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2/3页)
那儿,用白的黄的的ju花围了一整圈,她跪在那里,然后泪流满面――表情麻木。
她死死拽住冰轩的胳膊,张开口狠狠咬了上去:“你这辈子都欠我的!你记着!”
鲜红的血液迅速在洁白的花朵上挥洒开来,像一束妖艳绽放的玫瑰――嗜血的凄美。她说,她这辈子都欠她的!
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我死了是不是一切就结束了?冰轩愣愣看着手腕处结痂的伤口:为什么明明已经不再流血了,不再疼痛了,我还是忘不了?我这辈子都欠你的,你当初为什么要握住我的手,只要你稍微无情,我便已死亡――我宁愿死亡。
眷恋痴迷悲伤怀念空洞仇恨心痛无奈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丰富,完全不似之前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然而霓裳却深切的看到她的纠葛――他也有过这样的痛苦――生不如死,痛到不痛便是绝望。
冰轩仿佛断了线的傀儡,软塌塌的倚在桥栏上,风起云涌的眸子里死灰的的空白渐渐蔓延,终于失去一切光明。小小的花朵散落一地,霓裳扯着她的手腕防止她跌下桥去,不经意间便看到腕间深可见骨的齿痕,顽固的似乎要钻进骨髓里。细白的手臂上密密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染着暗红的血的,是从很久远的时间里留存下来的。所有的笑意和装饰敛去,恐惧和心痛涌上双眼。
后来则安说那时的汐王爷露出的表情仿佛是要毁天灭地的仇恨。
他恨的却不是在冰轩生命中刻下如此多印记的其他谁。
那是深深的自我厌恶和仇视。
恨一个人恨到想让自己死。冰轩这样说过。
霓裳却在今日才真正体会。
而一切已经来不及回头,悔恨亦是脆弱的自我催眠,是逃脱谴责的借口和无能。
而他早失去可以后悔的借口。
当你做错事情的时候永远不要解释为什么,因为一切都会成为借口――是妄想摆脱责任的懦弱。很小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告诉过冰轩,那时的她只是个孩子,却也学会了逆来顺受,逃不掉的就算会死也不会想到逃跑,傻傻的迎接即将到来的所有灾难,在黑夜里闭上眼睛幻想世界末日的毁灭和远方未知名的未来――如果那可以称之为未来。
冰轩抱着一杯花茶悠悠靠在窗前,脸扬起,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似乎能闻到晒过棉被的味道――太阳的味道,记得以前住校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把被子抱出去晒,晚上收回来的时候就几乎要把整个人都埋进去,狠狠地呼吸被子里的温暖,然后就会有个好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奢侈的事情了吧,阳光的味道竟掺杂了久违的陌生。
阿木呆呆站在院门前看着爬到窗户上的女子,第一次没有大呼小叫的又来批判她举止粗鲁伤风败俗,她去到太子府不过短短半个月,回来时竟已面目全非,那个总是蹦蹦跳跳眉来眼去的女子如今只能安静的守着那一扇窗,祥和温婉的跟每个大家闺秀一样,只是眼睛里再也没有以前的生动,那个清澈的眸子如今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空白的让人心疼。汐王爷站在旁边斜着身子望着天空,阿木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觉耀目的光线刺激的人眼睛酸涩,然而冰轩确是一动不动的昂着头。
“王爷。”阿木低低唤到,小心翼翼的递过手里的包裹,头又转到冰轩的方向:“小姐她的眼睛……”
“你照顾她,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霓裳望了冰轩一眼,她仍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依然表情悠闲的晒着太阳,轻声叹息吩咐阿木该注意的方面疲惫的走出青木苑。
汐王爷好像也是非常的伤痛呢,可是小轩一定更加的难过吧,无缘无故的遭受这么多的劫难,明明就什么也没有做啊。阿木走到窗前,担忧的望过去,冰轩却在这时忽然转过头来,满脸的欣喜神的:“是冰糖葫芦。”
阿木吓了一跳,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听不到回应的冰轩歪着耳朵疑惑:“难道不是么?”皱了皱鼻子又仔细的凑过来。
阿木赶忙殷勤的抓起刚刚买的糖葫芦递上去:“恩。。。是。。是糖葫芦。冰糖葫芦。”
冰轩摸到手中便津津有味的咬起来,阿木看着冰轩凑着耳朵,手指不停触摸的样子,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小姐,你的眼睛。。”声音也带了哭腔。
冰轩停止撕咬的动作,望着声音的方向,口中尚且含了一颗山楂,语音模糊:“恩,看不见了。”
阿木疑惑的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不难过吗?”
“难过的话就能看见么?”她认真的望回来,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满脸憧憬的问大人“不哭的话就有糖吃么?”冰轩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阿木一点也不知道,只是似乎好像她真的是无所谓的样子。
“我以为小轩一定会很伤心的呢,王爷也一定是这样以为的,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后悔忧伤。”
冰轩背过身去,光线的温暖似乎有点模糊,霓裳他后悔了么?
她却不需要他的后悔。
冰轩攥紧手心,晕倒时她清清楚楚的看着那些花儿纷纷扬扬的落下零落成泥,霓裳从抱着她从上面踩过去的时候,她似乎能听见花儿哭泣的声音――沉寂而落寞的――就像午夜轮回里谁的低泣,心脏有些微的疼痛。其实失明与否她并非太过在意,只是忽然间就看不见了有些仓惶,醒来的时候她闻到了霓裳身上的味道――那是经年药物沉淀的香味――她惟一熟悉的东西,等到丧失视觉之后才恍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她惟一熟悉的只有他,这个薄凉而温暖的人。
她依赖他太深,隐隐的有些绝望,原来永远都学不乖,明明知道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真心与宠溺,却还是亦如当初遇见荣萧一样,失了戒心,沉沦然后毁灭。这次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吧,那么请保佑她麻木的心脏永世不会苏醒。
所以她才会推开他紧握的双手――在意识刚刚复苏的时刻,条件反射的似乎已经预演了千万遍。而他的手指终于不再伸过来,忽然间心中响起寂寥的空响。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他半跪在床前凝视她的脸,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怜惜,而她拥着双膝小小蜷缩在墙壁,身躯紧绷的颤栗着,空荡荡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他想起:曾经很多次,她就是这么认真而躲避的探寻着他,让他觉得心慌,现在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他惟一一次的坦诚,看不见他为她担忧的表情,看不见她向往的天空,看不见他想要给的宠溺。
那扇窗户关上的同时也闭合了曾经对他敞开的胸怀,那扇寻求依靠的胸怀,那扇空无一物装满了对希望麻木的胸怀,那一扇在流落旅途中寻找伴侣的胸怀。
如果我曾经向你伸出了手,请你一定要抓住,因为那定是用光了我此生全部的力量和勇气。
偌大的院子里缤纷的花瓣散落一地,“就如同一片盛开的巨大墓场。”他想起那个女子就是这么形容这为人钟爱的繁华胜地,与众不同的视角和思索,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不一样的,对别人来说可以轻易放下的或者轻易得到的,之于她却都是禁地,一旦触犯了,想挽回已是妄想。霓裳立在这片繁华的墓场中,手擎琉璃杯,干涸的器皿里枯燥的已无一滴水滴,他的表情麻木而执着,一如某些时候的冰轩。青松看着对面的美丽男子褪去了所有的的彩,好看的唇畔,苍白的仿佛久经洗刷的墙壁,嘴间枯萎的花瓣相比而来都生动一些,他终究是伤人伤己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知道不该说这些,然而此时似乎就算再伤人的话也比沉默让人好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淡淡重复,然后笑容微微盛开:“我以为今日会有些不同的,当初便已是存了侥幸,果然,我是不该相信上天的善待之机么,它从来便没有对我好过,没想到还是有了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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