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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春寒料峭 (第1/3页)
万历四十六年的正月,在一种刻意粉饰的平静与底下涌动的暗流中拉开序幕。紫禁城内外,依旧遵循着繁琐的礼仪和庆祝活动,但朱由检(朱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自去岁秋冬便萦绕不去的沉重压力,非但没有因新年更始而消散,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凝实。
正旦大朝贺,祭祀天地宗庙,一系列繁文缛节下来,即便朱由检只是个跟随行礼的亲王,也感到疲惫不堪。他依然低调,在宗室队伍中毫不起眼,只是默默观察。龙椅上的天启皇帝(按原设)似乎比除夕夜宴时精神稍好,但眉宇间那份对繁琐政务的疏离感依旧明显。朝臣们山呼万岁的声音依旧洪亮,但朱由检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官员,尤其是那些须发斑白、经历过万历朝数十年风浪的老臣,眼神中藏着深深的忧虑。
萨尔浒。这个地名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在他心中反复敲击。他知道,命运的齿轮正不可逆转地滑向那个惨烈的时刻。而他,此刻只能作为一个被动的旁观者。
回到端本宫,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钱龙锡的讲学在正月十五之后恢复,内容依旧是经史子集,但朱由检察觉到,钱先生讲课时偶尔会走神,讲解《孙子兵法》或史书中战例时,语气会不自觉地加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这更印证了朱由检的判断:朝堂之上,关于辽东的争论和备战的压力,已经影响到了方方面面。
他依旧扮演着好学的学生,但在一次讲授《孙子·计篇》后,他“无意”中感叹:“先生,孙子云‘多算胜,少算不胜’。辽东之事,朝廷想必已反复筹算。只是不知这‘算’,除了兵甲粮饷,是否也算尽了天时、地利、人心向背?”他问得天真,仿佛只是对兵法好奇的延伸。
钱龙锡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缓缓道:“殿下能思及此,已非常人。为将者,庙算固然重要,然临阵决机,亦在将帅之能。只是……唉。”他终究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讲起了唐代李靖的故事。
朱由检明白,钱龙锡的未尽之言里,包含着对前线将帅能力的担忧,以及对朝廷决策效率的失望。他不再追问,将这个判断记在心里。
新年期间,端本宫收到了一些例行的、不痛不痒的拜年礼物,来自一些地位不高的宗室或边缘官员,多是礼节性的往来。朱由检让王承恩一一登记,并准备了相应价值的回礼,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寒酸,也不露富,维持着一个不受宠亲王应有的体面。
真正有价值的互动,依旧是与坤宁宫。正月里,朱由检依约前去请安。张皇后在偏殿接见了他,室内温暖如春,熏着淡淡的梅香。张皇后气色尚可,但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她问了朱由检的起居学业,语气温和亲切,如同真正的长嫂。朱由检恭敬应答,也适时地表达了对自己兄长(天启皇帝)身体的关心。
谈话间,张皇后似是不经意地提起,近日皇上为了辽东军饷之事颇为烦心,内阁几位老先生也是争论不休。“你皇兄心善,总想顾全各方,奈何……”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转而嘱咐朱由检要好生读书,保重身体。
朱由检心中了然。张皇后这是在委婉地向他透露朝局的艰难,也可能是希望借他这个“懂事”的亲王弟弟之口,传递某种“皇上忧心国事”的信号,以稍稍平衡外界对皇帝沉迷木工的负面印象。他做出了恰当的、带着忧色的回应,表达了对皇兄的崇敬和对国事的关心,但绝不多言,分寸把握得极好。
这次会面,进一步巩固了与张皇后的联系。朱由检离开时,苏月送他至宫门,低声道:“殿下常来,娘娘心里也宽慰些。”
回到端本宫,朱由检站在庭院中。正月里的阳光带着暖意,但风依旧料峭,吹在脸上生疼。墙角那片他曾试图耕种的土地,如今覆盖着残雪和枯叶,一片萧瑟。
春寒料峭,不仅是天气,更是时局。他知道,自己像一株在冻土中等待萌发的幼苗,必须耐得住这最后的严寒。外界的惊涛骇浪即将到来,他无力阻止,只能确保自己不被浪潮打翻,并在潮水退去后,观察新的格局,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他走进书房,再次展开徐光启关于甘薯种植的笔记。纸上谈兵,也要谈得深入。他开始更系统地整理自己脑海中关于明末农业、经济、军事的零散知识,结合徐光启的论述和钱龙锡偶尔透露的朝局信息,尝试着勾勒出几条未来可能的发展路径。
这些思考,他依旧只能深藏于心,或用极其隐晦的方式记录下来。但他感到,随着时间推移和对这个时代了解的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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