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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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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陆 (第3/3页)

    “是比仿制更加重要的事情!”

    “总不会发现曾侯乙尊盘本身就是伪器吧?”

    “你先不要问,再给爸爸半年左右的时间就会有结果。”

    “如果这期间郝文章出狱了,我怎么办?”

    “万不得已时,你就去找柳琴,她肯定有办法!”

    仿佛忘了先前急着去电影院的目的,一路走,一路说,都到了自家楼下,曾本之还未提及那块出现在家中的透空蟠虺纹饰附件残片。

    楚楚从窗口探出脑袋,冲着他们大声说:“外婆都做好晚饭了,你们还没到家。外婆说了,就是用《十送红军》的歌曲伴奏,也走不出这么慢的脚步。”

    曾小安没有松开挽着曾本之的手,只是脚下走得快了。

    上楼进屋,楚楚迎上来说:“妈妈,你和外公这么亲热,小心外婆看见了又要我下楼去买醋!”

    曾小安没有回答,她伸手刮了一下楚楚的鼻子。

    这时,安静从厨房里端出一碟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餐桌上,并随口问:“你们父女俩又嘀咕什么,有话不能回屋里说吗?”

    曾本之说:“没什么,是我在问小安,书房里那块透空蟠虺纹饰附件残片是哪来的?我去找你们就是想早点知道来龙去脉。”

    曾小安会意地接着说:“我告诉爸爸了,青铜残片是江北监狱对门圆缘招待所的华姐送的。华姐还说,她也是受人之托,要我们将这东西亲手转交给爸爸。我还给爸爸唱了从华姐那里学来的那首‘花儿’!”

    安静不再继续先前的追问,也跟着说起来:“说起来也真奇怪,这个华姐,我们与她前世无缘,今生无分,偏偏一见如故。本来我和小安见你进了圆缘招待所半天不出来,以为里面有什么特别之处,同时也以为这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担心你进去后会吃亏。没想到小招待所弄得挺干净,从老板娘到服务员也都正经八百一点骚劲也没有。问起你为什么到她那里,她不仅说了上午你当着我们的面来招待所的事,还将你和马跃之瞒着所有人,提前从宁波回到武汉,在她的招待所里住了一晚的经过,全部一五一十地说得清清楚楚。华姐这人看上去其貌不扬,聊了一阵,心里就会产生好感。老曾,你和老马是不是这样想的?”

    曾小安没让曾本之回答,她抢过话题说:“楚楚在这儿呢,不要说儿童不宜的话。楚楚你想不想听妈妈刚学会的一首歌曲?”

    见楚楚不停地点头,曾小安便轻声唱起来:“高高的山上有一窝鸡,不知是公鸡么母鸡……”

    见曾小安都要唱得没气了,安静才说:“还是华姐唱得好,一句词没唱完,听的人就想流眼泪。当然,华姐唱歌时,心里想着监狱里的……”

    安静突然停下来不说了。

    曾本之明白,安静担心自己的话刺激了曾小安,便赶紧岔开话题说:“你们俩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明白,华姐为何要将这青铜残片送给我?”

    曾小安说:“华姐说了,这事只有你和老三口两个人明白,别的人都是聋子的耳朵只能做摆设用。”

    曾小安的语气里并无对安静刚才那话的不满,这让曾本之稍微放心了一些。

    “这事你们就不要管了,从今往后,无论谁来问,你们都要说不知道!将一切问题往我这里推就行。”曾本之沉吟了一阵才开口,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在桌面上写了一个郑字,“对他也是一样!”

    为了让安静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曾本之特意用格外严肃的目光看着她。

    安静明显不高兴了,她将筷子往餐桌上一拍:“除非你们不想要这个家了!”

    安静气冲冲地走到电话机旁,噼噼啪啪地按了一通,一阵电话铃声响过,按下免提键的电话机里传出郑雄的声音。安静大声问,郑雄在外面情况如何,怎么一整天没有动静传回来。郑雄回答说,一小时前自己还与曾本之通过电话。安静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没个男人,就像是没有了主心骨。

    挂断电话之后,安静仍旧非常不满:“我把话说在前面,你们父女俩休想瞒着我做任何破坏这个家庭的事。”

    曾本之从餐桌边站起来,独自走进书房。安静以为他是生气了,将肚子里的许多话暂时憋住不说。没想到曾本之只是从书房里拿出那块透空蟠虺纹饰附件残片。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卷入这件事。就说这透空蟠虺纹饰附件残片,它背后有多大意义你们清楚吗?”曾本之指着上面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问安静,“你要是说得清楚这道焊缝意味着什么,我就不会替你们操这个心。我也没有要你们做特别违心的事,只要你们说自己没有经手过这块残片,是我亲自从华姐那里得到的就行,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

    事情一旦转移到青铜重器上,安静就说不上话了。

    无话可说的安静依旧心怀不满,她要曾本之和曾小安在郑雄回家之前各忙各的事,如果再看到他俩在一起鬼鬼祟祟的样子,自己就要辞职,既不当老婆,也不当妈妈,只给楚楚当外婆。

    睡觉之前,曾本之一直在书房里将那透空蟠虺纹饰附件残片颠来倒去不厌其烦地看了又看,等到他想起来,应当尽早去圆缘招待所见见华姐,问清楚这块残片的真实来历,安静已经酣然入睡了。一觉醒来,曾本之再与安静说时,已经减去了想让曾小安开车送自己去的内容。安静只是望着曾本之,什么也没有说。

    洗漱完毕,曾本之就要出门。从武昌到汉口或者汉阳,要么赶早,七点钟之前就过江,如果不是上班一族,又不想起早,便索性九点半之后再出门往江北去。中间这一百五十分钟,是三镇交通阻塞的“法定”时间,想在这段时间里过江,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些年虽然多修了几座桥,外加一条隧道,然而,长江还是长江,天堑还是天堑,到了该塞车的时间段,绝对没有丁点客气可讲,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刚才还很顺畅的大街就会变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超级停车场。

    曾本之穿好鞋伸手推门时,安静在身后问:“就你一个人去吗?”

    “我怕你说我们父女俩在背后搞破坏。”曾本之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先开了一句玩笑,再如实说,“让小安安心送楚楚上学,我出门叫辆出租车就行。”

    下了楼,来到街边,曾本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先说去汉阳,出租车司机有些不想去。曾本之见了,马上补上一句,说是去江北监狱。出租车司机将他重重看了一眼,不再说什么了。出租车顺利通过长江大桥后,司机表情轻松一些,主动开口说,看曾本之的面相,像是做学问的人,可看他的手又像是扫大街的,“**”时强迫知识分子改造,这种样子的人还经常见到,现在就罕见了。曾本之抢白他一句,说有什么罕见的,到江北监狱里看看,里面的人哪个不是脸上白白净净,手上老茧成堆。司机干笑一声,说自己又长见识了。虽然挨了抢白,司机嘴里还是说个不停,接下来又说,自己昨天拉了一个乘客,是去洪山监狱的,据说那里面关的人大部分是从全省各地送来的贪官。虽然对此事闻所未闻,曾本之仍旧不想听这个。他告诉司机,自己起得太早,有些困了,想迷糊一会儿。曾本之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司机。司机却将车载电台打开,呼叫几声之后,与一个女司机聊起来。这边说,自己总遇上怪事,昨天一早拉一个人去洪山监狱,今天一早又拉上一个人去江北监狱。那边的女司机则回答,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拉他,还有别人拉他去,要是将自己拉进监狱里那才是真奇怪。听那边的女司机话越来越多,曾本之就明白,那一带开始塞车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曾本之真的迷糊了一阵,醒来时,出租车已停在江北监狱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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