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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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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2/3页)

是,少爷喝醉了……」

    她微怔,点头。「我知道了。」

    走出房门,一阵冷风吹来,她缩了缩肩,接过小丫鬟的灯笼往客房走去。

    说是客房,不如说是她夫君长久以来的住处。自洞房花烛夜起,他俩就分房而居,他不曾在入夜后踏进她的房门一步,因为一瞧见她,他就──

    「吐了。我奠,颜兄,别再吐了……谁教你喝这么多啊?」

    又喝醉了吗?她并不惊讶,最近他似乎染上了酒性,没有喝个盯酩大醉,是不会回府来的。只是,客房内那几人的声音好陌生,是他的朋友吗?

    站在客房门前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进房,忽然又听见他大舌头地叫道:

    「还不是你们灌的,不然我会喝这么多吗?」

    那声音尖得刺耳,让她直觉退开一步,不敢贸然走进去。

    「颜兄,咱们可是见你成天愁容满面的,想让你快活快活。你要喝酒,咱们陪着喝;你要瞧上哪家俏寡妇,咱们就帮你守在门口,任你在里头翻云覆雨;你喜欢街头卖豆腐的女儿,咱们天天陪你买豆腐,引开她老爹,让你与她情话绵绵,这还不够义气吗?」

    房外的人影浑身一颤。

    「你们知道什么!」他啐道:「被人控制的滋味不好受,连喜欢的人都没法名正言顺地迎回来,我算什么男人嘛!」

    「这有什么难的?嫂夫人不肯吗?颜兄,咱们交往了这么多日子,我可没有见过嫂夫人阻止你在外头寻花问柳啊!我想她应是贤慧有加,跟她提上一提就好啦。」

    「程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另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略带嘲笑地:「颜兄的夫人是个……呃,据颜兄说是个丑八怪,偏偏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娘家带来的,寻花问柳这事可不能让她知道啊,若她一状告回娘家,她那舅子会做什么事来?那是谁也不清楚的。」

    「是个丑八怪啊……那有什么难的?颜兄,颜兄,你清醒点,我告诉你个法子,包你迎回美娇娘!你呢,先假意对她好一阵子,再跟她提起你想纳妾的事,我想她会有自知之明的。」

    「是啊是啊,她嫁进颜家,好歹是你的人了,就算她一状告回娘家又怎么样?她舅子收了你的财产吗?他忍心连带他妹子受苦吗?最多唬唬你,他还能做什么?难道要你写休书吗?」

    「若能写休书,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颜起恩的声音显然清醒几分,语气中充满恼意:「带她回去就等于一身富贵离了身,我怎么写得下手?可我一辈子想起来我颜起恩的妻子是苏少昂,我就浑身难受得紧,三餐吃不下还会想吐。你们没有看到她的脸,自然可以在旁放风凉话。我寻花问柳,她不是不动声色,而是根本不知情,整间宅子的丫头哪个我没收买?谁敢向她乱传话,也不必在颜府做了──」他咬了咬牙,恨声道:「如果只有她消失了,那该有多好?」

    从半掩的窗缝往房内看去,正好窥见他面向这里的脸孔。他的脸曾经看起来很老实很老实,如今却充满恨意。

    这样的恨意……是针对她吗?

    恨到要她消失吗?

    为什么呢?因为她貌无盐吗?

    「颜兄,你想谋财害命啊!」那声音像在打趣。

    她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他赌气地答:「如果不用吃牢饭的话……」

    内心的寒意几乎让她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里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只觉冷风一阵又一阵,从外到内将她彻底地吹冷了。

    ──他叫颜起恩,是个老实的读书人。

    「骗人!」她喃喃道。

    ──家里是穷了点,但吃过苦的人,是懂得珍惜一切的。我观察了他两年,他品德很好,也不滥情,对女子皆以礼待之,不曾轻薄过。

    「骗人!」

    ──所以,少昂,妳会过得很好,很幸福的。

    「大哥,你骗人!」她压抑地低喊,双拳紧握在侧。

    如果是老实的读书人,为什么会变得现在这样子?是她害的吗?就因为她是麻子脸?

    从洞房花烛夜起,她就知道他排斥自己。刚开始,她好难受……她当然难受啊,在苏家里,长久被大哥宠着,以为世间以貌判人只是少部分的人,后来她才发现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了。

    但,她嫁进来了啊。既然嫁进来了,躲在角落里痛苦掉泪也不是办法,毕竟要与他相处一生一世的……她很努力地想要学习当个贤妻,试图融进他的生活,但他一见她,最多勉强笑了笑,说了两句话便找借口走了,然后回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

    还晚了。

    夫妻中,只有一个人在努力,还撑得下去吗?

    可是,不能不撑啊,她已经嫁了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啊。

    要这样过一辈子,她光想就浑身发寒,几欲发狂了。以前可以装傻、装笨,装什么都不知情,编着美好的梦熬下去,可是,当她想起方才那一双充满恨意的眼时,她装不下去了。

    到底,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他竟无法忍受?

    灯笼不知在何处掉了,她没有注意,恍惚的双眸慢慢映进庭院的景物。

    「原来是月圆了啊……难怪我瞧得清东西……」吐出来的话像藏在冷水里的冰,因为连内心都冻成冰了啊。她慢慢仰头看着月亮,唇畔浮起若有似无的笑──

    想起了在常宁镇的那一夜,她跟大哥走在街上看月亮。

    「你说,瞧起来都是月圆,何必在意是不是十五呢?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每个人都认为十五才是月圆日,就算月亮圆了,不是十五,在众人的眼里也只是残月而已,我永远只能当残月。」她喃喃着。

    为什么要恨她入骨呢?为什么要在外头拈花惹草呢?即使彼此间没有多浓厚的感情,但他可知从她开始知道自己将嫁给一个颜姓读书人时,她虽不致欣喜若狂,但仍去调适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此人将是她一生相伴的夫君,即使最初没有任何情感,只要细心培养,终究还是会有夫妻之情的……不然彼此陌路,如何过下去?

    「要怎么过下去?」她失神地问着自己:「我试图对他嘘寒问暖,他拒绝;我试着走进一家之妻该有的地位,他反而收买府中仆役。不管我怎么努力,他都视若无睹……我都能忍,大哥为我作主的婚事,一定不会糟到哪儿去,我不停这样告诉自己……」她能忍,只要不去想象要忍多久,不去想象是不是等到自己老死的那一刻,都得过这样的日子。

    直到方才,她目睹了那样充满恨意的神色。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恨过她,恨到想要她消失在他的生活之中。

    她也想要消失啊!就不必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永远也数不完,消失了就不必想起自己夫君的嫌恶与在外的寻花问柳。

    恍恍惚惚地,她又瞧见那口井了,那口井在月色下显得极为银白,彷佛有只透明的手从井中爬出向她招着──要她过去吗?

    无力地上前一步,想起半年多前,在迎亲的路途中路过常宁镇,那时大哥曾告诉她,镇上曾有妒妇跳井自杀。那时她不明白为何要跳井……

    现在,她懂了。

    「夫人?夫人?」

    丫鬟连叫好几次,才让她回神。

    「夫人,妳怎么在这儿呢?妳不是去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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