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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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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3/3页)

么要这样对待她?

    她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

    因为她出身寒门?

    “咱们身为女人的能做些什么呢?这是你的命啊。小水宓。”脑海中忽地浮起娘临终前的感慨。

    这真是她的命吗?只因她身为女人?

    她急切得无法呼吸,湿重的衫子拖她往下沉……

    “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爹不想卖了你,可谁教你是女人,来财要饭吃,咱们一家三口要饭吃,水宓,你不会怪爹狠心吧……”老泪爬满了忏悔的脸上,因为他始终知道女儿狠不下心怪罪他。

    为什么?

    “来来,快吃下去,别教你姊姊瞧见,要是瞧见咱们在吃肉,她要抢,你可千万别给她,你是咱们的命根子,需要营养;她可不是,她是泼出去的水!”那夜,她饿极爬起床来,亲眼瞧见二娘一大盘的粉蒸肉净往来财嘴里塞去。

    究竟为什么?

    “那姓徐的向来不听女人话。你认为在你跟我之间,他会选择谁?我可是个极有用处的长工,而你呢?你懂什么?”就连调戏她的男人也有恃无恐。

    为什么女人合该就是这种命?她逆来顺受也是一种罪吗?她恪受亲娘遗命,这也是一种错吗?她尽心尽力想讨每个人欢心,当个传统妇女,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

    “喂!”

    意识在虚无间飘渺,她看见苦命的娘亲在天上多开心,不必为懦弱的爹爹操持家计,不必见到这世上对女人所有的不公。她也去,好吗?陪着娘在天上,不再受人欺负……她不要了,她真的不想要再待在世间了……

    “喂!你可别哭啊!怎么动不动就学那小娃儿哭?”粗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渗透了她的知觉。娘不见了!不见了!她瞧见娘转身走了,嘴里噙着笑走了。

    为什么要拋下她?因为她还没受够身为女人的苦吗?

    “别再哭了!我就说女人是泪洒子吧,成天净是哭哭啼啼的,不是把你给救上来了吗?”饱含焦灼的声音又跑进她的意识里,凉冰冰的手轻拍她的脸颊。

    她勉强张开沉重的眼皮,一串接着一串的泪从眼眶里拚命地滚落下来,流不止。

    眼的正上方是蓝天白云,还有一张孩子气的面容。

    “你总算醒啦!”徐向阳迅速缩回他的手,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瞧她。“我可不是有心救你,是怕爹找我算账,‘迫不得已’才下水救你的。”

    虽然泪眼婆挲的,霍水宓却也瞧见他一身湿答答的,一束黑发贴在颊上。是他救了她吗?

    “那么,我还活着喽?”还得活在这世上忍受身为一个女人的苦。

    徐向阳转头瞧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别说得那么不甘情愿。谁知道你不会游水?连三岁小孩都懂,蠢女人!”害他还不得不跳进湖里救她。幸亏她不如一般女子那么有“重量”,不然他早同她一起沉到湖底。

    就是不知道爹怎么会想买这种女人当妻子?抱都能把到她的骨头,就连他拖着她上岸。也怕扯断了她的骨头。

    这种女人会有人喜欢吗?

    “我没时间懂的……”霍水宓喃喃道,神情恍惚的。“挑水、作饭、砍柴,跟着爹一块下田、绣女红,没有时间的……

    “下田?”难怪她的身子骨好瘦小,双手却长满茧。“那都无所谓了。从今以后,你可是徐宅的夫人、爹的女人,别说下田,就连端一杯茶都有人伺候着。”奇怪,他干嘛这样变相地安慰她?

    霍水宓迷迷惘惘地看着他。他怎么会懂呢?她要的不是被人服侍的生活,要她挑水下田都行,她只是想要有个爱她的人,不不,她不敢奢求,只要有个肯担心她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但,有谁肯付出?在她生病的时候,没人问过一句,连亲爹也没有过。如果她立时立地死去,又有谁会伤心难过?

    在这世上,究竟有谁能给她一点希望?

    “喂!蠢女人,快滚出去!”徐向阳站起来,双手敛于身后。“我这儿不欢迎任何人。瘫在这儿,人家还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死人!”最好快滚回去换上干衣。

    “死了倒好。”霍水宓低语。

    徐向阳困惑看了她一眼,他可没听错吧?才要再激言询问,忽然一声嚎陶大哭扬起,一路哭进他的地盘。

    “我要娘啦……哇……红红要娘啦……”的小肥胖身子一路跑进铜门,跑了几步跌倒又爬起,全身脏兮兮的,身后跟着珠丫头和宝丫头。

    “我的老天。”他嫌恶地嘀咕。平日没半个人爱进他的地方,怎么一口气跑来这么多人?忽然发现小后娘从草地爬了起来。

    “红红!”她叫道。

    “娘娘!”红红一瞧她,破涕为笑,赤着身就往她身上跳去。

    “喂喂喂!”徐向阳见霍水宓重心不稳地抱住那只小胖猪,摇摇欲坠,又要往湖里一头栽去,忙以身子抵住她的背后,撑住她的重量。

    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何时这般好心过了?对,他是怕这湖里头有人淹死,坏了他以后钓鱼的兴致。

    “娘娘,娘娘,娘娘!”红红的圆脸净往她怀里钻去,眼泪鼻水一块往她身上擦。

    “红红想娘娘。”

    “娘娘也想红红。”霍水宓埋在她的发丝里,哽咽道。软软的身子抱起来好舒服,因为这里头有这小丫头对她的爱,所以抱起来格外雄。

    知道有人能回报她的爱,真好。

    霍水宓眨回眼泪,忽然发觉红红长及腰的头发给剪得如杂草丛生……

    “快放下她!我说,夫人,就算你闲得没事做,也不必专找咱们下人的麻烦吧!”

    珠丫头是怎么看都瞧不起新上任的夫人。

    “姊姊说得是。”宝丫头一向以姊姊为马首是瞻的。“咱们姊妹可不像少这般空闲,待会儿还得上厨房干活呢!”

    “为什么?”霍水宓不可思议地低喃。这丫头可是徐宅的小姐啊!为何要这样待她?在徐宅里是颠倒身份地位的吗?长工公然调戏徐宅夫人,而小姐也遭丫鬟欺负;徐老爷呢?他在哪儿?怎忍心将亲生女儿丢给这两个丫鬟?

    红红扁着脸,肥肥的双手环住霍水宓的颈项、小声说道:“红红只要娘娘,不剪不剪不剪!”

    珠丫头不耐烦地拿起小红衫子。“咱们可没闲工夫待在这里。少,你尽管待在府里享受,其它的事你少管,咱们也是为这丫头好。都是贾大妈那张嘴,这丫头才将后娘当新娘。把她交给我吧!”上前欲接过红红,霍水宓抱得更紧。

    “我来做就好。”

    “唷,少想拍马屁是拍错了地方吧?老爷子可不会因你对这丫头示好,就多疼你个几分。你以为咱们干嘛剪她的头发?咱们姊妹俩是好心,怕她的那头红头发惹老爷又想起她是个野蛮人的杂种……”宝丫鬟惊呼一声:“少爷!你也在这儿?”

    徐向阳只手撑住霍水宓的背后,露出身影来。

    “要吵到外头去吵,别在这里惹我心烦。”他冷眼相对。

    两个丫鬟姊妹福了福身子,眼神却是轻蔑的。

    “来吧,红小姐,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免得得了伤寒。”硬是抓住小肥猪的双腿往外拖。

    “不要啦!”红红死命抱住霍水宓。“红红只要娘娘,娘娘!”红咚咚的鼻子又流出鼻水,混着小颗小颗的眼泪。

    “小丫头片子别以为找到人撑腰,你也得看人家够不够份量,过来!”原本拖也要用力拖这小肥猪离开霍水宓的,哪里知道新任少突然拍开她的手。

    珠丫头一时间没回过神,傻呆呆地看着自个儿红肿的手。倒是宝丫头忍不住出气了:“这是怎么啦?你还真当你是府里头的少吗?不过是老爷花银子买回来的生产工具罢了……”

    徐向阳冷唇一撇,正想开口说声“放肆”,哪里知道身边一辈子恪遵中国传统美德的小后娘忽然启口:“住嘴!”

    “你……”

    “只要我是……我是老爷娶回来的妻子,就是府里名副其实的少!我待在这里一日,你们便要敬我、服我一日,我有权遣散你们的!”她的唇在抖,身子也在颤动,内心深处的某个积压多年的弦忽然崩断。

    这是头一道反驳人家、命令人家,虽然不习惯,但她必须这么做,为了怀里的小丫头。虽然心中莫名骇怕,但却也像拋开某种沉重的包袱。

    她逆来顺受太久了,瞧她逆来顺受的下场是什么?

    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后母卖了她、亲爹无能救她、连继子都推她入湖,这就是她守着传统的下场?

    她是徐府的少,如果连她都无法保护这丫头,试问她还能保护谁?她不要像娘亲,一辈子当霍家的牛马,却连自己的女儿也没法保护好,她不要像二娘那般刻薄相对、也不要像亲爹懦弱无能。

    如果这就是传统女人的下场,那么,她不再要了!

    “娘娘会保护红红,没人敢欺负你的。”

    珠、宝两个丫鬟一时瞧得傻登傻登的,连徐向阳也显得有些吃惊。好奇怪的女人,明明是抖如秋风,却能与先前判若两人,一点也不像刚才被他推下湖的女人。

    不过,奇怪归奇怪,还是将她列入蠢女人之流。

    毕竟,女人嘛,哪个会不蠢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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