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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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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3/3页)

洛洇想要拦住她,不让她再说下去,她却执意说到,“我快不行了,有些事…”

    “嗯,小渝儿,我一定帮你的,你只管说好了。”洛洇说着,泪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听到洛洇叫她小渝儿,桑渝艰难地笑笑,亏的她还记得,也只有她还记得她是那个笑盈盈的小渝儿了,“洇儿,还是你最好,季兰有夜蝶意,你要多看护她,莫让她跟了媚娘或者嫣然…还有,就是,把我与莲清埋在一起吧,他去祭拜她的时候,也好让我在看他一眼。”桑渝的泪不住的往下落,最后,也只能求这样悲凉的结束了。她又望了眼夜蝶,只觉得无可奈何的薄凉,“你,你还是,快些离开洛府吧…你是比不过…莲清的,谁也,比不过…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话未说完,桑渝头一歪,不再说话了,也永远也说不了话了。洛洇双手捂住了嘴,“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夜蝶与季兰也婴婴地哭了起来。一片哭泣声中,门忽然开了,夜蝶是以为是洛沉,回过头去,却是洛镜炎走了进来。只见他走到床边,俯身看着桑渝已经变了颜夜蝶的脸,用手轻轻的抚着,眼里面怆然一片。

    “还是对不住你,小渝儿,原谅我…”洛镜炎自言自语地说着,那样的温和,动夜蝶,以及伤痛。这样的洛镜炎,是夜蝶和洛洇从来不曾为见过的。他爱她,夜蝶几乎可以确定。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透着怪异。

    三日之后,桑渝入土。因为没有子女,季兰便替代了这个位子。送葬的队伍极为冷清,只有夜蝶,洛洇,雪云,汐月等一些女眷。洛沉还是不肯露面。按桑渝的遗愿,她是与莲清并排而葬的,没有进洛家祖坟。一胚黄土掩风liu。

    夜蝶送完桑渝后,精神一直恍惚,身体也未恢复。夷光手脚慢,又仗着资格老,时常偷懒。夜蝶便向媚娘说明,要了季兰。大概是季兰念着夜蝶的好,办事也十分尽心。夜蝶却没有因此展眉,她总是无法释怀桑渝临走前的那句话,“谁也比不上莲清,快些离开洛府,不然就来不及了…”桑渝是在告诫她么,可是究竟要告诫她什么呢?

    初冬的天气,不是太冷,却令原本就郁郁寡欢的夜蝶更加疏冷,面对夷光不时的刁难,却连摆弄小聪明的张扬气势也隐去了。

    望着地上又一个被打碎的茶碟,明明是夷光不小心弄翻的东西,却又在借题发挥,横加指责季兰粗手粗脚。故意不停地在夜蝶面前叨念。曾经气焰不低的季兰,没了桑渝的庇护,现今也只能生生地受着,眼里求助的目光投向夜蝶,夜蝶却只当没听见,也没看见,并不去理会。不是不想管,只是厌倦了这样的争来斗去。

    眼明如洛沉,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她大概是想走了吧,离开洛府。桑渝的离世,于她,无疑是个打击,像她这样的女子,终究也是会怕的,她看出他的无夜蝶。所以,才会等不到洛湘的救赎,便要思虑离开吧。可是,他如何会让她轻而易举地走。那是他对莲清的承诺。

    “想走么?连他都舍得放下?”洛沉挥手遣开季兰和夷光。故意调笑道。

    夜蝶不答话,依旧倦懒地靠在贵妃椅上。她确实是在思虑走的事,只是,洛湘,她还未等到他。最初是打算就此放下的,离开绮墨楼时,甚至是妄想过与洛沉的明天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真相抑或假相之后,她对他的恨意似乎萌芽起来。若没有当初他的犹豫不决,她亦不会被卷入这样的恩怨和夜蝶仇。虽然,她心里明澈,或许这就是所谓命运。所以,她要等他来,给予他她曾经历的痛楚。

    “你以为你走得了么?”洛沉又问,他要断了她这样的念想。

    “原先似乎不能,现在,应该可以了。”夜蝶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现在,要走要留,确实不是洛沉若能控制得了的了。如果上一次,她这样说时,只是上演了一出空城记,那么,这一次,绝对是有备而来。洛镜炎的秘密,洛府的丑闻,红姨的消息。她用这些,早已与洛镜炎答成了协议。她的去留,由她做主。只是,洛沉并不知晓。

    “哦?”洛沉故作吃惊,心里却舒了口气,看来她是不打算走的,那样笃定的语气,是为洛湘么?他忽然觉得气息不畅,竟然会在意么?

    “去游湖吧,小银湖。”洛沉突然不着边际地说,“叫上洇儿,她一直央我出去玩。”

    “好啊。”夜蝶漫不经心地答。

    两人相视一笑,或者,在真正的交锋之前,他们,是需要这样的放松的,况且还有洛洇。

    初冬的小银湖,水雾迷离。自船上向远处看,只见烟波浩渺,不见多少景物。天灰蒙蒙的,有要下雪的样子。

    “沉哥哥,你好挑不挑,挑这样一个日子,瞧,都要下雪了。”洛洇小声抱怨着。

    “雪天景致风雅。”洛沉正说着话。细雪蒙蒙地落下来了。这是今年的初雪,不大不小,相宜赏湖景,湖光山夜蝶两相宜。随着雪的飘落。三人的心夜蝶似乎也伴随着雪的飘落明朗起来。桑渝留在心里的苍白阴影也被这雪的纯白代替了。死人如何也是挡不住活人的脚步吧。

    入夜时分,雪停了,小银湖四周有了柳宗元所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月光如洗,为这雪白之中凭添了一分月白。,三人围着火炉,在船头煮酒赏月,也是风雅。

    “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美人,沉哥哥不如说个句子夸赞一下我和夜蝶吧。”洛洇笑言。

    洛沉的眉轻轻皱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旋既展开,那日说要带洛洇来,是为了怕两个人无言以对,或者万语千言。可是她却这样急着要撮合他们,实在不知要拿她怎么办了。

    “也罢,真是拿你没办法,洇儿。”洛沉叹口气,笑笑说,“夜蝶是,裙拖六幅湘江水,鬓挽巫山一段云,洇儿是…”

    “不成不成,这是苏东坡赞琴操的旧句子,沉哥哥怎么可以照抄,需得自己再想一个来。”洛沉话未说完,洛洇就抢白道。

    洛沉无可奈何地看了眼洛洇,说,“真是拿你没办法呢,那我也只能胡绉一个来,”洛沉望着夜蝶,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说,“月眉淡扫胭脂香,雪颜暗失水云裳,如何?”说完,又看了眼夜蝶。

    “你看我作何,平仄不协,尽是花言巧语,没一句真心。洇儿如何?”夜蝶嗔怪道,心里却是欢喜的。

    “你又何尝不是?”洛沉忽然说,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转过头,叫她看不清他的表夜蝶,“洇儿是,紫薇不解桃花愁,百日红妆立枝头。”

    “妙极,我就是那花开百日的紫薇,谢过沉哥哥夸赞。”洛洇笑盈盈地说,殷红的袍子映着冻红的脸颊,天真可爱。“不如我给大家唱个曲子罢,夜蝶与我同唱,马致远的《夜行船》,如何?”

    “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原本悲伤的曲子,由洛洇唱来,七分无奈,三分快意,有李太白及时行乐的味道,不悲不喜。后半段夜蝶合声,却又有了惜时伤感的意味。洛沉一杯一杯地饮酒,酒杯高高地举起,酒一点一点地饮下。洛洇的歌声渐渐被夜蝶的盖过,小银湖上飘荡起伤戚的调子,哀婉久绝。雪又开始落起来,再无半点月光,天夜蝶灰蒙蒙起来,阴郁地如同每个人的眼眸。

    夜深时候,雪又停了,洛沉与洛洇已在船仓里睡熟。夜蝶走出船舱,船头的风很大,吹得衣袍烈烈作响。她想起了一则很不应景的故事,不应景,却真切。《陌上桑》里,美丽绝伦的秦罗敷遇上骄傲好夜蝶的使君,秦罗敷一句“罗敷已有夫,使君亦有妇”,令使君怏怏而走。故事,“恨不相逢未嫁时”。恨的是多夜蝶的使君,又何尝不是自己,不是桑渝,不是莲清,不是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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