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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也只有用剑去挑才能够让这支利刃脱离目标了。

    红心完全被尖刃刺中,红心内的窄小区域已经裂开。

    这次芬奇利完全没有留下一厘的位置让将要后继而来的艾尔方斯的匕首趁隙而入。

    看似这回掷镖,他稳胜了。

    艾尔方斯无视众人为芬奇利喊起的欢呼声,默默地举起了持镖的左手。

    与以往一样,不失力度与精准。可是这次,艾尔方斯的目标,却是芬奇利的匕首的木柄末端。

    后继而来的匕首紧紧咬在第一支匕首的尾端上。

    垂直地看,毫无疑问,艾尔方斯也命中了「红心」。

    如此惊人的一幕。见状,欢呼声霎时停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上一回,伙伴所问自己的问题,这次却从心服口不服的芬奇利的口中说出。

    “尽管你遮挡住了红心,可是我的目标一直都在。我所瞄准的其实并不是你的镖,而是一直存在于原本位置的红心。”

    芬奇利无言。

    “你的目标也被其他障眼物遮挡住了吗,芬奇利?”

    艾尔方斯抛出一句含着另外一层意思的话语,很期望他、或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会有所答复。

    可是芬奇利却继续无言。

    面对周遭这些一直在吃喝玩乐的士兵骑士们,艾尔方斯这次确确实实地感到了自己说了一些对芬奇利、对他们完全无用的话。

    于是脸色沉了下来,也无言地转头,离开训练场。

    这次的决斗中不分胜负。

    芬奇利并不是无动于衷。经过一番思考,也跟着跑了出去。

    艾尔方斯沿着走廊外围,神情失色地路过马厩,于是心生好奇走进去。

    从五年前便被主人们抛弃的马匹,受好心善良的奥利维照料着。不过除了充足的饲料外,也就没有其他东西可留给它们的了。

    艾尔方斯拾起散落在地的马鞍,拍了拍其上的尘土。已经久无人理,自战马被留在此后,马鞍便废弃不用。

    驰骋过战场的战马们,曾是不逊于武士的英雄。传说中,死去的骑士会转世成为骏马。

    它们寄宿着勇者的灵魂,如今却神情呆滞地留在各自的位置中,年轻无比的它们似乎打算躲在马厩中安享晚年。

    战马们的凄凉景状,并不比骑士团的颓废之景夸张多少。

    烈鹰骑士团。

    为什么眼前的烈鹰骑士团会是这样,为什么失去首领的第二骑士团会变成这样……

    艾尔方斯闭上了双眼,心中开始想念黛斯菲尔。过去,自己遭遇无法解决的困难之时,第一时间便是回到圣龙的身边,哀求帮助。

    每次,黛斯菲尔都让艾尔方斯贯彻自己的信念走下去。

    事过七年有余。如今,黛斯菲尔已经成为艾尔方斯自身的信念了。

    当芬奇利穿过长廊时,偶尔听见久未有人踏入过的马厩,传来男人低声祷告的喃喃自语。

    “我实在无能为力,去带动他们。烈鹰的武士个个生性不羁,自由豪放,且都是实力一等一的强者。

    从他们对我的每一言每一行中可得知。

    作为烈鹰继承者的我,无法与前任团长相比,相差甚远。我无能为力,去重新唤起他们昔日的勇武。

    你要我尽自己所能效忠王国,我已经在履行着自己的承诺。王清楚我并不适合皇家骑士团,便要我前来此地,带领第二骑士团。可是……

    如今南征当前,烈鹰尚未团结。面对南蛮,必定不战而败。

    当那个覆没之刻降临于我与我的武士身上之时,我愧对你、愧对王的期望、愧对烈鹰的前团长……”

    芬奇利仿佛再一次目睹了某个人的影子——那个在最后一次共同征战前,长跪于神明前为自己的武士同伴们虔诚祈祷的团长的背影。

    “艾尔方斯,我不喜欢向神明下跪的男人。”

    他惊觉,忽地回头,发现正从门口走进马厩的芬奇利。

    “黛斯菲尔并不是神明,而是我的亲人。可以说,她是我的老师,我的母亲。”

    “一遇到困难,就急着向你的老师、你的亲人求助了吗?新派来的所谓团长,果然又是一个幼稚的小毛孩!”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艾尔方斯。他用力紧握拳头,第一次向着同伴从双眼放出火焰。

    芬奇利不理会他的愤怒,自顾自地拾起了一个漆黑的马鞍,套好在属于自己的那匹战马的马背上。

    他抚摸着曾与自己出生入死、视同手足的英灵之驹,“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我讨厌你的懦弱!我们仍然渴望着战场的风沙、渴望着战场的烈日,以及胜利的雄叫。

    可是,与其让一个懦弱无能的人来带领我们上战场,让我们到战场上送死,还不如让我们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艾尔方斯怔住了。

    懦弱……

    芬奇利从甲胄中取出了一样沉重的东西。

    那是前任团长遗留下的白银面具。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将这个面具郑重递给面前的人,示意着:“这是前团长留下的信物。在南征之前请想好。什么时候懂得了该用怎样的气势与威严来面对你的伙伴,就戴上它。”

    此刻艾尔方斯明白了——他们正苦苦等待着一位能够重新率领他们上战场的将军。

    可是漫长的五年,并没有这样的适合之人出现。

    每个烈鹰的骑士都存有一颗不屈的心。

    正如芬奇利所说的,与其让一个懦弱无能的人来带领骑士上战场,让他们到战场上送死,还不如让他们像现在这样继续苦等下去。

    “你若是有如前团长那般的领导才能,我第一个跟随你。以剑起誓,说到做到。不仅是我,烈鹰的众人也同时抱有这样的想法。”

    “即便如此,你们……也要与往常一样的英勇之姿来面对你们的新团长。你们不仅要面对我,还要面对凶残的敌人。”

    艾尔方斯最后向芬奇利这么说道。

    -

    自那以后,烈鹰众逐渐恢复了往常的训练。艾尔方斯觉得,绝不是因为不羁的烈鹰众臣服自己,也不是因为南征之日在即,更多的也许是因为在他们内心中,曾经存在着的某样东西,慢慢苏醒——到底是对沙场的气息还是胜利的渴望,艾尔方斯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趋势良好,在南征前,烈鹰众的气势与战力应该会恢复得与以往一样。

    变化,从王国教会的主教到访烈鹰宫殿的那一天开始。

    主教的到访同时带来一道王的命令——那是一道让烈鹰众始料不及的遣散之令。

    无疑这是一盆浇灭骑士们渐起雄心的冰冷之水,也更让艾尔方斯为王突如其来的命令感到疑惑不解。

    自己来到烈鹰才不到三个月,王居然就急于遣散尚未恢复士气的烈鹰?

    命令规定,所有烈鹰骑士团的士兵将「解甲归田」,必须在三日后撤离宫殿。

    骑士团的根据地——烈鹰宫殿将被王军,也就是皇骑收回,归公所有。至于日后的用途,根据地将会重新还原为养殖畜牧场。

    众人自五年来,没有创造过何等的功绩。于是在这个解散之刻,他们不仅没有得到一分一毫王的镐劳,也不能获得任何遣散的钱财物品。

    遣散后,任随他们的意愿,要么独自还乡,要么留在王都,王任第二骑士团的成员们就此自生自灭。

    可是,当年的强制性征兵制,使得他们背井离乡,并且自这一去便再无回过家乡。

    士兵们不知多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除此,再也没有可去之处。相隔十多年,尚且认识熟知的亲朋与好友,不知还剩下多少?

    亲耳听见主教带来的这个王的决定,烈鹰众心有不甘。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颓废堕落的最终恶果,无法反驳。

    大汉把手中的酒壶用力猛摔下地,愤愤不平地起身离去。

    众人间,一双双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互相传递,有一个人,小声弱气地问了一句:“现在……该怎么办?”

    似乎他们急切需要一个洪亮的命令,来凝聚他们的军心,并将他们导向正路。

    “等会——继续训练!养精蓄锐,三日后进行南征!”

    作为团长的艾尔方斯,用无比响亮的声音,向自己的武士们喝令道,语气与气势,前所未有并无与伦比,震惊四座之人。

    芬奇利嚯地站了起来,面容平静。他走到训练场的角落处,拾起久未触碰的宝剑。

    “烈鹰第一分队,跟我来!半刻钟后在第二练兵场集合!迟到者,军法处置!”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遵照艾尔方斯的命令,为南征作准备了。

    烈鹰为提前到来的南方征战进行的紧张的训练。

    他们连夜备好充足的粮草,修理损坏的武器,缝补破旧的布甲以及安排行军的路线。

    更重要的是,艾尔方斯重整了军心。

    忐忑的最后一日。主教前来收回烈鹰宫殿。这一天,烈鹰众聚集在大堂外。

    主教为防止烈鹰众引起骚乱,特意带领了一队皇家骑士团的分队,进行威吓与「镇压」。

    皇骑分队的骑士们,明刀明枪,一副强硬的态势,任谁违反王的命令,便是皇骑的敌人。

    主教见烈鹰的流氓众仍未撤离、并照常日夜训练而感到动怒,恫吓扬言任何人再在宫殿内逗留一刻,自带的皇骑便以刀剑相待。

    看着烈鹰众无动于衷的样子,皇骑便要开始动手了。

    然而就在这时——

    “谁敢动我的人!”

    手持长剑武装的艾尔方斯从宫殿内走出,带着视命令若无物、无所畏惧的语气厉声喝道。

    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小子,正是奥利维。看情况,应该是奥利维将皇骑到来这件事告知艾尔方斯的。

    厉声贯穿宫殿内外,宫殿外形成包围圈的皇家骑士们被气势震慑,纷纷退后了几步。

    他身上所穿着的正是当日角斗场上决斗时的纯白战甲,此时的团长艾尔方斯更是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冰之魔息,让所有人,包括烈鹰众,都在惧怕着。

    触怒的艾尔方斯以低至冰点的魔息来昭示他的逆鳞。

    “你……竟敢违抗王令!”

    主教躲在皇骑大军后方,让数名皇骑护着自己身前,并指着纯白的骑士,直起颤抖的身子,大声骂着。

    艾尔方斯反驳:“我也是遵从了王令,预备南征!我可是在王面前亲自受任的。比起主教带来的所谓的王令,我更相信我亲自听到的王的任命。”

    “屁话!你们站在那儿做甚!给我捉拿他!”

    三名皇家的武士气势汹汹地挡在艾尔方斯前方,手持武装,准备作战。

    在他身后的烈鹰众中,其中一人——那个往日仅拎着酒壶的大汉,此时却拎着一双巨槌并肩上前,想要援助艾尔方斯,却遭到他的喝止。

    艾尔方斯见到前方的三名皇骑已经以突击之势冲了过来,转念将长剑收回腰间皮鞘,随后用脚尖踢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并打算以此迎敌。

    “小心!”

    不知道是烈鹰众中的谁朝艾尔方斯喊了一句。

    与此同时,从烈鹰宫殿的最顶处,射出了数支无声的暗箭。

    艾尔方斯头也不回,可右足迅速后踏一步,右手往后一扬,铠甲之后随着翻动的披风带起一阵寒冷的风幕,这样一股强势的魔力迎箭扑去,让几乎就要触碰到奥利维的暗箭尽数折断并掉落在地。

    奥利维心惊肉跳,倒吸一口凉气。

    “魔法……竟然是魔法!”主教意识到烈鹰的团长身为魔法修炼者的同时,也感到了骤然变寒的空气。

    施了这样一个动作后,艾尔方斯面临着皇骑的三道剑锋。

    左手的武器——木棍尚未有受刚才的后袭而惊动,待命着并准备恰时的「拔剑一击」。

    奥利维还未从刚才几乎被袭的情形中回过神来,恍惚看见皇骑已经开始动武了。

    半空中,一道弧形的白色亮光由施予横斩的木之剑挥出,将袭来的皇骑武士劈落倒地。

    如果用以施展剑术的不是木棍而是鞘中真正的利剑的话,这附上魔力的犀利的拔剑一击,早就将皇骑那几名鲁莽冲上前的武士们拦腰斩杀了。

    继而又有几名武士倒在艾尔方斯的「木剑」之下。

    看见此状况,皇骑内谁都畏缩不前。即使分队的全部人马一起提剑而上,也不见得能够轻易攻下宫殿。况且,看样子艾尔方斯仍未动真格,烈鹰众也还没有动手。

    艾尔方斯掏出了白银色的面具,扣在脸上。

    这是不久前芬奇利在马厩中给予艾尔方斯的物品。

    鹰之面具,此乃烈鹰骑士团团长的标志象征之物。

    主教暗想,新上任的烈鹰团长不仅不比前团长弱,反而看起来更加棘手。

    “竟敢违抗王令,艾尔方斯,你的末日到了!”

    看着那个被多名武士护在后方、有着一副比任何人都要畏缩的模样却口气很大的主教,艾尔方斯丢下了木棍,缓缓取出了腰间的长剑。

    见状,烈鹰众也纷纷上前,大汉喊着迎战的口号,芬奇利更是与团长并肩,手中双剑映照着烈日的光辉。

    皇骑自五年前不曾目睹过,作为王国第二骑士团的烈鹰,有如此激烈的战气了。

    “皇家骑士团,撤退!艾尔方斯,你的末日不久就会来临了!你等着瞧。”

    主教留下了这么一句狠话,愤愤不平地率领着皇骑分队,撤离烈鹰的根据地。

    -

    “这么说,艾尔方斯那小子,今天违抗本王的命令了?”

    王着惊地将持着棋子的右手停顿于半空,转头望向禀报的主教,不可置信地说道。

    主教连连点头。

    王又看向了与自己坐在同排的棋盘上的对手——范雷克索,不再在意主教的禀报。

    虽然棋盘上胜负未分,可是,王像是取得了胜利一样向范雷克索断言道:

    “范啊……这盘棋,看来是本王赢了。你看,白色的「车」——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呐。”

    纵观棋盘上的战局——王手中持着的白色的「车」子,从其原处挪动,出其不意地径直穿过黑棋的天罗地网,到达黑棋领域的底线。

    直线相连着被困的黑棋皇帝以及白棋的车——这是一个纵横十字的杀手。

    范尽力寻找着解决白车或者保王的绝处逢生的方法。

    不久后,他放弃了棋局,服输地笑了笑,“在下资历尚浅,棋艺不精,未能看出王所精心布下的棋阵的奥妙。看来南界的难题,不再需要王过于操心了,有了能够再次振翅飞翔的烈鹰在的话。”

    “不对啊,本王还要多操心一个人啊……”

    -

    当天傍晚,门外,奥利维帮忙将兵器与粮草搬运到停置附近的马车之上;

    门里,艾尔方斯难得地与烈鹰众一同饮酒作乐。

    “事实上,如果不是艾尔方斯喝止,本大爷早就冲上前去把皇骑揍个七零八落的了!”

    大汉又啜了一口酒,借着酒劲向士兵们吹嘘道。

    “哈,拿着槌子止步不前、光喊着「冲啊」的不正是道格拉斯你吗?”芬奇利毫不客气地向同伴调侃着,一边啃着山梨,一手提着一支匕首,娴熟地掷出并准确命中标靶红心。

    引来一阵大笑。

    接着,众人一同盯向了一直不说话,光坐在一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的艾尔方斯。

    他战甲未脱,可是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芬奇利走上前来,递过一壶酒给艾尔方斯,“想了这么久,要是想出什么对策来的话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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