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陆 (第2/3页)
,拉开车门,下车后直奔那辆黑色轿车而去。曾本之下意识地跟着下了车,站在车后,只见沙璐在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窗上毫不客气地敲了几下,待车窗玻璃落下后,沙璐冲着车内大声说:“姓邓的,你们也太会逍遥,太会找地方了!要是没看晚上的电视新闻,趁早回你们的狗窝去看看重播。不然的话,搞不好会有吊死鬼钻到车里,当你们的小三。信不信由你们,我简单说一下,今天中午,一辆宝马越野车将一个老男人顶到你们旁边的这棵树上活活撞死了!”说完这些,沙璐扭头往回走到车尾,又转过身去,绕着黑色轿车转上一圈,那样子像是故意夸张,将胸脯挺得高高的,腰部和臀部一左一右地比T形台上的模特儿还晃得厉害。各行各业的衣服,以女警察的制服最为性感,再配上沙璐十足的媚态,车内的男人估计有些把持不住了。那辆黑色轿车动了一下,像是要开走,又停了下来。片刻后,这个过程又被重复了一遍,最终还是停在原地不动了。
坐回驾驶座上的沙璐气吁吁地拍了几下方向盘,忍不住告诉曾本之,那辆黑色轿车是当鼻屎处长的前夫的。沙璐故意告诉他们车祸的事,也知道他们不会相信,等到明天上班后,见到报纸上的新闻,明白这些都是真的,往后就够他们恶心了。
曾本之担心沙璐出现偏执心理,便另找了一个话题:“你不是说当警察需要天赋,也要用直觉预判吗,你再想想,万乙是不是遇上什么意外了?”
沙璐果然笑起来:“他唯一的意外就是当年追我没追上,现在终于追上了!”
曾本之一点也不笑:“信心太足也不见得是好事。你心里要有准备,最近一段凡是与曾侯乙尊盘沾边的人,可能或多或少都有点麻烦。”
沙璐还在笑:“曾侯乙尊盘有一个中队的武警士兵守卫着,万乙除了隔着防护玻璃看几眼,连上面的铜锈都没沾到一粒。除非曾侯乙尊盘也会来几种灵异,真的是那样,也该您和郑雄郑会长首当其冲。不是说做鬼打熟人吗,你们年年都要与曾侯乙尊盘亲密接触,真的有灵异出现,那也应当是先缠着你们!”
曾本之说:“真是灵异,也就那些吓唬人的招数,就怕遇上妖人,大灾小难无法预料。”
沙璐说:“曾教授,我不是做学问的,说句不恭敬的话请您别介意。用警察这一行的行话说,我觉得在您心里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次您在我沙海叔叔的私人博物馆里看那些青铜重器时,我就有这种感觉。”
曾本之说:“你觉得这秘密是哪方面的?”
沙璐说:“哪方面我不晓得,但肯定与罪恶无关。甚至还像是挺崇高的,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
曾本之说:“你比万乙会说话,前些时,我说一句中国的青铜时代没有失蜡法,那两天他想问又不敢问,差点自己将自己憋死了。”
沙璐说:“我晓得,万乙当时几乎要成人肉炸弹了。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百分之百地相信,曾教授您会将自己毕生的努力否定得一干二净。”
曾本之说:“考古这一行,有发现就有否定,不否定就不能进步,曾侯乙尊盘的出土将早先的很多东西否定了,等到某一年纪南城遗址完全发掘之后,只怕整个楚学研究都要重写。与其让别人来否定,不如自我否定。那样,至少说明自己有所收获,有所进步。”
沙璐说:“万乙很佩服您,他正在同时研究失蜡法和范铸法。”
曾本之说:“你们年轻,有的是时间,但要记住,时间不会自动转化为机遇。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是让万乙研究青铜重器,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只管将相关问题解决好,暂时不要顾及其他。”
沙璐说:“我可不想让他变成书呆子。”
曾本之说:“至少这一次当书呆子比不当书呆子好。”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黄鹂路上。沙璐的手机响了一声。这么晚的短信,一般都是万乙发来的,沙璐停下车,摁开手机一看,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在沙璐递来的手机上,曾本之见到一条联系人名为“畜生”的短信:“到底是当警察的,懂得各种心理。谢谢你的恐怖故事,让我们在恐怖的环境中享受从未体验到的性高潮!”曾本之伸手将此短信删了,他解释说,这种负面的东西不应当留在心里,它会影响沙璐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正确的选择。沙璐不高兴别人替自己做决定,正想冲着曾本之吼几句,忽然发现万乙站在小区门口。
沙璐等不及跳下车去,隔着车窗大叫:“万乙,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也出了车祸!”
万乙赶紧走过来,趴在车窗上解释,天黑时自己上卫生间,一不小心将手机掉进马桶里了。眼睁睁看着手机没了,捞不起来事小,关键是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也没有。又赶上后来看电视新闻,得知老三口出车祸死了,想与曾本之联系,又不记得电话号码,只好坐公汽到东湖路,再步行来曾本之家。远远看见沙璐开车载着曾本之出小区大门往沿湖路去,自己叫也叫不应,追也追不上,实在没有办法了,便站在这里等。
已经是午夜了,地面上的温度依然灼热难耐。
曾本之看见沙璐温情的目光里已有欲火冒出来。他一个字也不多说了,赶紧下车往小区大门走去。身后的红色轿车一步也不多走,就在原地掉头,碾过双黄线,又往沿湖路驶去。盛夏的深夜,只属于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东湖边的任何一处空寂之地,都会成为他们情爱的乐园。曾本之想起曾小安,并进一步想到郝文章。这两个年轻人现在在哪里,该不会也在东湖边的某个地方吧?果真那样,就太让人失望了。
曾本之希望他俩走得远一些!往西去,譬如到荆州!往北去,譬如到随州!往东去,譬如到黄州!这三处楚学重地,对郝文章来说,至少可以重回楚学研究的出发地。
曾本之一路对自己说着这些,他没有按门铃,自己用钥匙打开家门。客厅里留着一盏小夜灯。曾本之以为安静睡了,进屋后没有去主卧室,也没有去儿童房,换上拖鞋便往书房去,却发现安静正像自己平时那样坐在书桌后面,呆呆地看着对面墙上的曾侯乙尊盘黑白照片。曾本之轻轻走过去,安静默不作声地伸出双手将他紧紧搂住,夫妻二人交换位置后,曾本之像很多年前那样,将安静抱在怀里,然后慢慢地吻到一起。
过了好久,安静终于抬起头来轻轻地说:“小安一直没有消息。”
曾本之同样小声地回答:“让他们过一阵两人世界的生活吧!”
安静又说:“郝文章不会恨我们吧?”
曾本之说:“不会,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只有他才能作这样的牺牲。”
“我总觉得,在我们家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大人物。”安静指着墙上的曾侯乙尊盘照片,“就是它!别看它没有手脚,没有心脑,也没有五官,可我们家这些年所有事都在受着它的指挥!”
曾本之说:“你能这样想我太高兴了。我就担心你不理解,没想到你是嘴上不说心里明白。”
安静说:“以前我是真的不理解,自从你将郑雄撵出家门后,我天天跑到博物馆看青铜重器,特别是看被当做珍宝的曾侯乙尊盘,看着看着,我就发现你这照片上的曾侯乙尊盘与博物馆展出的曾侯乙尊盘,有些细节是不一样的。”
曾本之连忙捂住安静的嘴,然后贴着她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你会不小心破坏我的计划。”
安静扭过头来,死死盯着曾本之。
曾本之只好继续在她耳边说:“你是我的夫人,应该是青铜重器学界的半个权威。别的话暂时不能多说,我还要你往后任何时候都不要再说曾侯乙尊盘的细节不一样了。”
安静说:“我会让你放心,你也要让我放心。你告诉我,小安去哪儿了?”
曾本之的声音像是有蚊子在耳边嗡嗡:“我也是猜想,柳琴肯定替她安排好了。”
安静说:“柳琴有什么本事?平时总是小安带着她玩。”
曾本之的声音略微大了一点:“本事大,本事小,都不重要,关键是要有绝活。”
老两口终于上床睡去。天亮后,安静照常先起床,忙着收拾自己和楚楚,接下来还要送楚楚上学。曾本之表面上很闲,上午和下午都去楚学院六楼的“楚弓楚得”室待着。马跃之嫌路上太热,没来上班。没有人说话时,曾本之时常对着墙上的曾侯乙尊盘彩色照片发呆,只有上卫生间时,他才起身到走廊里走一走,或是顺便到“楚乙越凫”室,看看郝文章八年前留下来的某些痕迹。万乙去博物馆时,将钥匙给了曾本之,说是万一郝文章回来了,可以进去看看自己从前最熟悉的地方。从“楚乙越凫”室出来,曾本之一定要在“楚璧隋珍”室门口站上一会儿。他有这间办公室的钥匙,但不想在这种时候打开这扇门。
曾本之还想有机会碰见郑雄,这也是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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