拿掉他,原为清理吏治,他硬要触这个霉头,朕也无法救他!”

    说罢,雍正漫不经心地走向案头,翻出年羹尧在潼关递来的请罪折子,又在上头写道:

    朕早闻得有谣言云:“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

    之语。观卿作为,似欲与朕彼地逐鹿!朕想,你

    若自称帝号,乃天定数也,朕亦难挽。若你不肯

    自为,有你统此数千兵,你断不容三江口令人称

    帝也!

    雍正写罢,将笔一掷,对张廷玉道:

    “把这些弹章一律节略刊到邸报明发,着年羹尧一一据实回奏,着吏部、刑部、兵部、户部,凡有弹奏年羹尧的折子,一概具本明誊。”

    就在这次谈话后第五天,雍正皇帝发出明诏,将年羹尧由杭州将军降十八级,贬为庶民,监发到离杭州三十里的一个叫“留下”的小镇,看守城门洞子。以此来羞辱他,锉他貌视圣躬的锐气。

    年羹尧这个曾经权倾朝野,名震中外的极品大臣,在重新穿上带着烧饼大的“兵”字号褂的一刹那,也许才体会到何谓“君臣”的真正含意。他十八岁从军,二十二岁就官居四品游击,在圣祖南巡时护驾有功,又抬入旗籍拨归雍亲王门下。两次随康熙亲征噶尔丹,乌兰布通之战和科布多之役中,凭着一杆银枪,万马军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以一微末偏将擒斩甘肃总督葛礼,确保了北路军粮秣供应,蒙受康熙恩宠,直擢四川布政使、巡抚。保雍正登基有功,再做到抚远大将军。三十年宦海弄潮儿,从荣耀顶点一头栽落下来,他这才知道:皇帝老儿是不好对付的。这天下,是皇帝一人之天下,你为他舍死亡命浴血拼杀争得了江山,保住了江山,他不要你了将你一脚踢开甚至打入十八层地狱!

    “难道这就是君臣之道吗?”

    是的,在中国只有皇帝一人才是主子,任凭你官做得最大,就是做到一品宰相,一品大将军,都不过是主子的奴才。这就是孔老二为中国几千年制定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治国治人之道。

    年羹尧在“留下”小镇的城门洞子里,除了应卯开开门,扫扫地,他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老祖宗为什么要制造出一个皇帝,把天下变为家天下?为什么历代臣工都要像侍奉爹娘般侍奉皇帝?为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没有成千上万的臣工为皇帝去牧民守土,那皇帝做得了吗?他能管得了天下吗?为什么文韬武略盖世的大臣,一个个都甘做皇帝的奴才,庶民百姓成了奴才的奴才,这是怎么回事啊!

    年羹尧想不透,想不明白,所以他还不想死。在雍正朱批下来嘲笑他,揭露他,鞭笞他的弹章上,用一支秃笔在反面写下他的答辩和认罪折,他希望雍正回心转意,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等来的是什么呢?

    尔尚望活命耶?朕已令图理深往广州拿你哥哥,

    随即即来拿你矣!

    随朱批还有上书房汇集百官奏劾年羹尧的奏章节本和摘要,仅目录就是几大页,五条大逆罪、九条欺罔罪、十三条狂悖罪、六条专擅罪、还有贪婪侵蚀罪十八条十五款共九十二大罪状,由大理寺、刑部合议,“请将年羹尧立正典刑”。雍正希望年羹尧自尽,但年羹尧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还写出《临死哀求折》。

    雍正迟迟疑疑没有立即赐年羹尧自尽,是因为雍正当年纳了年羹尧的妹妹为妃,现时年妃正在病中,已经瘦得十分可怜。况且年家一门数十口人与他都有私交,这天张廷玉和递折子请致休的马齐,一齐来到养心殿。张廷玉把两江总督李卫转来的年羹尧《临死哀求折》捧给雍正,马齐在一旁皱着一脸核桃纹说道:

    “万岁爷,年妃是年妃,年羹尧是年羹尧。年羹尧犯不可恕之罪,圣上不株连到年妃,已经是旷世厚恩了。”他老态龙钟再鞠一躬,“国家,公器也,若与私谊连到一处办,就什么也办不成了!”

    雍正瞅了好一阵子这位老得十分可怜的马相,良久,长长嘘了一口气,再不说什么,疾步走向案边,扯过一张纸急急写道:

    乞命折览。尔既不肯自尽谢罪,朕只得赐你自尽!

    年大将军的一生就这样轻轻划上了句号。陪他一起死的还有年羹尧的长子年富,立斩,“余子充军,免其父兄缘坐”。没有诛年家九族,这也还算法外开恩。

    雍正四年正月,顾命大臣、国舅爷隆科多就被雍正削去上书房大臣之职,这之前,他自己辞去了九门提督。随着八爷、九爷“朋党”浮出水面,隆科多也一日三惊,渐次露出了尾巴。但他的罪孽不是与老八、老十四策划“变天”,而缘于一份关于未来又一名皇帝的出生秘密――这是一个硬皮折子,黄绫封面周匝镶有一道金边,打开来,里面用工工整整的楷书写着:

    皇四阿哥弘历,于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寅时 诞

    于雍亲王府(雍和宫)。王妃钮祜禄氏、年妃、丫

    头翠儿珠儿迎儿宝儿在场,稳婆刘卫氏。

    这就是那份价值连城,干系几家王公大臣身家性命的未来乾隆皇帝弘历的出生“玉牒”。这种东西在当时是绝密文档,为防着有人窃取生庚八字行妖法或魇昧之术加害皇帝皇阿哥,历来在皇史宬严密锁锢。

    三阿哥弘时不学无术,却是野心勃勃,他年少时曾听宫人说现在敢跟他争国储之位的四阿哥弘历,并不是皇室血脉,而是钮祜禄氏将出生才三天的女婴,调换了一姓陈的大臣家也是刚出生不久的男婴。他一看皇阿玛越来越宠爱弘历,便逼着隆科多弄权把弘历“玉牒”偷取出来,想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再说八爷党头目允禩,自从策划太后驾崩那次“变天”失利后,心灰意冷,渐次失去了由自己“取而代之”的心念,转而把目光投向野心勃勃的皇侄弘时。希望扶弘时登上帝位,逼雍正下台,他自己好作太上皇操纵皇侄。弘时遂跟八爷套近乎,说出隆科多拿来“玉牒”之事。允禩是用“玉牒” 行妖法魇昧之术的高手,他立即从弘时那儿要了过去。待八爷变成“阿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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