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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小半个人都被裹了进去,后背贴着男人火炉一般的身体,只觉得耳根烧的更热了。
下午在窗边的记忆还很新鲜,他垂下眼睫,干脆用男人的大衣当了挡箭牌,不动声色把自己埋了进去,只剩半张脸和眼睛露在外面。
火架上腌制过的肉发出滋滋的声响,黎蒋抬手招呼了专门的人帮忙,片刻后,有两个人架着一只小全羊过来。
闻繁最开始其实是有点冷的,手都有些僵硬,但等到小全羊上了烤架以后,周围便暖了起来,还有工作人员上了暖呼呼的牛肉汤。
他捧着碗喝了几口,然后便抬起手递给绍熠随:“很鲜。()”
“?()?[()”
闻繁看绍熠随抿了一大口也没有任何不适,眉头都没皱一下,又看到江词和黎蒋都喝了,便也接了过来。
他说:“尝一下吧。”
小瓶里的白酒像山泉水一样凛冽澄澈,给人一种喝下这一瓶都不没什么的错觉,闻繁对准瓶口轻轻的给自己灌了一小口。
结果谁知,白酒入口那一瞬间,辛辣直冲脑门,刀子一样割着他口腔,又顺着喉咙下去了,闻繁狠狠呛了几声,生理性的眼泪盈满了整个眼眶。
绍熠随连忙把酒拿走,轻轻拍着闻繁的背,等他咳得没那么厉害了才端了旁边的温水给他。
闻繁缓过来的时候发现江词和黎蒋都看着他,江词问:“没事吧繁繁?”
“没事,就是……有点太辣了,不太习惯。”闻繁怪不好意思的。
绍熠随低头,将他眼角的泪水吻走,青年鼻尖红红的模样实在招人疼,火架上的火光变成一串串的光点,在青年睫毛上滚动跳跃,绍熠随有些心疼,但莫名又想到了以前,青年喝醉时娇憨的可爱模样。
对面江词问:“繁繁,你是不是酒量不太好呀?”
闻繁眨了眨眼,许久才“嗯”了声:“他们叫我一杯倒。”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闻繁还是清醒的,他甚至记得最后和江词道别的场景,江词说明天一定要来看雪景,闻繁还点了头,说自己带了相机,可以多拍些照片。
再之后是和绍熠随回房间,然后他就宕机了。
闻繁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有一点其实记错了,他不是和绍熠随回房间,而是绍熠随抱着他回房间。
和江词告别没多久,闻繁的脚步就有些发软,走两步就东倒西歪,于是他停下不走了,懵懵的发着呆。
他嗓音很轻的叫了一声:“绍熠随。”
不等男人回过身来,他
() 就慢慢的蹲在了墙角的地方,手抓着一旁的消防栓。
绍熠随看到青年缩成一团,像朵蘑菇一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前方。
他蹲在青年面前,伸手护住了消防栓尖锐的边角,然后问道:“怎么了?”
青年慢吞吞的眨着眼睛:“晕。”
绍熠随笑了一声,刚打算把人抱起来,就听到青年又乖又温的嗓音问他:“我是不是中毒了?”
绍熠随顿了一会,很耐心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青年迷迷糊糊,没有立即答,他一下一下的晃着,绍熠提前随伸出胳膊接着,没晃多久,果然栽进了他怀里,绍熠随在他脸上亲了亲,顺势把人抱起来。
是像抱着小孩子一样的姿势,闻繁面对面的搂着绍熠随的脖子,双腿跨在他的腰间。
怕青年掉下去,绍熠随的大手一只护着他的臀部,一只护在他的腰上。
“晕……”
青年又嘀嘀咕咕的在他耳边说话,绍熠随走得很慢,侧过脸看他,青年又重复问道:“我是不是中毒了?”
绍熠随也耐着性子又问:“为什么这么说?”
闻繁:“因为很晕。”
绍熠随笑了声:“嗯,中毒了。”
闻繁:“那……怎么办?”
绍熠随说:“你亲亲我,亲我一下就好了。”
青年安静了一会,然后飞快在他颈间亲了一口,等了等,发现还是很晕,于是直起了身体,认真看着他,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绍熠随抱着他到了门口,开了门后哄道:“还晕吗?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闻繁有点懵,轻轻“嗯”了声,说:“好像是。”
而后又说了一句什么,绍熠随没听清,先把人带去了卧室,放到了柔软的被间,才问道:“刚才说了什么?”
青年很乖的只待在一个小范围内,软声软气的说:“绍熠随,谢谢你。”
绍熠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青年是因为什么谢他,因为他说了“亲我一下就不晕了”,闻繁亲了他,又被他哄着觉得自己真的不晕了,所以谢他。
青年虽然晕乎乎的不清醒,但却能清楚的叫出他的名字。
“繁繁。”
闻繁抱着膝盖,脸色微醺,他一下一下眨着眼睛,视线慢吞吞移到男人身上,片刻后朝绍熠随伸出了胳膊,是要拥抱的姿势。
绍熠随过去把人抱住,青年靠在他怀里,脸颊红扑扑的,鼻音很重的嘟哝:“绍熠随。”
“我在呢。”
闻繁枕在他肩膀上,认真看着他:“你好笨。”
“嗯?”
青年却不愿意和他说了,从他怀里出来,小声道:“我想去那。”纤细莹白的手指指了一下三角形的落地大窗。
榻榻米是严丝合缝挨着玻璃的,绍熠随转了个身,直接把人抱过去。
闻繁看着窗外的山景,额头抵在玻璃上,温暖明亮的灯光让青年在玻璃
上倒出影来,他睫毛一颤一颤的,垂着眼睛看倒影里的自己。
绍熠随坐在他身后,轻轻搂住他。
“繁繁,在看什么?”他在青年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闻繁拉住他的手,慢慢的点到玻璃上,和倒影里的他们指尖相对。
他弯着眼睛轻声说:“你看,我们。”
是他们。
青年回过头来和他笑,绍熠随低下头,看着看着便有些难控的咬住他的唇,细细吻了几分钟。
闻繁气息很重,绍熠随抵在他柔软的唇边,嗅了一下:“不会喝酒?”
“嗯……不太会……”青年似乎察觉到自己可能有酒气,不好意思的掩住唇呢喃道:“有味道。”
“香的。”
闻繁睫毛颤了一下。
绍熠随低下身子抵着他的额头:“繁繁,我爱你。”
闻繁:“但是……你太笨了。”
绍熠随又从青年嘴里听到了这个评价,低笑了声:“嗯,我笨,为什么这么说?”
闻繁嘟哝:“我喜欢你,你不知道。”
“我知道。”
青年听到他这么答,好像来了点精神,转过身来面向他:“你不知道。”
但是可能依然是晕的,转身后没了依靠,直接靠在了玻璃上,双眼迷蒙的看着绍熠随,又强调了一次:“你根本不知道。”
绍熠随双手垫在他脑后和玻璃之间:“嗯……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暗恋你。”青年嗓音委屈起来,“那个时候,做梦都是你。”
绍熠随的心脏热烈的跳动着,越来越快,他喉咙突然有些发涩,问道:“什么时候?”
闻繁轻轻说:“十六岁。”
到现在,整整十年。
绍熠随心口切切实实的开始疼了,疼到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青年酒后的这些醉话,让他意识到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能弥补眼前人的这十年,那些如履薄冰患得患失少年心动,都在他一句一句不经意的话里变成了刀子,一把一把扎在青年的心口,扎了整整十年。
可闻繁十六岁那年,他十八,明明也是他喜欢闻繁喜欢的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期。
他恨不得把乖巧柔软的少年整个人揣进兜里,把他护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宠着,别人多看一眼都像是在动他的眼珠子。
闻繁十六岁升入高一的那一年,他几乎要霸占了闻繁的所有时间,上课,下课,上学,放学,周末,练琴,比赛,他不舍得放过一丁点和闻繁相处的空隙。
却偏偏反应不过来这些感情早已越了界。
眼前的人眼睛红红的,发着呆,片刻后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道:“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没忍住,没忍住就喜欢你了。”
平日里的青年从来都是克制温柔情绪稳定的,极少有眼前这样情难自控的时刻,但就是这样,绍熠随心疼得像是被狠狠扎
了无数刀。
他吻着青年发烫的眼眶:“是我太笨,
不知道你喜欢我,
也不知道我喜欢你。”
这种盈满的心疼和爱意,分明是多少年前就存在的,或许……或许比闻繁喜欢他还要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喜欢闻繁了。
可无知的人总要比清醒的人好受,这半年里他不是最清楚的吗?那些爱而不得的痛苦和焦躁,能生生把人消磨了,所以比起闻繁的这十年,他的痛苦又哪里值得一提。
他心疼的抱紧眼前的人,低低的说:“繁繁,我喜欢你,我爱你,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是我太迟钝,我喜欢你,喜欢的要疯了。”
“嗯……”
闻繁半眯着眼睛:“绍熠随,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青年慢吞吞的推开他,挪动了一下,绍熠随看他摇摇晃晃,连忙把人揽住:“要去哪,我抱着你去。”
闻繁嘀咕:“行李箱。”
绍熠随又像在走廊时那样抱起人,青年的脸托在他的肩胛骨上,半清醒的捏了捏他的耳垂:“软。”
“你的耳垂,也是软的……可爱。”
绍熠随站起身又顿住,说:“我去帮你拿过来好不好?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一会。”
闻繁“嗯”了声,同意了,然后就乖乖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等他,绍熠随取来后,他还是那个姿势,硬撑的严肃,说不出来的娇憨漂亮。
他把行李箱打开放过去,青年便悠悠的栽下来,脸都要贴到行李箱里了,绍熠随护着他,看他从里面翻出一个木制的小礼盒,拿出来,双手捧到他眼前。
“送给你。”
绍熠随一手搂住他,一手接过盒子。
很配合的问道:“什么东西?”
青年抬手去开卡口,然后一点一点打开盒子,嘴里还配了曲可爱的音效:“当当!”
“是木雕。”青年拿出来给他看:“看,我刻了你。”
是一件高度一十几厘米的人形木雕,绍熠随温声问道:“不是说要给我刻猫吗?怎么换了?”
“因为……因为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你,你看看,像不像你,还皱着眉。”
绍熠随:“像,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下次再送你。”
绍熠随:“下次刻一个你自己好不好?”
青年迟疑着,呼吸了几口气,说:“可是我……我脑子里没有我自己。”
“我有,你教我刻。”
“……好吧。”
绍熠随还等着青年的下文,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靠在他怀里,睡颜安静乖巧。
他低下头,在闻繁脸上捏了一下,又亲了一下。
闷笑道:“怎么这么可爱。”
时间不早了,绍熠随把人先放在枕间,收拾了行李箱,又去浴室里拧了热毛巾,回来仔仔细细给人擦了一遍,然后自己才去洗澡。
闻繁第一天醒得很早,准确来说也不是醒
了,是睡梦中感觉很刺眼,所以迷糊间睁开眼睛。
这一睁开,入眼就是苍茫的白色山景,闻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面向玻璃侧躺着,室外正飘着点点的白色雪花,大概飘了很久了,整座山头都白了。
而他几乎贴着玻璃,肌肤相触的地方是温暖的,闻繁伸手又碰了碰,确实是热的,这一大块都是电加热玻璃,怪不得没有结过一点霜花。
闻繁看着外面,慢慢坐起身来。
江词说的没错,降了雪后这里的景色确实是很美,层峦起伏的山被银装包裹,窗边有横斜过来的树枝,也是一派剔透纯净的洁白,像结了无数绽放的晶莹冰花。
闻繁看的有些呆了,手指贴在玻璃上,朝外远眺着,突然身后贴上了一具火热的身体。
“繁繁。”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嗓音带着刚醒来时低沉的哑意。
闻繁笑道:“绍熠随,下雪了。”
冬日的室外清晨是肉眼可见的寒冷,而室内暖气充足,总让人惫懒。
绍熠随搂住他的腰身,手心都是青年滑嫩温热的肌肤,他附身亲了亲闻繁漂亮的肩胛骨,片刻后,在他肩膀上轻轻留下一个印子。
闻繁:“你别亲了,看呀。”
绍熠随下巴磕在闻繁肩膀上,贴着他的脸朝外看:“嗯,下雪了。”
闻繁眨了下眼,感叹道:“真漂亮。”
“你也漂亮。”
绍熠随的吻细密的尽数落在闻繁侧脸和耳垂,热气喷洒:“冷,迟点起床。”
闻繁一激灵:“江词说今天要去观景的。”
绍熠随直接揽着他倒回床上:“这个点江词和黎蒋也在床上,观什么景?”
闻繁还要说话,绍熠随已经拉起被子把他整个人裹进来了。
洁白的被子翻涌,像窗外连绵起伏的雪山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