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3/3页)
青松有些不忍,他毕竟看着他走过那些磨难,自然知道这是个多么绝望的人,如果期待落空的话,那心脏间存在的壁垒,便又会变的厚实很多吧,不,这已经不是如果了。而他那座壁垒早就无坚不摧了吧,已经不存在日积月累循序渐进之说。只是,他是否满意自己的坚不可摧?尖锐的疼痛有时反而是一种镇痛药,可惜他早已丧失这项权利。
“你说,小轩会原谅我么?”他并没有转过头来,声音也是若有若无的,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
青松默然,别人他或许可以安慰他说:“铁杵磨成针,即使再骄傲的人也终会有软化的一天。”然而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女子并不是别人,也不会成为任何人,于她,他永远弄不懂,他只知道那是个寂寞的女子,因为封闭的太久,在依赖的同时一旦默契毁灭,便永不再生,这种痛楚并不是泪水或者道歉之类的就可以解除。然而真的是这样么?他自己也捉摸不透。
“呵呵,这就是代价吧,我竟然忘了。。。”霓裳把玩着手中杯子,想起以前似乎也有这么个片段,在她初次见到荣萧的那一天,她一个人在街面上流连,然后他在桃花落英的院子里等她回来,那种感觉很像很小的时候母亲抚mo他的头发时的满足,她问他:“我可以相信你么?”单薄中无限的疲累和怅惘,是因为荣萧么?于是他有一瞬的不舒服:“不可以。”他这样对她说,然而心中却立刻有些忧伤,明明只是有些生气才说的,说出来之后却真的觉得自己是不可信赖的。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至今连他本身尚且琢磨不透,稍稍有点觉悟的时候伤害却已经酿成,她眼中突然的晦暗,他不是看不见,她突然陌生的举止,他也不是感觉不到,她反射性的躲避,他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她在黑暗中熟悉的行走,她怡然自得的样子,她淡淡微笑的表情。。。。仔细回想起来才恍然她竟已占据如此之重的注意力,她表现的越自然,他越难以舒心。“为什么她跟平常人不一样!”他气愤她的不同,悲伤她的强颜欢笑,愤怒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在不满的同时充斥心中的却是不可言喻的心痛。
如所有人感觉到的那样,这是连笑起来都空洞悲伤的女子一直是以孩子的形象表现在人前,无论什么都绝不会表现出来,甚至情绪和神情都可以相悖而行。“不会得内伤么?”阿木如此白目的丫头甚至也能看出来她一气呵成的动作里隐隐的不自然,不自然成了自然,她就是有这种奇妙的办法,一切顺理成章,往往就让人忘记了真正的她本该是什么模样的。
“禀王爷,九王爷去了青木苑。”秀气的眉眼,赫然竟是怡然院中那个漂亮的侍者。
“他果然来了么。”霓裳放下手中物什,懒洋洋的起身,“青松,你说小轩会跟他走么?”
“那要看你是怎么想的。”青松笑得很奸诈。
堂堂太子爷体恤民意样儿的侯在冰轩旁边,说话声不大不小,基本上赶上她跟她家以前病危猫儿聊天的音量了,冰轩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描绘人民敬爱的**总理立身汶川地震的灾难现场泪水横流的亲切模样,觉得脑子有点闪着了。“病人需要静养。”人民医院护士的语调不经意的就脱口而出。
尚沉浸在慰问情怀里的堂堂太子爷突然间就没了声响。
冰轩忏悔:难道是古人不兴这个?她画蛇添足了又?
向某人口中的堂堂太子爷诧异的看着面前裹在一袭巨大黑袍里的女子,苍白的脸,墨黑的发,深幽的眼睛,是她一贯的样子,甚至比自太子府时多了一份自在,心中有些微恼:“我来接你回去。”
冰轩瞳孔微妙的放大,她自从醒来后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原来她还是要回去的么?是了,霓裳把她送给了面前的这个贵族,她无法接近的贵族,一个毫无关系却又形成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上人,缩在厚重衣袍里的手指紧紧抓住里侧衣角,瞳孔中的墨的浓了浓,冰轩低下头微微起身。
堂堂太子爷伸出手想要拉她起身,然而她最终看不见,思绪辗转:如果她看得见的话会抓住他的手么?终究没有如果。她赤着脚落青木地板上,脚趾蜷缩勾住地面,头低低的。旁人再也看不见她的面容:“走吧。”她说,然后率先往屋外走去。步履缓慢却不带犹疑。
前方轻舒的香气侵袭而来,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人揽在怀里,霸道的温柔的几乎要挫伤冰轩的神经,“她不需要回去。”平淡的没有了感情的语调。
冰轩的头抵在他精瘦的胸前,万籁俱寂,她能清楚地听见他心脏的鼓动,胸腔微微的起伏震荡着她的耳膜,轰隆隆的好像列车碾过铁轨的声响。
“六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太子的语气满载不悦,冰轩有些担忧,身子便不自觉的挣了挣,感觉到她的不安,霓裳的身子僵持了一下,越发收紧了手臂。
“皇兄,恕霓裳冒犯,小轩她从来就不曾归属于我,当初不由分说送她走本就违逆了她的意愿,现在她受如此劫难自是霓裳的过错,是而须由霓裳给她自由,是去是留,现应由她自己做主决定,旁人都无权干涉。”他的语气铿锵有力,完全不似平时那个慵懒闲散的模样。
太子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眼眸微眯:“那么如果她选择走呢?”
“我自是不会阻拦于她。”霓裳如是回答。
冰轩趴在他身上蹭了蹭鼻子,身躯晃了晃:“爷,我困了。”懒洋洋的像是晒足了阳光的猫儿。
警长从屋角扭出来,探头往这边看了看,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又转回角落窝着了。
“糖葫芦吃完了?”霓裳边说边弯腰把她抱起来,往苍木阁而去。
“还没,籽儿剔起来比较麻烦,我找不到垃圾桶。”冰轩把头侧近他的颈窝,口气有些埋怨,她是个环保主义者,到处扔垃圾然后让仆人来收拾这种奴役未成年少儿的事她是铁了心也做不来的。
“嗯,我剔完了叫你。”
“不要,以下犯上是会遭天谴的。”
“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下了?”
“一直都是。。。。”
他们细腻的交谈声渐渐远去,堂堂太子爷立在原地,眼神倒转,青松小心的看到,叹息:这下子又惹了麻烦,虽说不能放任一盲女回去,可也不必做成这样,以他的聪明世故本应处理的更圆滑一些的。
那时他尚且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圆滑了就会让人忽略隐藏其中的真实,而霓裳注定是个聪明的人。
冰轩咬着霓裳递过来的糖葫芦,手里抱着一只大水杯,鼓鼓囊囊的小声嘀咕:“堂堂太子爷就那样被晒在一边,肯定是会记仇的。”,“我们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堂堂太子爷么?霓裳苦笑,她有时很聪明,有时对某些东西却相当迟钝,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他似乎是应该庆幸她的迟钝的,不然又该是另一番光景:“不然你要跟他回去么?”
“这个提议听着还不错,锦衣玉食,钱财满贯。。。全天下人都羡慕的境界啊。。。”冰轩仰头憧憬无限,想到那些长着翅膀哗啦啦飞掉的白花花的银子,万分心疼。
初中时她和一群死党开寝室卧谈会,那是她说:如果我有大把大把的钞票,我一定狂吃海吃乱吃吃到天下无敌手。后来到了高中,她又升级了自己的愿望:我要带着大把的银子狼迹天涯走遍世界。然后就是大学,她和室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立下狠誓:给我大把的财富妞去就吃喝嫖赌去。。。。骇得室友差点没晕厥过去。现在如果有大把的银子,她会做什么呢,冰轩狂想。
“怎么,你喜欢银子?”霓裳诧异。
“呃,我没跟你说过么?我是守财奴,见钱眼开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冰轩瞪大眼望着霓裳出声的方向,炯炯有神。霓裳一瞬间以为她是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