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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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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陆 (第2/3页)

白,也跟着说笑:“像您老这种年纪的人还有情敌,不活到一百二十岁是打不住的。还有二十分钟电影就散场,何不就将这喝半杯咖啡的时间让给别人。反正您老的好日子还长得很,看场电影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

    说话之间,曾本之已打消了进电影院找安静和曾小安的想法。不明不暗的电影院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就像马跃之,就在外面等她们。

    曾本之于是说:“小伙子好眼力,我就学这位老先生,做个文明老人。”

    曾本之也要了一包爆米花和一杯可乐,与马跃之对坐下来。不等曾本之开口说话,马跃之先笑了,他说这满电影院的孩子年纪加起来也没有他俩的年纪大,想不到他们也能像孩子们一样逍遥。曾本之也跟着乐起来,他就知道只要安静她们看电影,一定少不了柳琴。曾本之和马跃之一致认为,女人们一辈子都需要不时来一点小浪漫。

    说了两句闲话,曾本之突然问马跃之:“这些年来,我的那些赖以安身立命的理论,你是完全相信、不完全相信,还是完全不相信?”

    马跃之被这话问愣了,眨了上百次眼睛才回答:“现在是陪家人看电影的时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种即便是在百分之百的学术活动中也没法说清楚的事情?”

    曾本之继续逼问:“你不要环顾左右而言他,也不要将老同事当做普通的学术竞争对手,更不能像某些人那样有目的地恭维我。活到这种年纪,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也不可能再得到,何不放开手脚,拿出英雄气概来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马跃之被这话弄激动了,他分析说:“老曾呀,你自己心里搁着问题,却要别人替你写答案。除非你先说出来,我才能帮你辨真假是非。”

    曾本之自然不肯:“若老马还是从前的老马,就请现场做出判断,然后我们再说别的。”

    马跃之不吃这一套,直截了当地表示:“今天是星期一,你肯定又去了东湖边的老鼠尾,肯定收到第二封用甲骨文写的信,而且这封信里肯定有让你曾本之极其为难的内容。我说的对不对?”

    马跃之一连用了三个肯定,也没有打动曾本之。

    曾本之继续在那里强迫马跃之当场表态,为了显示力度,他一把接一把地抓起爆米花塞进自己嘴里,一把爆米花吃完,还要喝一大口可乐。马跃之也不示弱,他用同样的方式回敬曾本之,那样子就像年轻时玩得高兴了或者有谁失恋了而聚在一起赌酒。

    爆米花没吃完,可乐也没喝完,电影就散场了。

    最先出来的柳琴,见他俩的样子有些奇怪就问为什么了。马跃之看着曾本之,曾本之看着马跃之,两人还没想出话来回应,安静和曾小安带着楚楚也出来了。

    一看到他俩的样子,楚楚就说:“外公和马爷爷在比赛吃爆米花。”

    此话一出,他俩同时笑起来,都说还是楚楚最聪明。

    楚楚再问:“谁得了冠军呀?”

    马跃之抢先回答:“我俩本来要吃三包爆米花,眼下才吃两包,冠军还没产生!”

    柳琴上前拍了一下马跃之的额头:“还想吃爆米花,等年轻三十岁再来吧!”

    马跃之马上说:“柳大美女,你不能看完电影就变脸,是不是想下次来这里时,另请一个糟老头来陪呀?”

    楚楚怕抢不到话题,他跳起来说:“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我与柳奶奶说好了,下一次看爱情电影时,由我陪她来。现在流行姐弟恋,如果外婆和妈妈愿意,我也可以轮流陪你们来看电影。”

    曾小安上前一步,轻轻揪着楚楚的耳朵:“你乳牙都没换干净,懂什么姐弟恋,无非是不想做家庭作业。”

    楚楚一边躲一边说:“前几天,我听外婆在厨房里自言自语,说妈妈也在玩姐弟恋。”

    安静赶紧上前,一把抱着楚楚,抢在头里快步走出电影院。

    剩下曾本之、马跃之、柳琴和曾小安四人在那里静静地站着。从身边经过的那些看完上一场电影和等着看下一场电影的人,有听见楚楚说话的,虽然扭头在看,却没有显得太过分。

    曾小安像是很喜欢这种嘈杂中的安静,她有些忘情地说:“楚楚说的没错,除了郝文章,我没有爱过别的男人。”

    曾本之似乎想掩饰:“你们刚看了什么电影,让人这么中毒?”

    柳琴看着曾本之说:“一群南极企鹅演的动画片,能毒到哪里去?”

    曾小安说:“企鹅好,企鹅活得比人单纯。”

    马跃之明显是替曾本之挡驾:“那是当然的,南极是多么纯洁的地方!不过,如果东湖环境保护也像南极,我们这些人就没法活了。”

    柳琴说:“环境保护不好,人心总该保护好吧。像小安这样纯洁的心地,真的像南极一样太难得了。”

    柳琴说话时,还是盯着曾本之不放。马跃之使了两次眼色,见柳琴不搭理,索性上前挽着她的手:“这电影院有什么好待的,电影看完了就赶紧回家吧!”

    曾本之和曾小安跟在马跃之和柳琴后面走到美术馆前面的广场上就分开了。马跃之他们要从地下通道穿过东湖路,再乘公交车回水果湖张家湾小区。剩下曾本之和曾小安时,他俩没走几步,曾小安便轻轻地挽起曾本之的手臂。父女俩相互依偎着穿过美术馆前面的广场时,在一群溜旱冰的孩子面前停留了一阵儿,又在一群跳广场舞的女人面前停留了一阵儿,不大不小的一座广场竟然花了半小时,才走上回家的路。

    黄鹂路上的树,越靠近他们的家,或者说是越靠近东湖,就长得越高大粗壮。前几年,武汉主城区像发疯一样砍伐在街边上生长了几十年的法国梧桐,长江北岸的汉口唯独解放公园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没有动,武昌这边只有黄鹂路东段上的法国梧桐继续活着。当满城的法国梧桐,只剩下少得可怜的这些时,人们才发现年年都要掉毛毛的法国梧桐,并不像它们茂盛生长时那样让人讨厌。单单是保护那些“马路杀手”级的驾驶员,不让他们冲上人行道或者连人带车掉入东湖,这些没有被砍伐的法国梧桐,几乎每一棵树都有立功表现。就像平均两天就有一辆汽车将车身倚在路边法国梧桐的树干上那样,曾小安将自己身子的一半搁在曾本之的臂膀和手臂上。

    父女俩静静地走在街边上。

    都看得见自己家的窗口了,曾本之才轻轻地说:“小安,这些年你心里是不是很苦?”

    曾小安将曾本之的手臂挽得更紧了,她轻轻地回答:“我心里再苦,也没有爸爸心里苦!”

    “爸爸是在求索,不是苦!”曾本之也将曾小安的手挽紧了一些。

    “就因为爸爸还要上下求索,我心里的这点苦才算不了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儿女情长罢了!”

    “小安,你骂爸爸了!”

    “爸爸不要这样想。骂你的话,早在郝文章进监狱的那一年骂光了。”

    “为什么后来不骂爸爸了?”

    “因为有一个郑雄让我骂就够了!再说后来我才明白,爸爸除了有我这个独生女儿,还有一个独生儿子!”

    “你是不是又在骂爸爸?”

    “哪里,是真的!爸爸的独生儿子也姓曾,大号叫曾侯乙尊盘!爸爸也是个重男轻女的旧脑筋,嘴上说女儿比儿子好是真的,心里却想着儿子更重要也是真的。既然曾侯乙尊盘比女儿重要,我也只能认了!”

    “看来我说女儿好一点没错。我估计,曾侯乙尊盘的事拖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到时候女儿所做的一切决定我都会拼老命来支持。”

    “爸爸找到仿制曾侯乙尊盘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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