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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老应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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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老应的爱情 (第2/3页)

的声音。他想到李大脚的声音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碧玉。

    他不知道碧玉是在哪一颗树上吊死的。

    这片河滩的乌桕树,都是有些年头的了,那幽黑而粗壮的曲里拐弯的树干让他难过。碧玉就那样很美好地留在他心中,他无法从心灵上抹去碧玉。

    他找了块地方坐下来,很动情地回忆从前的时光。在他的思想里无休止地回忆碧玉的时候,老应也来到了这片树林子。

    老应是在一只白色的蝴蝶的引导下走向河滩上的小树林的。

    那时,他正在秧田里巡察禾苗的长势,突然间,他就看到了一只白色的蝴蝶轻盈地从他面前飞了过去。

    看到了白色的蝴蝶,他自然地想到了梦中的那只金色的蝴蝶。

    老应就鬼使神差地跟着那只白色的蝴蝶走。

    白色的蝴蝶飞越过河堤,老应也翻过了河堤。

    白***飞进了那片树林。

    老应也跟进了那片树林。

    白***在一棵老乌桕树上盘旋了一会儿,就飞进那浓密的绿色的叶子中不见了踪影。老应很奇怪,那白色的蝴蝶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他抬头在那叶子中寻找白色的蝴蝶,可怎么也找不着。

    他突然觉得那些乌桕树油亮的叶子在阳光中像无数只翻飞的蝴蝶。那些蝴蝶在翩翩起舞,美丽极了,这情景让老应感动。

    他把眼光从树叶中收回来。

    他发现脚下踩着的是一片青草地。

    这难道就是他梦中的那片青草地么?那些清新的草儿长得旺盛极了,有白色和红色的小花儿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青草地上。

    他想,那梦中的女人该出现了吧。

    他的目光在树林子里搜寻,他没有找到那仙女般的梳长头发的女人,却发现了癫子贵生。癫子贵生坐在一棵树下,嘴里叼着一根草,他在眺望远方层层叠叠的大山,眼中的神色鲜活极了,一反往常痴呆的模样。

    老应的思绪回到了现实的土地。

    他朝癫子贵生走了过去。

    癫子贵生知道有人走过来,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不管是谁,都无法打断他的遐想。

    “李教授,你怎么在这里?”老应很有礼貌地问贵生,在他眼中,贵生绝对不是一个疯子,他想,贵生这样有着丰富人生经历的人绝对不会疯的。贵生即使选择自杀,也不会选择疯癫的。

    贵生的心尖颤了颤。

    许久许久了,他没有听到人们唤他教授了,野猪坳乡村的人躲瘟神一样躲着他,怎么会唤他教授呢?这久违的声音让他心里不安起来。但他还是装着没有听见,依旧眺望着远山,透过林子的缝隙眺望远山,斑驳的阳光漏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脸散发着一层莫测的光。

    “李教授,我知道,你不是疯子。”老应有话直说了,“你绝对不是疯子,你是借着疯癫来保护自己。我理解你,真的理解你,你的心不在野猪坳乡村,你本不属于野猪坳乡村,你的心在上海,上海才是你的天空。你迟早会离开野猪坳乡村的,你相信未来,你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会重见光明。我从你的目光中知道了这些。我打心眼里尊敬你,李教授。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收我这个学生吧。”

    贵生收回了眺望远山的目光。

    他抬头看着这个书生气十足的野猪坳乡村的下放干部农技员老应。他认真地看着老应,他想起了许多优秀的学生,他们现在在何方?是不是也像老应这样下放到农村广阔的天地中去了呢?

    他的嘴嚅动了一下,想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贵生惊叫了一声,倏地跳将起来。他来不及喊出一声什么,就看到老应受伤了。

    就在老应和他说话的时候,一条毒蛇悄悄地向老应逼近。因为要下田观看秧苗,老应像野猪坳乡村的村民一样绾起裤管,穿了一双凉鞋。

    那条野猪坳山野常见的鸡嫲蛇游到了老应的脚边。老应的脚动了一下,碰着了蛇的身子,假如他不碰着蛇身的话,那蛇就会从他的脚边游过去了。假如鸡嫲蛇像晚上那样“咕咕”叫的话,也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躲过那狠毒的一口。

    鸡嫲蛇被碰了一下,以为有什么东西攻击它,它回头就往老应的脚脖子上咬了一口,咬完之后一下就滑进更远的草丛里,没了踪影。

    老应觉得一股钻心的痛,他看见了逃逸的鸡嫲蛇。他心里说了声不好,就坐在了地上,顷刻间,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知道被蛇咬了之后该怎么处理,他马上脱下自己身上的那件白背心,把脚紧紧地绑了起来。

    贵生吓坏了,他飞也似的跑上河堤,冲着不远处的田野上劳作的人群大喊:“蛇,蛇咬人啦——”

    他的汗水也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喊了几声之后便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湿淋淋的了。

    田野上劳作的社员们听到了癫子贵生的叫喊。

    他们正在秧田里除草。

    大脚刚把一颗杂草拔起来,就听到了贵生在河堤里的叫喊。

    “癫子是不是又发癫了,叫什么?”有人说。

    于是,有人笑着对李大脚说:“贵生又发癫了,快去把他弄回家关起来,不然一会儿又要脱裤子打人了,快去呀,大脚!”

    生产队长——胡来的一个心腹,没好气地从地头上站了起来,叼着一根纸烟,对大脚说:“快去吧,快去吧!”

    谁都以为贵生发癫了,没有理会贵生的话。

    大脚一听,不像发癫呀,她飞快地跑了过去。她的脚力在野猪坳乡村里是出了名的,不一会儿工夫,她就跑上了河堤。

    “贵生,你被蛇咬啦?”

    大脚喘着气问他。

    贵生就往河滩上的树林子里一指:“是老应被蛇咬了。”

    “什么蛇?”大脚问道。

    “鸡嫲蛇!”贵生回答。

    “不好!”大脚说了一声,马上奔向了树林子。她看到农技员老应脸色苍白地在那青草地上**,双手抱着那肿起来的小腿。要是被无毒的蛇咬了那无大碍,但被鸡嫲蛇这样的蛇咬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哪,要不及时抢救,轻则那条小腿不保。重则有生命危险。

    李大脚不顾一切地抱起那条红肿油亮的小腿,俯下身子,用嘴巴对准伤口,吮吸起来。她是跪在青草地上吮吸伤口的,她吮吸着,一口一口地将蛇的毒液吐掉,那是一口一口发黑的污血。

    顿时,老应忘记了疼痛。

    他想起了梦中的那只金色的蝴蝶。

    他想起了梦中的青草地。

    他想起了梦中那个梳一头油亮长发的仙女般的女人。

    大脚也有一头乌发,散发出青草一般自然的香息。

    他竟沉沉地昏过去了。

    大脚吮吸了一会儿,马上背起老应,飞快地往大队部的医疗站跑去,赤脚医生那里备有蛇药的。在这山区的医疗站,蛇伤是很普通的,蛇药也是医疗站的必备品。

    李大脚背着老应,飞奔上河堤,又飞奔下河堤,又飞奔在田间小道上,径直往村里的大队部奔去。

    贵生捡起老应的塑料凉鞋,用手拎着,也跑在大脚的后面。他赶不上大脚,被大脚拉得老远。

    田野上劳作的人们看到这一幕动人的情景,都呆了。他们只知道大脚平常跑得飞快,但没想到她背着一个大男人也能奔跑如飞。他们从没看到过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关的男人奔跑的情景,他们都呆了。

    “是老应被蛇咬了,贵生没发癫,大伙快去看看帮帮大脚,她一个人不行。”韩嫲子大声说,打破了大伙的沉默。

    韩嫲子第一个从稻田里上了田埂,跑了起来。大伙也一个一个地从稻田里上了田埂,来不及洗掉两腿的泥巴,飞跑起来,追着大脚飞跑起来。生产队长叫着:“不要走,不要走!”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他就是说扣大伙的工分,也没有人听他的。

    跑得快的人很快就追过了贵生。贵生跑得气喘吁吁。可他们追不上大脚,是不是有神在助大脚?

    大脚一进大队部,就喊:“快叫赤脚医生,老应被蛇咬了!”

    大队长和支书都出来了,帮着把老应放在了他住的西厢房的床上。大队长说:“赤脚医生到镇上去开会了,怎么办?”支书说:“送镇上吧,叫手扶拖拉机送他去镇卫生院。”“不行,现在不及时治疗,他的脚就保不住了,要锯掉的!”大脚气喘吁吁地说,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她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往下掉着水珠儿,晶莹的水珠儿。

    胡来出现了,他一点建议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埋怨:“怎么搞的,那么不小心,大家都不会被蛇咬,就他被蛇咬了,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大队长和支书听了他的话,都皱起了眉头。他的话让人感到恶心:他怎么会这样子呢,这个人太没人性了!大队长心想,要是他被蛇咬了,肯定没有人来救他的!

    大脚盯了胡来一眼,狠狠地推开了挡住大脚出门的胡来,出了西厢房,来到医疗站的那间房间门口,她看到那个锁把门锁住了。她二话没说,到厨房拿了把柴刀,几下就把锁给打开了,她一脚踢开门,进去翻箱倒柜起来。她终于找到了蛇药。

    蛇药其实就是一种树根,手指粗细的树根,这是在深山老林里才能找到的树根。这种药是很难找到的,也是医疗站的必备品,野猪坳乡村的人谁都会使用这种草药。在漫长的岁月里,野猪坳乡村的人就是靠这种树根抵御了蛇毒的侵蚀,当然也有许多野草一般的生命死于毒蛇的侵害。

    大脚找来一个碗,在碗里放了些水,就把树根放在碗中磨了起来,一会儿工夫,碗里水的颜色就变得黄浊了。大脚把药水一点一点地抹在老应被蛇咬的伤口上。药一抹上,伤口就流出了鼻涕一样的黏液。那黏液就是蛇毒。她不停地抹药水,不停地把黏液擦去。

    门外围满了群众。

    大伙都很关心老应,都很担心。

    贵生在人群后面无言地站着,手里提着老应的两只凉鞋。他很茫然的样子,此时没有人躲避他,人们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他似乎在此时是不存在的。

    胡来挤出了人群,他在外面叫着:“都回去出工,都回去出工!围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人们理都没理他。

    他灰溜溜地走了。

    他才不会管老应的死活呢!他心想,老应,你死了才好咧,城里人怎么样?城里人就刀枪不入不怕蛇咬啦?看你神气的!

    老应小腿的肿随着那黏液的减少,也渐渐地消去了。这药是挺神的,但要抢救及时、用药及时才有效果。

    老应睁开了眼。

    大脚松了口气。

    老应看大脚像水里捞出来的样子,眼中积满了泪水。他的眼前,一只金色的蝴蝶在阳光下纷飞着,纷飞着……

    老应发现自己的爱情来临了。

    这姗姗来迟的爱情让老应思绪万千。

    这么多年来,他忽略了爱情,在野猪坳乡村,爱情竟然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心情如潮汐一般。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对大脚这个乡村女人产生爱情,是鬼使神差呢,还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缘分?他无法说清。

    李大脚无意中救了老应一命,她万万没想到老应会对自己产生爱情。她心里不平静了。多少年了,她的内心没有被男人激起过浪花。老应那含情脉脉的双眼让她的内心泛起了波澜,她该怎么面对老应的攻势呢?

    自从旺旺牺牲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考虑过男人,她只是一心想把两个儿子培养成人。她心里对旺旺的那份情感是抹杀不了的,她无法忘却旺旺。

    在岁月的流逝中,她饱尝了没有男人的痛苦和煎熬,不过,她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化解痛苦和煎熬。她会在劳动中获取她人生的快乐,试想,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劳作,什么痛苦也不存在了。

    这些年来,也有好心人劝她:大脚,你还年轻,是不是再找一个呢?日子还很长哪,一个人孤独过一辈子是很难的啊。听了这些话,她就淡淡地笑笑,委婉地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她不是没想过再找一个男人,但这对她而言是不现实的。她走了,婆婆怎么办?两个儿子怎么办?再说,她只要一想到旺旺,就无心去考虑谁了。况且,要是找到一个不好的男人,那就毁了她。野猪坳乡村里,真正让她可心的男人是不多的。

    老应的出现,无疑在她平静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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