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9章 救鸿儒巧对应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第9章 救鸿儒巧对应 (第3/3页)

水长楼观看燃放烟花焰火,真是一惊三乍,一波三折。宫内放焰火,照例只是皇家的事。皇太后、皇太妃们;皇后、昭仪、贵妃、贵人等嫔妃们;皇太子、太子妃、皇子、格格、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及他们的福晋,重要外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

    后妃们在山高水长楼一侧,有重重帏幕回避。男人们除了皇帝有单独一间御座,其余可以在楼上楼下四处串溜,有的小皇子甚至跟太监、宫女们打打闹闹争着去放焰火烟花,倒也有几分居家人的热闹劲儿。

    康熙跟前,太子、皇子们请过圣安后,这阵跟前就剩下张廷玉和佟国维,以及总管太监李德全和几个候传的小太监了。第一轮“万花万寿”烟花升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康熙撂了一眼佟国维,毫不经意地冲站在一厢的张廷玉问道:

    “衡臣,有人告你躜越宰相之权,私闯刑部大牢,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恕罪!”张廷玉幸得早有思想准备,他还是两腿一软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臣下并未越权私闯刑部大牢,臣下倒是奉刑部尚书王士祯……”他字斟句酌地吱唔一声道,“之……之托,在正月初六去刑部大牢察视过一回。原因是这样:初二臣下去王大人家拜年,王大人身体不适,但又放心不下牢监,不知春节期间司狱、狱卒是否忠于职守。而刑部侍郎、提牢厅诸公都已回家过节,而臣下与王大人又有那么一层关系,所以……”

    “王士祯是你岳父,这朕知道。”康熙似乎听出了其中原由,摆摆手道,“新年新节的,起来说话。朕也只是随便问问,不必多礼。”

    “谢皇上。”张廷玉拍拍袍子,立起身接着说,“所以岳父大人要下臣代他去刑部大牢看看,对坚守岗位的司狱人员表示慰藉。”

    “王爱卿倒也想得周到,”康熙满意地点点头,“也多亏你,衡臣,牺牲假日去办公务。”他瞥一眼佟国维,用责备语气道,“如果众臣都能像你、像王士祯,时时刻刻想到负命之责,不象一些人只知吃吃喝喝拉拉扯扯,朝廷的事就好办多了。”

    “微臣紧记皇上教诲!”张廷玉和佟国维,不约而同地回话,并相互瞟视了一眼。

    山高水长楼下的开阔地里,燃放的烟花焰火又换了新花样。一忽儿满天星、金龙狂舞;一忽儿满地红、百凤朝阳,看得皇子、格格、嫔妃一伙年轻人手舞足蹈,欢声笑语一阵盖过一阵。康熙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冲太子、皇子和格格那一边的众儿女们笑着,招手,像寻常人家一样父子们同乐。

    佟国维自讨没趣,反而被老外甥皇上克了几句,心里悻悻然不是滋味。突然,笑面虎眼一骨碌,他大声地对张廷玉说:

    “衡臣,听说方苞也关在大牢?”

    “是呀,原来佟相早就知道?”张廷玉正在思虑要不要给皇上提起方苞之事,何时何地在何种气氛中提出,方能进谏达到目的,却不料佟国维先“将”了一“军”,他立即作出自我保护反映说,“臣下倒是初六察视监狱,才知道方苞下了大牢。”

    “方苞?”康熙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回头,“就是那个桐城派文坛魁首方灵皋?”

    “正是,圣上记性真好。”张廷玉说,“听说是因戴名世《南山集》一案牵连下狱。”

    “朕知道,看过折子。”康熙对凡牵涉《南山集》一案诸犯,深恶痛绝。但因方苞名气太大,还未作批谕,故暂收监听候发落。

    斯时,佟国维一看火候已到,便向张廷玉发出最后一击,故意当着皇上问:

    “衡臣,听司狱说,那晚你在大牢会见方苞,还给他带去了好酒好肉?”

    “噢,有这样的事?”康熙瞪着张廷玉,对钦犯如此徇私枉情,那还了得!

    这时,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祯、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榶、皇十三子胤祥等人,说说笑笑朝父皇这边楼上走了过来。张廷玉定了定神解释说:

    “佟大人,您又错了,不是我张廷玉带着好酒好肉去看方苞。因为下臣不如佟相豪侠仗义,交游甚广。开始我就说过,我不认识方苞,原来也从未见过方苞,只从佟相口里听说他文名满四海,我还以为他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那晚,我去察监,府上一个还是父亲从桐城带来的老家人,说他有个远房亲戚在押,他要跟着去看看。他又未说是不是钦犯,再说又是新年新节,臣下就让他带些酒食去探监,聊表亲情。到得牢内一看,他那个远亲还只三十六七岁,是个瘦条文弱书生。一问姓名,他说叫方苞,当时臣下还唬了他一顿:吓!方苞乃天下文坛领袖,至少是六七十岁老头,岂是你能冒充的?你莫不是一个代他受罚的‘白鸭’?”

    斯时,众皇子已走到跟前,皇八子胤禩哈哈大笑道:

    “张廷玉,你也少见多怪!方苞生于本朝六年,只比你大几岁,怎么成了六七十岁老头了?”

    张廷玉向众皇子拱拱手,他知道有“八贤王”之誉的胤禩,为了笼络人心,如若把方苞冤案抖出来,他肯定要为方苞说话,比自己一人进谏好多了。有此天赐良机,他便豁出乌纱拼却命地说:

    “也真是,后来仔细查问清楚,他果然就是方苞。而且他说竟是下臣父亲一位忘年交朋友,只因下臣出生京城很少回老家,故不相识。他还说,他应戴名世之邀,为《南山集》写过一篇序,触犯了钦案。他盛赞当今天子英明远识,推崇儒学,他半世书生为文宣扬儒学精义,却为小人利用,深愧浩荡皇恩。但他又说,他为《南山集》所作之序,根本没涉及大逆不道的‘与余生书’一文,只从文理章法上作些评介,他求我面见圣上,为他痛切陈情,以脱囹圄。皇上——”

    说到这里,张廷玉跪了下去,慷慨陈词地道:

    “微臣尚未见方苞所写之序,不知说的是否实情,故未向圣上递折子呈文,望皇上恕臣下渎职之罪。”

    “父皇,”八阿哥胤禩果然跪了下去,捷足先登为方苞说情,“儿臣早看过方苞所写之序,正于他言,全文并无一字触犯当朝当今,万望父皇开恩,放了方苞。放苞一人可收天下千万儒生之心。”

    另有皇四子胤祯、皇十三子胤祥,也伏地进言,争做顺水人情。慷慨激昂地说:

    “父皇,方苞无罪,理当释放,以收民心!”

    “方苞乃当世名儒,杀一个方苞,将失千万儒生之心!”

    “方苞不仅不能杀,还该重用。”

    “皇阿玛,放了方苞吧!”

    “阿玛……”

    “皇上,”佟国维见几个皇外甥孙,竟跟他别扭,跪地大声道,“方苞乃钦案重犯,不能放!”

    皇三子胤祉随声附和地喊:

    “不能放!”

    皇四子胤祯、皇十三子胤祥和皇八子胤禩,赌狠般喊:

    “该放!该放!”

    “不能放,不能放!”

    皇子们竟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皇八子胤禩唯恐“贤王”之誉顿失,有理有据言道:

    “父皇,儿臣那些门客宾相,收到天下不少鸿儒硕士的条陈,都为方苞说话,求父皇放了方苞。孔圣人在天有灵,也稍感欣慰。”

    “放肆!”胤禩的话惹得康熙勃然大怒,“难道朕是个昏君暴君不成?方苞该杀该赦,难道朕不明白?谁叫你们去收集条陈,谁允许你们皇子干政?好端端的元宵夜,被搅得一塌糊涂!”越说越气,他的脚往皇子们跟前一踹,大吼一声,“都给朕滚!滚——”

    众皇子爬起身灰溜溜走了,留下张廷玉、佟国维跪在那儿,走也不是,跪也不是。

    山高水长楼下,烟花焰火接近尾声,却传来歌女的轻歌曼舞之声: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风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