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散尽不复来 (第3/3页)
酒中华烟堆码放起的呢。杨福来想,这还真是一个大染缸,真是的,只要去染一水就发了。他给上边的人说:“悠着点呢,那些河坝里的人都是把老本钱甚至身家性命都搭到坑子了,地底下的事情,就像是人前头的路,是黑的呢。要是人家的银子打了水漂漂,本来都磨皮擦痒了,我们还再去斗硬,要是把他们惹毛了,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呢,说不定把我们提起丢到河里,成了水打棒了,黑办我们了,你拿起石头打天,一口气不来,婆娘娃儿都是人家的了”。他到了下边,就又给下边的人说:“你几爷子,试着试着的搞呢,上边还有官府呢,自古以来,百姓不与官斗呢,记得是哪个说过,在国外不要跟哪狗斗,在国内不要跟府上斗,在家里不要跟婆子斗,你挖金没有手续,硬伤呢,触犯非法采矿罪呢,以前是法网恢恢,法是网网,还有漏网之鱼,现在法力无边呢,法是口袋,一罩下来,一个都跑不掉,丢到号子里,三顿吃的是一二三两呢。以前说,官不打送礼的呢,要想不被整治,我们你们都还得听上边的呢,你们一针见血,吹糠见米,刨整的是现钱呢,要舍得呢,有舍有得呢,先舍后得呢,小舍大得呢,先抛洒点子子,投石问路,后给那些管伙匠算点干股嘛,首长多少,局长多少,级别越低,干股越少,级别越高,干股越多,世上的事,就是个搭伙求财,是这个道道呢,都这样子了,头儿们都觉得这坑子都是自己的了,他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要来扣盖你们的坑子不哇,活人,哪个又不喜欢钱钱呢,瞎子见钱眼开的嘛,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呢,当官的哪儿有给你白说话的道理呢,这个上情下达,下情上达,左情右达,右情左达,上下联动,左右逢源,协调关系,路就可以由我来跑嘛,话就可以由我来说嘛,路给要看你怎么跑嘛,话给要看你怎么说嘛,只要你们出多少钱,出多少干股,那我就保证你们的坑子不被扣盖呢,出了问题我负责呢。再说,金隔一张纸,你们马上要见金了的哇,你说这时候,上边来给你炸了扣了,你就亏的裤子都没有穿的了,不要功亏一篑嘛”。
这一游说下来,各个坑子的人都认他,都信他了。
说来也是,杨福来与上上边的一个领导杨恩富来名字只不同一个字,外表与杨富来也有些像。人家额头高,他也额头高,人家没有几根头发,他也没有几根头发,人家有几颗伸长的上牙,他也有几颗伸长的上牙,人家有几颗崛翘起的下牙,他也有几颗崛翘起的下牙。杨福来和几个混混,随时在一起吃吃喝喝,后来有些老板也掺和进来了,一来二去,都是个脸儿熟了。这当儿,一个神话悄悄地传开了,说他杨福来是省上的哪个头下乡的时候留下的野种呢。还说,有道是,杂米杂粮做好饭,杂种儿子冲好汉。说上边的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头儿,一次开着车儿下乡,过草街子上,车轮压起的积水给闷墩溅在了脸上,闷墩边擦拭,边气起来了,捡起一个鹅蛋石头,一下摔过去打在了车门上,“”砰”的一声,人家头儿下车了,吆喝说:“小狗日的,我又没有把你妈了,你打我车门干啥,老子把你的手儿腿儿掐了,把你肚子的射屎给你挤了”,狗吃烧萝卜歪泄泄的,一副要抖闷墩几耳刮子的架势,闷墩吓哭了,尿水飙着一裤裆,他妈听到声音从巷道撵出来了,一看是原来的乡长,就吆喝说点醒话了:“那才怪逑的很呢,哪个说没有,你吃昧心食了,几年前你驻村,在仓库麦堆子上的事你转过去就忘记了啊,又遇到一个没有良心的了”,那个头儿眼睛两揉,一看,说:“吔,认得到的嘛”。闷墩的妈还没有气过,说:“就是化成灰吗也认得到嘛”,那个头儿,就抿嘴笑着去开上车,一溜烟跑了。说是这事,就哪怕是现在,人家省上的头儿还在认呢,可却又没法张嘴明说。这里最后传的是,要是哪个没有挖采沙金的手续,只要找到杨福来,杨福来再找找杨富来,人家就是一个电话,那些下边的差娃子都懂得起,起眉动眼,上下其手,就不会动他们招呼过的坑子了。可是杨福来却不以为然,见人就说:“我是我哈,人家是人家哈,离的八茅坑远哈,就是八竹竿子也打不着哈”。结果是,他越是说没有关系,人们就越是相信有关系,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二嫂不曾偷呢。有人揣摩说,两个人长的象,立马就有人说:“本来就是一根藤子上发的瓜,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嘛,一个巴掌拍出来的嘛”。有人揣摩说不像,立马就有人说:“遗传中有变异的嘛,一娘生九子,有的像黄桶,有的像水桶呢”。见到人们都这样说了,杨福来就还故作神秘状,只是笑笑,这样一来大家都以为是真的了。他,就这样上串下联,里应外合,不到半年,就刨弄了一百万票子了。
一百万到手,是人家就稀奇的像是个宝,藏着捏着了,好比是,握在手中,怕丢了,衔在口中,怕化了。而这在他老杨手里来了,反而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他有颗躁动的心,想把这钱盘活,来个钱撵钱,滚雪球,这甚至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结了。他在闷,说来也怪,没有钱的时候,睡不着,这有钱了,还是个睡不着。倒不是有的人说的,场合,大小只要是个场合,就要睁着眼睛睡觉,闭着眼睛数钱。他想,要是将这一百万买个门面,那就是建了一个无烟工厂了,出租出去,当个甩手掌柜也好,翘脚老板也好,坐收租金,每一个月,相当于一个人在给自己挣工资。还有一个思路,那就是,将这一百万去养个小三,也是哦,家中的徐蔓莎已经是个黄脸婆了,还自侍是她把他从号子里头弄出来的,就一直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人,更不说其它的,什么边边都没有沾到了,什么气气都没有闻到了,还由来久矣。人不量似不发狠,要是养个小三,可以给徐蔓莎看啊,牛屁股眼子没有长梗啊,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啊。可又一想,有个小三又怎么样,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女人这东西,色就是空,空就是色,有就是无,无就是有,沾不得,沾上了粘人。说是男人就像是女人手里的沙子,越是拽得紧,也就越溜得快,当然御夫有术的人,她会是要像放风筝一样,他们知道,只有放,男人才会飞得高,当然这个她们总是拽着手中的绳子,收放自如呢。但是这些,说到底,都是把钱打水漂漂,都是消费。还有哦,这捡来的娃儿用脚踢,人要大器,耿直,用钱抠抠掐掐地,像是扣掐鼻夹汁样,成不了大事。还是舍得论呢,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先舍后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欲取之必先予之。他终于作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要将这坨子钱送给最重要的人,买个帽子,他确信,千金散尽还复来,一本万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