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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破官兵佛珠逞凶 拖坚城粮草用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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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 破官兵佛珠逞凶 拖坚城粮草用计 (第3/3页)



    话分两头事,却说这扬州府自经收复之后,知府之职便是空虚,便调原济州知府鲁绍和来任扬州府尹。鲁绍和自在济州接旨,竟是鼓手大喜,当即接旨赴任。原来早在入仕之初,鲁绍和便同云天彪阿党比周,一文一武,沆瀣一气。所谓《春秋大论》初本刊行付梓,便是其之功。后鲁绍和荣升济州知府,云天彪自任扬州官职。自先天兵讨伐江南始时,鲁绍和又是上奏百般阻塞,幸被李君一于朝堂之上多番驳斥,官家方未得准奏,不题。

    却说这扬州府自经天兵收复之后,童贯便留小将华廷杰暂代扬州知府之职,城中原有将弁尽皆放置行军之中,不得留城。华廷杰自代扬州府事宜以来,每日教化百姓,囤积粮草,只与大军用作转运,大有政声。不过旬月,朝廷空降鲁绍和任扬州府尹的诏书已到,命华廷杰全然接待,待新知府来时,转任扬州团练使兼押狱司狱官。

    华廷杰跪地接旨,入夜时分却来自家屋中反复思量道:“这鲁绍和虽有王佐之才,然其素来与云天彪花萼相辉,情同手足。与蒋子通、高文惠仿佛。云天彪背君叛逆,以至家破身死。这鲁绍和怎会不知消息。今竟愿来此任知府,岂真巧合,必非诚意。扬州又为大军粮草转运枢纽,杭州坚城旷日久战,我所收聚的粮草,尚还需有数日方可募得足数,只恐那鲁绍和来此会有意外之变,我当要小心为好。”当下又自房中想了多久,华廷杰便叫来所部亲兵二十余人,命其结义好友俞辅清率这人众,严加看管粮草府库,不得泄露军机。

    过不数日,只见扬州城外敲锣声响,两侧行人开道让行,一张花红八抬大轿缓缓来此,一个小厮跨步上前拉开帷子,让那知府下脚,那知府身穿一领绯色罗袍裙,里间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一条革带系着绯罗蔽膝,方心曲领,黑皮履中包着白绫袜,中等身材,满面鸷容,便是鲁绍和本人。那头华廷杰早是得了报备,晨曦便领府衙中一众官弁出城迎接,见鲁绍和下轿,华廷杰拜道:“下官华廷杰,恭候鲁知府多时了!大人今日降尊临卑,还望之后日子指导一二。”鲁绍和见了也是拱手道:“新官来此,诸多事宜,还请官长带领。”二人叙礼一番,便是步入城中,径往府衙而去,交结了事宜,各司其位。鲁绍和每日门不停宾,处事只是有条不紊。又过三日,已是交付粮草之日,兵马都齐,鲁绍和便安排人手押运粮草,送去杭州,按下慢表。

    先说这鲁绍和早前一日便叫来其心腹之人钱湘、姚庆堂二位幕僚官弁,召进宅邸,言道:“朝廷无度,我那好友云天彪自此起义,本就情有可原。诓奈那童高二个奸贼竟率兵来此,害得我兄弟一家老小无人生还。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姚庆堂道:“大人莫不是想要明日运粮之时哗变造反?”鲁绍和摇头道:“非也,杀鸡焉用宰牛刀。这扬州既乃粮草转运枢纽,明日我便调你们二人一个督军运粮,一个率兵扮做山匪,半路截杀,一炬消散。把那杭州官兵尽皆饿杀城外,方解吾恨。”钱湘道:“此事非同小可,大人切莫这般莽撞。”鲁绍和道:“莫不是你有甚好计策在手?”钱湘道:“我有一好友,名唤俞伟,就是这扬州府衙中的一个兵差,为人甚有城府。不妨邀其一同共事,到时成者便可一荣俱荣。”鲁绍和道:“好极,眼下天色尚早,速去找来。”钱湘去不多时,就带得一大汉返回宅邸,正是那俞伟。鲁绍和说了前后缘由,俞伟便道:“大人既然要做此险事,我倒是有一计在手。”鲁绍和道:“快快说来。”俞伟道:“明日仍是请大人于府衙中静观其变,钱湘、姚庆堂二位长官带着亲兵督军押运,小人自领数十个兵丁于扬州城外的坎离道上设防。到时一声令下,杀尽这扬州兵马,所运粮草则直抄小路送往杭州城中,助其守备。一者杭州便可得此生机,二者可损那官兵威信,三者可于大人朝廷之上从中作梗,除杀奸佞,此乃一石三鸟之计也!”鲁绍和大喜道:“此计甚妙!事成之后,我必在圣上前奏你之功,荣归乡里。”四人商议已定,鲁绍和自选了二十名亲信官兵,归钱湘、姚庆堂二人差遣,俞伟也叫来七八个同心的亲信同僚。计划已定,三人告退。

    且说那俞伟刚是返还自家家中,却见其在府衙当都头的叔父俞辅清也恰好回家。俞辅清见着俞伟归来,便道:“侄儿今日怎的这般时候方才回家?”俞伟笑道:“叔父有所不知,我撞得个大筹了!”俞辅清道:“何事这般欢喜?”俞伟便把鲁绍和谋划之事一一告知,俞辅清心里大惊,脸上神色却是不变,只道:“侄儿,此事乃是反叛重罪,不可做得!”俞伟摇头道:“叔父何时这般妇人腔了?此事一成,我便可荣华半生,再不受这官府的差累了。”叔侄二人话不投机,自是不悦而散,俞伟自回房中睡了。俞辅清却是不敢停留半分,见得俞伟睡着,连忙趁夜转入府衙之中告知华廷杰。华廷杰听了也是大惊,连忙于召集众人道:“此事着实惊险,幸赖辅清兄及时告知,只是那俞伟乃是你亲侄。”话未说完,俞辅清严声道:“此是何话?乐羊肯饮中山之羹,石碏愿杀陈国逆子。我俞辅清虽不及这二位君子,却不可容我家门出此逆子!”华廷杰道:“俞兄果是深明大义之人,事成则易以封侯,事不成则不失为忠义鬼,我们当是速战速决。”俞辅清应了。

    华廷杰连忙叫上府衙中值夜的五十来名兵弁武卒穿上戎甲,装好佩剑,火速出衙,皆随俞辅清、华廷杰直奔鲁绍和宅邸,砍开院门,闯将进去,一下拿着鲁绍和一门老小。鲁绍和大叫道:“休要无礼,我乃朝廷命官!”华廷杰喝道:“意图谋反,有背君恩!是何狗官?”便叫兵士把鲁绍和扣下,关押其于柴房之中,余下亲信一并就地诛杀,滴水不漏。有诗为证:

    扬州知府鲁绍和,背君负义愧恩科。

    同僚惑逆饰非阖,处心积虑做捐蛰。

    痴心献土粮饷设,江南何日临鸾车。

    天幸辅清明忠可,英魂应与烽烟阁。

    这边鲁绍和既在宅邸就擒,那头华廷杰亦在火速护理知府印务,不及申报都省。当时便火速饬俞辅清再率兵役掩捕钱湘、姚庆堂、俞伟三人。俞伟方才在家中转醒,见着俞辅清竟不在家中,正是疑惑之间,不防俞辅清率兵已到,撞入屋中,就地诛杀。俞辅清亲自拔剑,斩其首级,大义灭亲。那头华廷杰也已领兵拿着钱湘、姚庆堂那一众反叛之徒,无有漏逃。钱湘、姚庆堂二位为首之人大叫无罪,华廷杰道:“你等意图谋反,怎说无罪?”全部拿进监牢之中关押,天色方明,华廷杰不及休息,连忙又叫俞辅清火速带兵押送粮草赶赴杭州救急。

    再说童贯那边得了俞辅清粮草消息,大喜过望。闻焕章进谏道:“诚如孙子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需先知晓贼之所想,贼之所忌,避实击虚,方可使其就范。鲁绍和为与云天彪报仇,妄图将官家战备所用之粮草截杀,助方贼守城。幸好为扬州诸位贤士识破,我等侥幸逃得此劫。然欲速破杭州,贼人众中多有奇技淫巧之辈,徒有粮草亦非全策。不若将计就计,假意命人运粮,赚开杭州城门,即可一击制胜。”便令军士带出汤逢士正身,商讨办法。汤逢士道:“小弟幼时居于波斯,曾闻欧逻巴洲于罗国故事,一城易守难攻,十年未遂。一将献计,令攻城军马烧毁营帐,假意弃城而走,于城中留一木马,内部暗藏军兵。城中人马见状,掉以轻心,以为胜利。方在欢庆之时,木马中人打开城门,将伏兵尽数放入城内,一举攻克。小弟不明此理,与王仁兄长请教,他便也照猫画虎制作了一轿子,自名之‘神机轺轩’,恰能趁运粮之际混入城中,出其不意。图纸可与诸位大人绘出。”绘毕,闻焕章、李光裕见其外部正如粮车模样,内部却有数个暗格,下层可将军兵埋伏其中,上层布满强弓劲弩一应机关,都鼓掌称是。童贯便命军士去捉四近州县有名能工巧匠,赶制那轺轩。又遣王焕、张开、韩存保、项元镇四个节度使,引军去与宋江助阵。

    却说四人到彼,宋江与王焕正在帐中坐地,小军来报:“方天定使人来打话。”宋江传令教唤入来。到帐前见了宋江说道:“即今粮草紧急,军士劳苦,两边权且罢战,待一月后别作商议,俱免人马伤损,请先锋将令。”宋江也担忧兄弟安危,两家便如此一言为定。

    当日凤仪置酒,众将一齐来吃,庆贺宋江罢兵。席散,王仁与凤仪私下通了消息,知方天定已被蒙汗药灌醉了,又因圆通已死,匣子亦已是囊中之物。那罢战之事皆是凤仪主张。那边俞辅清到童贯军中,已伪造了鲁绍和书信一封,飞箭传入城中。小校接着,王仁当众告知,不数日后便有粮草支援城池,里应外合,共破官军。两个相约击退了官军,便将圆通的宝物夺在自家人手中,借此铲除邓元觉,使诸将归心,自立为王。分付邓元觉、贝应夔、温克让守南门;石宝、廉明守东门;吴值、张道原守西门;王绩、晁中守北门;凤仪、王仁、赵毅、苏泾、徐白就于城中把守。那邓元觉虽是个自在惯了的人,头脑却粗卤。一心只盼粮草到来,欣然从了布置。

    转眼已到宣和三年春分时节。二更时辰,只见南门外远远地火把明亮,一众军士引数百辆车子行进,正如长蛇一般,前头的十辆正是那神机轺轩。邓元觉与贝应夔见了,引一百南兵出城迎接。邓元觉放起一个号炮,自与贼兵接应后面粮草。贝应夔引着俞辅清并着数位军官,押送粮草先行入城。放进南门,但见俞辅清猛然使个眼色,头一辆轿车中早纵身跃出一人,手起刀落,贝应夔措手不及,人头早已落地。那将校不是别人,正是那八十万禁军龙猛营都统赵燕谋。邓元觉正与军官盘点粮草,听得背后骚动,知道中计。候潮门虽有三重门关,却已于前番战事打坏了,即便修补,怎当官军蜂拥一般涌入?邓元觉欲教关城门时,已来不及。只得招呼城中南军速来抵御,却不知早都被凤仪、王仁支开了。只好挺着那条禅杖,死战不退。

    再说城内,王仁遣小校潜入方天定卧房,偷出宝匣。得神器在手,却胜过见了孔方兄之类物件百倍,登时双眼放光。他也不去与凤仪商议,迫不及待扭开了锁子。但见里面一金刀耀眼万分,又有一丹药状宝珠。俱是用香绵锦线裹着。原来此刀乃尧舜之时大泽所沉陨铁所铸,因开皇圣汉伏魔所感,自化干戈载戢,助天伐道。自朱三篡唐后,窃据神器,此刀乃上界星辰,岂可为异族所持。自碎埃尘散落九州之地,中有一块为圆通和尚于衢州颉玉山参禅所得。圆通和尚历经七日,收尽山中冤魂伥鬼,集合为气,重铸为刀,自号名为乾坤宝刀,不题。

    当下王仁大喜,一口吞下宝珠,拾起金刀,不由自主道:“此后我将无敌于天地间也!甚么宋朝,甚么方腊,俱已无足轻重了!”言未绝,只见其整个身躯转至靛青海色,浑如魔物一般可怖,煞气凌人。怎个凶丑模样?但见:

    一头紫焰发蓬松,两只圆睛亮似灯。

    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

    浑身衣袄皆震损,遍体筋血骇人膨。

    体内宝珠精华聚,手持神刀甚峥嵘。

    早有数员官兵带头涌入城池,为首的正是节度使之首王焕属下先锋袁通。未曾交锋,刚与那宝刀一沾,一阵寒光闪过,袁通全身上下登时化为齑粉。余下将弁,那敢上前?此刀不出则已,方一现世,惊起天雷滚滚,真使天惊地动,日月黯然!但见:

    阴云四合,黑雾漫天。下一阵风雨滂沱,起数声怒雷猛烈。山川震动,高低浑似天崩;溪涧颠狂,左右却如地陷。悲悲鬼哭,衮衮神号。定睛不见半分形,满耳惟闻千树响。

    这一下,有分教:

    破得坚城损兵将,又遇劫措殃己身。

    正是:

    天意难违非美事,魔星破锁出江南。

    毕竟这城中官、贼、军、民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两员南军将佐:

    圆通和尚、贝应夔

    就擒一员南军将佐:

    汤逢士

    折了四员官军将佐:

    田霸、董恺、徐宁、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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