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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人生改写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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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人生改写的第一步 (第1/3页)

    早先老者一语道破秘密,说出了他将不久于人世的真相,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但他在震惊过后,还是不相信老者的命格之说。之所以跟随老者来一碗香吃饭,就是抱定死也要当个饱死鬼的无赖想法,而不是真的相信了老者是什么世外高人。

    命格之数

    “一般人都是七分命三分运,你怎么会有六分命四分运?奇怪,太奇怪了!年轻人,你的命数不错,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才走出回车巷,关得正想回头看一眼曾经留给他无数美好回忆的学步桥和回车巷时,突然,冷不防从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关得着实吓了一跳,回身一看,不由顿时愣住——身后站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

    单城是千年古城,回车巷是历史文化遗址,但单城却没有利用悠久的历史文化大做文章,旅游一直不温不火,不成气候。

    从学步桥向东一转几十米,就是回车巷。如果说“单城学步”的成语人人皆知的话,那么回车巷的典故怕是并不广为人知。

    现在的回车巷,倒成了算命、看相的江湖骗子的聚集之地。窄窄的巷子里坐满了各种装扮的算命先生或江湖术士——摆一块布,支一个幌子,再画上天干地支、乾坤周易,俨然就成了可以一口断人前程、一语定人命运的高人。

    但大多数算命先生或江湖术士都卖相不佳,要么是瞎子,要么嘴角有一颗痣,要么长相猥琐,要么身材矮小,基本上可以说正常人很少。关得还是第一次见到卖相如此上佳的算命先生。

    只不过心情灰暗、人生充满了绝望的关得,对高人的卖相并不太感兴趣。尽管身后的高人和大多数算命先生有所不同,不但生得人高马大,足足比关得高出一头有余——就是说,至少有一米八五,而且还相貌堂堂,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

    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老头,又着一身飘逸、洁白的太极服,又是鹤发童颜,卖相确实非同一般。他面带微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祥和之气。乍一看,和摆摊的算命先生相比,他就是至少高出两个层次、轻易不会出世的世外高人。

    只可惜……现在的关得对生活已经绝望,别说眼前的老者说他六分命四分运,就是说他有可以平步青云的五分命五分运的命格,他也不以为然。更何况,他本来就不信算命、相面之说。

    对一个将死之人,还谈什么大富大贵,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你认错人了。”关得不等老者再说什么,冲他摆了摆手,“别理我,烦着呢!”

    “年轻人,请留步。”老者见关得迈步要走,他向前一步,挡住了关得的去路,“我免费给你算一算,不管对不对,都不收费,你看成不?”

    现在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关得穿了一身厚厚的冬装,背了一个看不出颜色的背包,头发乱蓬蓬,胡子三天未刮,眼窝深陷,一脸憔悴……落魄之态,和街边的讨饭者没什么区别。如果说他有什么大富大贵的命,100个人中有99个不会相信。

    唯一一个相信的人,还是个瞎子。

    但老者显然不是瞎子,而且双眼有神,尤其是他穿了一身十分洒脱的白色的太极服。在眼下春寒料峭的时节,确实仙风道骨,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关得却还是不为所动,他不相信卖相好的人就一定是好人,就固执地向右错开一步,让过了老者。他很不耐烦地说道:“请让开,我还有事,赶时间。”

    老者微笑的表情神秘莫测,轻巧地吐出了一句话:“早死晚死都是死,我只听说有人赶火车,有人赶飞机,没听说有人连死也要赶时间。”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顿时让关得惊倒!

    ……

    一碟花生米,一盘凉拌土豆丝,一盆热腾腾的豆腐汤,外加一碗热辣辣的面条,让关得吃得满头大汗,全无形象。

    一碗香位于距离学步桥不远的丛台路上,是一家老字号饭店,以各种蒸碗和乡土风味著称,每到饭点,从来都是客满。在2000年时,人均收入普遍不高的单城,一碗香有这样好的生意,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至于前来吃饭的食客,是单纯地因为一碗香的饭菜一绝,还是为了多看一眼号称“蒸碗西施”的一碗香的老板娘碧悠,就不得而知了。

    在一个角落里,老者和关得相对而坐。老者一边看着关得狼吞虎咽,一边就着水煮花生米,一口一口地抿酒。

    酒是单城特产丛台酒,度数不低,56度,味道纯正,回味悠长。从老者享受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对丛台酒颇是喜欢。

    关得吃得兴起,将一大碗面条汤一口喝光,用袖子一抹嘴巴,双手一摊,很无赖甚至有些无耻地说道:“老骗子,你上当了,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吃你的喝你的,你想怎么样骗我都随便,反正我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而且……还是烂命,哈哈。”

    老者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不要你的钱,更不要你的命,我要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关得无所谓地笑了,“一个快死的人的承诺,你也会相信?再说,你就算信了也没用。人死话空!”

    “相信。不相信你的话,我也不会闲着没事请你吃饭。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要死了,怎么吃起饭来,还吃得这么香?”老者似乎吃定了关得。

    “虽然我是快要死的人了,但当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关得抹了抹嘴巴,又将茶水抹在头发上,用手当梳子理了一遍头发,才说:“老骗子,我实话告诉你,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又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天生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什么算命、相面一说,更不相信什么命格之数。你不用白费心机骗我了,什么七分命三分运,什么六分命四分运,我统统不相信,就是你说破天,我也就一句话——迷信!”

    被关得骂成老骗子,老者毫不生气,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你信不信,都真实存在。几千年前,老子说,‘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几千年后的今天,科学证实,宇宙之大,无边无际。分子里面有原子,原子里面有质子,比质子还小的微粒还有什么?你是名牌大学的学生,说说看。”

    关得震惊得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老者。

    早先老者一语道破秘密,说出了他将不久于人世的真相,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但他在震惊过后,还是不相信老者的命格之说。之所以跟随老者来一碗香吃饭,就是抱定死也要当个饱死鬼的无赖想法,而不是真的相信了老者是什么世外高人。

    但当老者从老子的“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引申到现在科学的实证时,他确实惊呆了。老者的解读非常贴切并且精彩,让他这个下江兴元大学的高才生也不得不佩服几分。

    “老骗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关得说顺口了,开口还叫对方为老骗子。

    “我不是老骗子,我有名有姓。姓何名子天,你可以叫我何爷。”老者又捏起一粒五香花生米,捻了皮,慢慢地放到嘴里,一边品味花生米的美味,一边眯着眼睛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关得,关心的关,得到的得,意思就是只关心能不能得到,不关心没有利益可得的事情。”关得嘿嘿一笑,“老骗……不,何爷,饭也吃了,话也谈了,是不是该各走各的路了?”

    “你就一点儿也不关心我怎么看出了你是一个快死之人?”何子天又将一粒花生米放到了嘴里,难得他一把年纪了,还满口好牙,能吃得动五香花生米。

    关得早就注意到何子天酷爱花生米的嗜好,他先要了一盘水煮花生米,似乎又觉得不够,叫来一碗香的老板娘碧悠,点名要了一碟碧悠亲自炒制的五香花生米。

    吃饭期间,何子天除了吃了两种不同的花生米之外,就喝了小半瓶白酒,其他东西,未吃一口。对于关得点的酱牛肉,他更是看也未看一眼。期间,关得还假装客气地为何子天夹菜,何子天虽然没有推辞,却悄悄将放了肉的盘子推到了一边。

    关得看得清楚,只当何子天假装清高,连肉都不吃,不过他却没有多想。对他来说,世间的事情已经无可留恋,何子天到底是高人还是骗子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反正他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又身无分文,谁能骗他什么?再说,他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别人骗他?

    笑话。

    不过在一碗香的老板娘碧悠亲自为何子天端上一碟花生米时,关得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亮。

    单城自古出美女,此话不假。单城女子皮肤白皙,身材匀称,既有小家碧玉的温婉,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碧悠身高足有一米七,穿了一双平底布鞋,走路的时候轻巧无声。她从关得的身后走来,直到关得鼻中嗅到一股异香,他才意识到背后有佳人走近。

    他一回头,却没有看到碧悠的正面,碧悠的步子太快,错过了关得的回头。她将一碗花生米放在何子天的身前,微一点头,就又款款地向前迈步,只留给关得一个袅袅婷婷的背影。

    碧悠穿了一身裙装,腰细、臀宽,弧度完美而诱人。蓝底白花的裙装,微泛红色的上衣,衬托得她整个人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紫罗兰。

    有些女人美在局部,有些女人美在整体,碧悠只凭一个背影就让关得已经枯竭的心海泛起波浪,十分奇怪。

    女人……关得心中泛起的波浪之中,更多的是苦涩。女人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最让人爱又让人恨,他落到今天的地步,全是因为一个女人!

    想到伤心处,想到痛苦的往事,想到害得他走向绝路的黄素素,关得突然伸手从何子天手中抢过一杯白酒,一仰脖,一饮而尽。

    喝得急了点,一大杯白酒一口喝下,呛得他满脸通红,咳嗽连连。

    “何爷……你到底是什么人?”关得收回心思,不再回想痛苦的往事,反倒对眼前的何子天多了兴趣,当个饱死鬼不错,还要再当一个明白鬼。

    “你看我是什么人?”何子天捏起一粒花生米,放在了关得的面前,“来,尝一尝碧悠的手艺。她炒制的花生米,全单城独一份,不,应该说全天下独一无二。”

    “花生米又叫长寿果,多吃可长寿。”

    关得大笑,笑声中带有说不出的悲壮和苍凉:“何爷,你对一个快死的人说长寿,不觉得太没人性了?”

    何子天却不笑:“你不是不信算命、相面?”

    “是不信,但现在正好有闲了,听你随便说说也行,就当听个乐儿。”关得身子向后一靠,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不急着去送死了?”何子天又抿了一小口酒。

    “不急,不急,早死晚死都是一死,我忽然想听听,何爷你是怎么一眼看出了我是一个快死之人?是不是我的面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关得是不信相面、算命之说,但他还算对传统文化有一定的敬畏之心。

    “我不是算命先生,也不是相面的老骗子,我研究的是人的命格之数。”何子天郑重其事地说道,“或者说,是命格之术。”

    关得惊讶地问道:“命格之数……是什么?”

    改命

    “人人都有命数,命数,就是命定之数。”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的花纹玻璃落在何子天的头上,就如一团火焰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跳跃燃烧。关得的心境莫名沉静了许多,心中的烦躁之意也减轻了不少。

    也怪了,从一开始他觉得何子天是一个老骗子那一刻起,他就莫名地觉得何子天有亲切之感,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当时他以为是错觉,但在接受了何子天的邀请来到一碗香吃了最后的午饭之后,他越来越觉得神秘莫测的何子天,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也不是算命先生,反倒像一个慈祥、亲切的邻家长辈。

    或许是何子天慈眉善目的卖相欺骗了他的眼睛,也或许是何子天掩藏得太深,对他似乎确实并无所图,让他放松了警惕。总之,关得现在虽然还心存必死之心,却已经不再焦虑不安,而是想听听何子天到底要对他说一些什么。

    “和命格之术相比,算命、相面只不过是细枝末节,是命格之术中最浅显的部分。而且现在大街上摆摊算卦、相面、测字的瞎子或跛子,就和你说的一样,都是骗子。真正的高人,哪怕是算命、相面的高人,也轻易不会给人算命、相面。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哪里有靠泄露天机讨生计的道理?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见何子天越说越玄乎,所谓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关得反倒感觉心中有一根弦被拨动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去死了,他的心思全被何子天的话吸引了。

    “我就不明白了,何爷,你叫住了我,说破了我的命,不也是泄露天机,你就不怕遭天谴?”关得可不是关心何子天,而是想问得何子天哑口无言。

    何子天用筷子夹起一粒水煮花生米,扔到了嘴里:“我泄露一句天机,吃10粒花生米,就可以化解天谴。”

    如此说法闻所未闻,如果天谴这么轻易化解,就不叫天谴了。关得自然不信,他嘿嘿一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请何爷继续赐教。”

    何子天不理会关得轻描淡写的语气,继续吃花生米。

    “说到现在,你肯定还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命格之数?”

    “我连算命、相面都不明白,就更不明白命格了。既然人的命运都有定数,那么岂不是说人生的奋斗就没有意义了?”关得24年的人生充满了一般人想象不到的离奇和变故,他对命运的理解,比大部分人深刻多了。甚至可以说,他比活了好几十岁的老人对人生的理解还要深刻。

    关得出生在中部平原的一个小县城,父母都是教师,家境十分殷实,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平实而幸福。

    但在他三岁那年,平静的生活被意外打破了。

    三岁时,父母离婚了,离婚原因不明。离婚后,关得跟了父亲,母亲回到了生她养她的下江市。从此和关得天各一方,再也没有回来见关得一面。

    五岁时,父亲娶了继母。

    继母对他还算不错,视他为亲生,而且为了照顾他的情绪,继母还决定不要孩子。

    关得和母亲分开的时候才三岁,对母亲没有太深的印象,而继母待他如亲生,他就一心将继母当成了亲妈一样。本以为幸福生活会因为一个善良的继母而继续,结果八岁时,父亲又意外失踪了。

    有人说,父亲去下江找母亲了,也有人说,父亲去了京城,寻祖认根去了。但究竟真相如何,以关得八岁的年纪当然不可能想得明白,而且在他幼小的记忆中,从未听过父母说起过他们的原籍。

    他一直以为父母就是小县城里土生土长的土著。

    亲生父母从此远离了关得的视线,也完全退出了他的生活,他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苦而艰辛。

    不知有多少人劝继母再嫁,继母为了他,毅然决定终身不嫁!就这样,继母一人拉扯关得长大,含辛茹苦,不知尝尽了多少人间的艰辛。

    关得还算争气,从小学到中学,学习成绩一直十分优秀,在报考大学时,关得铁了心只上京城或下江的大学。除了这两个城市的大学之外,其他地方的大学再好,他也不多看一眼。

    关得心中永远无法忘怀亲生父母的离去,他相信在京城或下江,总会有父亲或母亲的身影在等他出现。

    最终,关得考上了久负盛名的下江兴元大学。

    下江兴元大学和京城的京城大学、明中大学并列为国内三大名校,在国内名气极大。本来关得想考京城大学或明中大学,然后利用大学的这四年时间在京城寻找父亲的下落,结果阴错阳差最终却被兴元大学录取了。

    作为小县城几十年来唯一一名考上下江兴元大学的大学生,关得成为轰动一时的人物,成为小县城的骄傲,也成为此后几年间家长鼓励孩子学习时的典范。

    怀着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关得由小县城一步迈入了国内最繁华最昌盛的城市下江。大学四年期间,他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在知识改变命运的年代,想要走出方圆不足十里的小县城,想要出人头地,只有拼搏一条路可走。况且,关得也清楚自己命运多舛,又自幼失去双亲,只有学有所成才有出路,才有可能改变命运。

    他不能辜负继母对他的养育之恩!

    大学四年,关得怀揣对母亲的最美好的向往,利用假期几乎走遍了下江的大街小巷,想要找到母亲的下落。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母亲就如凭空消失一样,踪迹全无,就如一股轻烟,消散在天地之间,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大三时,关得和同班同学黄素素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黄素素戴一副无框近视眼镜,留长发,文静如百合,娴静如幽兰……长发、眼镜妹,再加上文静的气质,是关得无法抵挡的致命诱惑。

    刚一入学时,关得就被黄素素浑身散发的幽静、娴雅气质所吸引,深深喜欢上了她。但他却不敢向她表白,出身小县城的他自认配不上出身良好的下江女孩黄素素。

    确实,黄素素眼高过顶,学校里不少男生追求她,她都不予理会。一直到大三时,她还是名花寂寞开,孤芳而无主。

    也不知黄素素怎么就知道了关得寻母的秘密——关得可是从来没有向班上任何一人提过他的身世。她主动接近关得,帮助关得在下江寻母。

    年轻的心灵总是容易靠近,一来二去,本来就对黄素素颇有好感的关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一个春意浓烈的夜晚,向黄素素表白了……

    黄素素的表现出乎关得的意料,她似乎只是迟疑了一下,就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毕业后肯定不能离开下江。如果你毕业后能留在下江,我们就可能在一起。”

    黄素素的话为关得的人生点亮了第一盏明灯——为爱情而奋斗,为留在下江而努力,成了关得在寻母不成伤心失望之余,最直接的人生动力。

    1998年,关得大学毕业了。尽管他学习成绩十分优异,尽管他拿着学校的推荐信,但想留在下江的梦想一次又一次在无情的现实之中碰壁!一个下江户口就如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将他生生阻挡在了下江的大门之外。

    在还没有放开户口的年代,在唯户口论的时期,没有户口,就等于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下江人,就不能被黄素素的父母接纳。

    关得不肯认输,他经历了太多生活的磨难,认定了目标就不会放手。所以,虽然没有取得下江户口,他还是留在了下江,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合适的机会。他不相信以他下江兴元大学高才生的能力,还不能通过努力争取一个下江户口。

    下江户口不仅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意味着他的爱情可以落户下江。黄素素说了,她父母的态度很明确,什么时候等他有了下江户口,什么时候才同意她和他的事情。

    大学毕业后的两年时间里,关得只回家看望了继母两次,一次是继母因工作调动,从小县城调到了单城;一次是继母生病住院,他急急返回看望。两次都来去匆匆,只陪继母不到三天就又回到下江忙工作。他耽误不起时间,黄素素父母的条件有时间限制,并不是无限期有效,三年之内如果他敲不开下江的大门,那么黄家的大门也将永远对他关闭。

    也是,黄素素的青春等不起。

    关得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从推销橄榄油的销售员做起,凭借勤奋、天分和不服输的精神,以及要改变命运的决心和勇气,一步步做到了公司的中层。只两年时间,他就赚下了近百万元!

    在2000年时的下江,100万可以买一套位置不错的房子,并且还可以带蓝印户口,几年之后,就可以转为下江正式户口。也就是说,此时的关得,已经成功地打开了下江的大门,即将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收入丰厚的工作、十分难得的下江户口以及一个美丽的妻子。

    但命运的不幸似乎并没有因为关得的努力而放过他,以前种种的人生曲折和艰辛,留给了关得太多的痛苦回忆。就在他以为以前一切不顺都已经结束,人生可以迎来全新的转折之时,命运又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一个残酷得近乎无情的玩笑!

    继母病危住院,需要巨额的医疗费用。

    一边是爱情和未来,一边是亲情和母爱,关得一夜未睡,只差一点就一夜白头。天一亮,他做出一个艰难但却大胆的决定——赌一把。

    既要救继母,又不放手爱情,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赚更多的钱。

    想要赚钱快,除非赌博,关得不会去赌博,他有做人的底线。但他所做的事情也和赌博无二——炒期货。

    期货风险极大,但利润也极高,关得想投入100万进去,拿150万出来,救下继母后,还可以留下50万作为起步资金……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或者说命运很无情——关得输了。利润越高,风险就越大,失败的下场就越惨。他不但输得一无所有,而且还欠了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

    更悲惨的是,继母耽误了治疗,在医院中一个人凄凉地去世,临死都没有见到关得最后一面。

    关得痛不欲生。

    打击却又接踵而至——黄素素断绝了和关得的联系,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上门求见,黄父黄母闭门不见,只隔着门缝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关得,你就死了心吧,素素是不会跟你了。”

    从人生的高峰一下子跌落到深不见底的深渊,关得从痛不欲生到绝望,经历了怎样刻骨铭心的心路历程,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他从下江返回单城,倾尽所有为继母办理了后事,然后将继母的骨灰倒进了滏阳河中,仰望春天充满希望的天空,他的心中寒冷如冰。

    命运对他不公平,一点儿也不公平,他从来都是一个好孩子、好学生、好儿子,为什么亲生父母先后离他而去,为什么继母那么好的人却早早病死?为什么他的所有付出和努力得不到回报,反而让他越陷越深,在生活的泥潭中苦苦挣扎,却没有出头之日!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他?关得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一瞬间,他决定,既然他失去了一切,人生也就没有了生存的意义,不如一死了之。

    关得曾带黄素素来过单城,陪她游览了学步桥和回车巷。也正是在回车巷,他第一次亲吻了黄素素,往事不可追,但可回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想最后在回车巷回味一下美好并且借以祭奠曾经纯真的爱情时,却意外遇到了何子天。

    何子天提到了命格之数,尽管关得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命格之数,但回忆他24年的经历,他还是发出了不甘的悲愤——为什么上天总要捉弄他?

    “如果真有命运的话,我的命运就是一曲悲歌,除了悲剧还是悲剧……”关得伸手去拿白酒,却拿了一个空,他摇头苦笑一声,“何爷,谢谢你给了我虚无缥缈的希望,但我的人生已经无路可走了,我该上路了……”

    “人的命运之中,有定数,也有变数。七分命三分运,是说人的一生之中,有三分可以完全自己掌握的变数。而且如果通过对命格的改变,还可以逆天改命或是顺天改命,变成六分命四分运,甚至是五分命五分运!”何子天直视关得的双眼,坚定地说出了一番令关得震惊的话。

    关得结结巴巴地问道:“改……命?怎么改?”

    命运法则

    “从一个人的面相上确实可以看出一个人的部分命运,因为一个人一生下来,就确定了一生七分的命数,比如出身、父母、血缘亲戚,再比如长相、男女,这都是定数。”何子天并没有回答关得的问题,而是继续就命数的话题深入阐述。

    “后天的努力确实可以改变一些命运,穷苦的孩子可以大富大贵,先天不足,后天可以用努力弥补,但能改变的部分毕竟有限。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后天努力之中,也有许多命定的机缘在内,无法改变。就如一个人无论怎样努力也考不上名牌大学,无论怎样勤奋都不能成功,无论怎么用心都追求不到心爱的女人,等等。一句话,都是机缘不到。机缘,也是命数的一部分。

    “面相决定了一个人的先天条件,长得好,就拥有了起点高的优势,所以才有相面一说。而出生时的生辰八字,也决定了一个人和世界的内在联系。联系得密切而和谐,就一生顺利;联系得不太密切而牵强,就会总是跟不上世界的大势,一生事事不顺,一步错,步步错。所以,有从生辰八字算命一说。

    “但面相和八字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天无绝人之路的道理说的就是,七分定数之外,还有三分变数。而且三分变数还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扩大,变数越大,就越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能获得想要的成功。谁都想让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却没有几人如愿,为什么?因为都没有改命之法!”

    何子天的声音不大,他和关得又坐在角落里,因此二人的对话并无外人听到。关得震惊得目瞪口呆,如听天书一样听何子天说出闻所未闻的秘闻,他心中翻江倒海,不知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姑且听之。

    何子天又捏起一粒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咀嚼着。他对花生米的喜爱超出了正常范畴,似乎就如他所说的一样,泄露一句天机可以用吃10粒花生米来弥补。不管真假,反正他在走进一碗香之后,至少已经吃了不下100粒花生米。

    “在说到怎样改命之前,还是有必要再说说算命和相面之术。”何子天呵呵一笑,“算命和相面虽然只能算出一个人命运的皮毛,不能得出定论,但却是命数之学的基础。这样,我先给你讲两个故事,想不想听?”

    “想!”关得现在被何子天完全绕了进去,不管真假,他现在心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改命……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一个人如果能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成功尽在掌握,该是何等的潇洒!

    何子天微微一笑,说道:“唐朝时,有一位精通相面之术的术士,自觉阅人无数,相面之术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一天,他路过一户人家,一眼看到正在出门的男子时,一下惊呆了。眼前的人衣着破烂,扛着一根木棍,手中拎着一把斧头,似乎要出去打柴,但他的面相,分明是王公贵族之相。

    “术士心中不解,仔细打量男子半天,确定他没有看错。男子不管是面相还是气质,都是大富大贵之命,怎么会是市井打柴之人?他就向前问道:‘敢问阁下究竟何人?’

    “男子很奇怪地答道:‘我就是一名樵夫,正要上山打柴,你是谁,为什么要拦住我的去路?’

    “术士就更是不解了,就对自己几十年的相术起了疑心,不管他怎么推算樵夫的命运,都是大富大贵之命。

    “但眼前的樵夫明明就是一个樵夫,难道说,他的相术和推演之法全是错的?术士百思不得其解。”

    何子天的故事完全吸引了关得,关得瞪大了眼睛,好奇和激动充满了内心。他直勾勾地望着何子天,迫不及待地问道:“何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子天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先不说答案了,我再讲另外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还是这位术士。他有一次路过一户人家,天色已晚,便去借宿。主人是一老一少,孤儿寡母。寡母十分热情,不但同意术士借宿,还为他准备了饭菜。术士吃饭期间,观察到寡母面露凄容,郁郁寡欢,就问寡母是不是有忧心之事。”

    关得瞪大眼睛,心想不管何子天是不是骗子,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至少他的故事引人入胜,心想,听听也无妨,就当长见识了。

    “寡母见术士问起,忽然流泪半晌,然后才说,她早年丧父,又中年丧夫,现在膝下只有一子。本来以为老有所依,前些日子有一名相士路过,见到她的儿子之后,说她的儿子面相大凶,是早夭之相。儿子今年已经17岁,依相士所言,活不过明年了……

    “术士一听,心中一惊,忙挑亮灯光仔细打量寡母的儿子一番,不由暗暗叹气,果如先前的相士所说,寡母之子面相孤寒,双眼下斜,眉毛中断,正是早夭之相。术士虽然心存不忍,但命乃天定,强求不得,只好如实相告寡母。

    “寡母一听,更是忧愁满腹,和儿子抱头痛哭。术士无奈,只好劝慰几句,但在生死大事面前,空话无用。晚上,术士借宿在孤儿寡母之家,和寡母之子同睡。睡到半夜,术士还是不忍寡母一人一生孤寒,就起床再仔细打量孤儿。但从面相上,怎么看都没有转机,不由长叹一声,感叹命运之数确实是天意,凡人只能顺天而行,不可违逆。

    “正要熄灯入睡之时,术士忽然发现孤儿没有了呼吸,不由大惊失色。虽然孤儿是早夭之相,但至少也有一年多的寿命,怎么现在就夭折了?震惊之余,术士近前一观,才知是一场虚惊。原来孤儿睡觉时,呼吸极轻,一呼一吸之间又绵又长,几不可闻,不仔细观察还真以为断了气。

    “明白了此节,术士大为放松,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大喜过望,心中惊呼‘孤儿有救了’。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寡母,说是孤儿虽然面相早夭,但因自身有福泽绵长的龟息之法,可以延年益寿。只要会龟息之法,就可以活到120岁。但因为孤儿面相早夭,抵消了福泽,折中之下,应该也会有70年的寿命。

    “孤儿寡母一听,大喜过望,忙不迭厚谢术士。术士推辞不受,说并非他的功劳,如果他有改命之术才好,可惜他没有。孤儿之所以得以长寿,还是自身福泽。术士再回想起樵夫之事,终于大彻大悟,明白尽人事听天命的无奈。相面、算命之术,终究不过是粗浅之术,即使知道一人是夭折、贫寒之命,又能如何?只能听之任之,如果能进一步参透天机,顺应天机,改变命定之数,才是相面、算命的极致。

    “术士回去之后,潜心研究,将多年的相面、算命的经验集结成书,希望可以从中研究出改命之法。结果术士至死也没有研究出改命之法,最后到底还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全身溃烂而死。而他一生的研究也就因此失传,遗憾终生。”

    “啊!”听到此处,一直沉浸在故事之中的关得才蓦然惊醒,惊问,“泄露天机,真会遭到天谴?”

    “当然了。”何子天白了关得一眼,一副很是不满的神情,“你当我真爱吃花生米?我是没有办法不吃。”

    “又来了……”关得摆了摆手,“得,何爷,收起您的花生米高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关得又问:“对了,你还没说那个樵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知道?”

    “想知道!”

    “跟我来。”何子天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到了地方,我就告诉你。”

    关得现在算是体会到什么叫被牵着鼻子走了,连他这个想死之人也暂时收起了死的念头,二话不说跟在了何子天的身后,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其实关得并不是对术士最后如何看出了樵夫命贱的答案感兴趣,而是何子天所讲的一切勾起了他心中熊熊的火焰。

    求生的火焰。

    关得不是得了绝症想要自杀,而是走投无路,在事业和爱情、亲情三重打击之下,他几近崩溃才想一死了之。但现在突然眼前突现曙光,如果真如何子天所说世间有改命之法,或者说可以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谁好好的还会去死?

    谁不想成功在握?谁不想名满天下?谁不想功成名就?

    暂且不管何子天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至少从目前的情形判断,何子天没有骗他的意思。关得索性也就死马当活马医,跟何子天走上一遭。

    走出一碗香的大门时,碧悠送出了门口。

    目光落在碧悠脸上的一瞬间,关得惊呆了。

    在下江上大学的四年里,关得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平心而论,他的第一任女友黄素素就是一位大美女,美如朝霞。但自认阅女无数的关得在第一眼见到碧悠时,心中就突如其来闪过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西施。

    是的,就是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

    西施长什么样子,今人谁也没有见过,但在关得的想象之中,站立眼前一米开外的碧悠就是西施的化身——蛾眉青黛、明眸流盼、朱唇皓齿、细腰雪肤,完全符合关得所有关于古典美女的想象。尤其是她一袭长裙在腰间一收,婀娜之姿令人为之目眩。

    碧悠并未多看关得一眼,只是轻启朱唇,冲何子天轻声说道:“何爷,下次再来,记得提前打个招呼,花生米没有来得及精挑细选,怠慢了。”

    何子天一挥手:“碧悠,你以后多备一些花生米,我最近说不定会常来。”说话间,他伸手拍了拍关得的肩膀,“就算我不常来,小关也会成为一碗香的常客。”

    碧悠的目光此时才落到了关得的身上,冲关得微一点头:“欢迎。”

    关得被碧悠的明媚闪了一下,微微失神,忙说:“何爷是好心,但我不一定就如他所说会常来一碗香,各人有各命。”

    关得只是随口一说,原以为碧悠不会明白他的话,不料碧悠却微叹一声说道:“何爷说你会常来,你一定会常来。你既然认识了何爷,你的命就不由你……也不由天了。”

    关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第一步

    关得只能算是半个单城人。

    关得的父母都是知青,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也不知何故,父母会不远千里分别从京城和下江来到单城东部的一个小县。奇怪的是,父母既没有在返城潮中回城,也从来不向关得提及各自的身世,更没有带关得见过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关得的童年就和其他孩子的童年大不相同,除了父母的疼爱之外,再没有一个家族的长辈抱过他。

    父母失踪之后,因为继母工作调入单城的关系,关得算是对单城有了几分感情。后来,他还带黄素素来过单城,在单城的大街小巷,也曾留下过他和黄素素的欢声笑语。

    即使如此,单城对关得来说,仍然算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他只熟识单城几条有限的大道,对单城众多的小巷以及城中村,所知甚少。

    所以当何子天领着他七转八拐来到一处陈旧院落时,看到衰败、破旧甚至有些荒凉的小院,关得很是不解地问道:“何爷,你住的地方和你的身份不太相符呀?”

    何子天笑了:“我什么身份?是不是你觉得我住着豪宅、开着宝马才符合身份?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子。”

    关得无所地摇了摇头:“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野,想想你住在一个陈旧的院子里,也符合你江湖骗子的身份。要是你住高楼开好车,才是没有天理了。”

    何子天不理会关得的嘲讽,伸手一指院中的椅子,说道:“坐吧。”

    小院不大,也就是30平方米左右,有平房三间,院中种了不少蔬菜,在东西南北方位,还各种了一棵果树。

    仔细打量,院子虽然简朴,但布局却别具匠心,显然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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