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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隔帘花影(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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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隔帘花影(一万+) (第3/3页)

,有口饭吃,自是不难。

    许冬荣顿时落寞。

    “怎么了?念起了你的夫君?哼,这辈子没有在一起,不是还有下辈子吗?如此一想,心情是不是好上一点。”许思夜对自己的女儿,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他这爹,是怎么当的。

    许冬荣更难过了,不禁抱着双腿,呜咽的哭起来。

    许思夜气道:“你舍了爹,追了姓赵的二十里地,想过爹爹的感受吗?哭?还哭?有脸哭?别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许思夜的女儿还没嫁出去呢,便不是自家盆里的水了。”

    许冬荣哭的更大声了。

    寒风呼啸。

    少女的哭声与寒风纠缠不清。

    吹过冰冷的地面、干瘪的枝杈、冻的抱成团的灾民、快没了知觉的少年、城墙硬邦邦的石块,吹过依旧燃着灯火的闺房,吹过高喊着今夜无事百姓安睡的守夜人,吹过时光,吹过了镜中花水中月。

    ……

    第二天一早。

    纳兰长徽比赵阙先醒来。

    她刚想坐起来,全身如散架了般,尝试了数次,无奈的又趟回去了。

    纳兰长徽琐碎的动作,让赵阙猛然惊醒,习惯了枕边无人,乍然有一天,躺着一个人,着实不习惯。

    “你想干什么去?”赵阙睡意朦胧的问道。

    纳兰长徽叹了口气:“你说今日要出趟远门,妾身想为你做早饭。”

    赵阙撑起身子,看了眼外面,天还没彻底大亮,昏昏沉沉的,听得见寒风呼啸,他缩回被窝里,把又尝试起身的纳兰长徽拉回去。

    “你有话没跟我说。”

    “什么话?”纳兰长徽奇异道。

    赵阙摇摇头:“想不到,就是觉得,你有极其重要的话没对我说。”

    “那你猜一猜,是关于什么事的?”她柔声问道。

    赵阙睁着眼睛,睡意顿消,想了好久,“应该是……”

    纳兰长徽骤然轻打了他一下:“应该是什么啊,妾身哪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你?若说瞒,应当是你瞒着妾身才对,那位陈家的陈可人,你不是在瞒着妾身吗?”

    “对,当初写信告知你一声,你便不会像昨夜吃了那么多醋了。”赵阙打趣道。

    纳兰长徽不提此事,话锋一转:“你一定要安安全全的!”

    赵阙为之一顿,苦笑:“残命罢了,找到魏客,把京城埋下的棋子,动一动,倘若找不到沈神医,我会去京城找你的。”

    他说齐笙的墓是衣冠墓,以赵阙而今的状态,找不找齐笙其实没多大的区别,之所以如此,他才会说,临死前,去京城找纳兰长徽。

    “不去找你的青梅竹马?”纳兰长徽幽幽的问道。

    赵阙平静道:“找到了又能如何?临死前见她一面?岂不是徒让人伤心?”

    “你那么在意她的心情?”

    “就像在意你嫁给马河川。”赵阙蓦地说道。

    纳兰长徽娇声哼道:“当初世家大族我都不嫁,嫁给马河川?痴人说梦!要嫁我也是嫁给你,你赵勾陈才是我纳兰长徽的如意郎君。”

    “的确,马河川配不上你。”

    “哼,难怪你第一次在沧衣巷见我时,我在你身上嗅到了那么大的醋味,怎么样?吃醋的滋味不错吧?”纳兰长徽反问。

    赵阙注视着她双眼,点点头:“醋是好东西,多吃点,延年益寿。”

    说罢。

    翻身压下企图反抗的纳兰长徽。

    “我疼。”

    “时日无多,洞房花烛一瓣掰成几瓣来回味。”

    “你……登徒子!”

    “嘿,昨夜你可不是如此称呼我的?昨夜你喊我郎君,我想再听听。”

    “……”

    纳兰长徽脸颊绯红,蚊子般呢喃:“郎君~”

    许久。

    好事终究过去了。

    怪不得天下那么多人想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赵阙穿戴好衣服,看着累的睡着了的她,叹了口气,微不可闻的开门,犹豫又犹豫,还是一走了之了。

    时日无多。

    放在他面前的,依旧是这四个字。

    随便找了个卖早饭的摊贩。

    客人寥寥无几。

    吃了一会。

    摊主笑着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官府没来由的开仓放粮,让很多灾民吃饱了肚子。”

    一人冷笑道:“什么叫没来由?官府开仓放粮,不正是他们该做的吗?难不成像之前那般,官官相护,贪赃枉法?”

    “总归是件好事,冻死、饿死了那么多人,官府能赈灾,不是还能活很多人吗?”摊主拿着麻布,擦着自己的摊子。

    一位神情低落的中年妇女,原本只是吃着饭,听到摊主的这番言语,砰的一下把碗砸在小桌子上,汤汤水水被震的满桌子都是,丢下早饭的铜钱,一句话不说的走了。

    刚才说话的那人指着妇人的背影:“城外灾民和官兵起冲突的时候,她的相公碰巧路过,你猜怎么着?官兵连带着她相公和灾民一块杀了。她冤不冤?冤死了,去敲冤鼓,守在门口的官兵,一脚把她踹翻,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敲冤鼓,有没有点家国大义了?合该千刀万剐!”

    摊主立即不笑了,低头干着自己的事。

    这人继续道:“如今这年景,不说家家户户都有死人,摊主我问你,你附近的百姓家,有没有死人啊?肯定有吧?有些事,不落到你的头上,你便不知道,那是一座大山。”

    赵阙居然被此人说的恍惚了。

    岁月的一粒灰尘,落到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

    用在此处,太过应景了。

    “嘿,发生了这么多祸事?官府在干吗呢?他们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吗?摊主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官府一开始就在全力以赴的帮百姓度过这艰难的年关,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会说官府的一句不好?如果别人骂官府不作为,老子第一个扇他大嘴巴子。”

    “现在呢?市井百姓间,谁说官府一句好话,我照样第一个扇他大嘴巴子,呸,真是眼瞎心瞎!!!”

    赵阙匆匆吃过饭,付了钱,看了眼脸色极其不好看的摊主,向城外走去。

    薛坚做了半分事,剩下的半分事,等他三日后再次登门,他就会彻底答应下来,随他一家大族的接着一家的要粮。

    这般肚子弯弯肠子的封疆大吏,赵阙容许他活下去,正如跟公孙青锋说的,水至清则无鱼,只是与他共事,委实作呕。

    城门紧闭。

    赵阙干脆跃过城墙,在守军大声呼喝下,跃到地面,迅速离开金露城。

    他刻意转道去了灾民聚集的地方。

    路边横陈着尸骨,有尸骨不全的残尸,也有昨夜生生冻死的尸体。

    赵阙强忍的不去看。

    灾民们瞧着出现在视野中的赵阙,警惕心有了几缕,紧接着还是无精打采的干着自己的事。

    赵阙身子震了下。

    满目的难以置信。

    随即,迅速转身,不留余力的离开。

    赵阙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想什么好。

    灾民们做的事,他只在史书上看到过。

    因为,灾民制作了一个大磨,把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人往里扔,十几个人推着磨盘走,有人守在准备好的大缸旁,看着活人磨成稀碎的血肉流到锅里。

    不远处,有人烧开了水。

    附近的灾民,眼巴巴的望着,口水滴答滴答落在冰冷的地面。

    然后做什么,赵阙不用想也知道。

    那些被丢到大磨里的人,怎么一声也不吭呢?

    他忽然起了心思。

    其他人,如何会忍心吃下自己的同类?!

    他们没有一丁点,哪怕一丝一毫良心上的不安吗?

    直到了抱朴观门前,为他开门的道姑,轻声呼喊赵先生,赵阙迟迟回过神,心神依旧震撼。

    许多人说,大夏依然承享太平,许多人也说,百姓安居乐业,天子圣明,庙堂诸公通事理懂治国。

    赵阙呆呆的立在抱朴观的门前,那位道姑无法,只好去寻师父跟赵穗过来。

    尽管见过比之更残忍的场面,但是这里是大夏富庶的南扬州啊!天下皆知!如何会在这里,出现了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过,天怒的是谁?人怨的又是谁?赵阙思绪飞远。

    赵穗急急赶来,看到赵阙紧皱眉头,双目阴鸷,杀气沸腾,亦是吓了一跳。

    她微微晃了下他。

    赵阙惊醒。

    把惨烈的场面狠狠压在心里,这是一笔账,倘若有机会,赵阙会跟造成此账的人,好好算清楚。

    “怎么了?”他问。

    赵穗指了指抱朴观的牌匾,问道:“你说怎么了?”

    赵阙哦了声:“想事情想出身了,原来到了抱朴观。”

    “进来吧,只是我们吃了早饭,你来的不凑巧。”赵穗拉着他。

    赵阙委实笑不出来:“我在城里吃过了。”

    赵穗转过头,端详着他的神情:“你不对劲。”

    “我如何不对劲了?别多想了?有急事跟你说,说完我便要去关广城。”他道。

    “是柳甘棠的事吧?”她问。

    “不止如此。”

    “行,坐下慢慢说。”

    云玄元君神情平淡,看到赵阙来了,亦不说话,仅仅伸手示意,令他随便做。

    赵阙长话短说,把去找薛坚的事,挑着重要的,和赵穗说了遍。

    “唉,多亏了你,官府才真正的开仓放粮,而不是糊弄人。”赵穗称赞道。

    赵阙叹了口气:“金露城粮仓的粮食不够,我需要你把城里的达官显贵、世家大族帮我列出来,待我回来后,一家家去要粮,倘若不给,城外灾民什么样子,赵某就要令他们成什么样子!”

    后半句话,他是咬着牙说的。

    赵穗实在没见过,堂堂辅国大将军居然恨成这样,她连忙点点头,发誓道:“你去吧,有我在,必定把城里的达官显贵、世家大族住在何处,家里有多少粮食,一一给你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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