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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挨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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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挨斗 (第3/3页)

  胡来气坏了:“把这个反革命带走!”

    王美芹大哭。

    这一家人被二狗弄得鸡飞狗跳。

    胡来、二狗一干人把王矮子翁婿带到了大队部。

    “把这反革命给我吊起来!”胡来一声断喝。

    “对,把这个反革命吊起来!”二狗狐假虎威地说。

    上官克明被吊在了大队部正厅的大梁上。

    王矮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给我把上官克明的衣服剥光!”胡来的眼中露出可怖的凶光。

    那些人如狼似虎地把上官克明的衣服剥光了,只剩一条白粗布的大裤衩子。胡来看着吊在房梁上的上官克明,冷笑道:“磨刀的滋味好受还是吊起来的滋味好受?”

    上官克明的眼睛被愤怒和恐惧烧得通红,他无言地看着他们,等待着皮肉之苦。他万万没想到胡来会用一个阴毒的手段来折磨他。

    胡来让二狗拿来一根拇指粗细的青皮竹子,然后把竹子踩破。他把踩破的竹子交给了二狗,笑了笑:“打这个反革命!”

    二狗笑得门牙暴突,他是个很丑的人。

    二狗狠狠地在上官克明的身上狂抽起来,每抽一下,竹子就夹起一层上官克明的皮肉,上官克明就痛得哇哇乱叫。

    “我让你叫!”

    二狗加快了抽打上官克明的节奏。

    不一会儿,上官克明的身上就皮开肉绽了。

    上官克明痛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他把自己的舌头都咬烂了,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来,滴落到方砖地板上,溅起一个个细碎的血花。

    二狗似乎打累了,放下竹子,喝了口茶,看着胡来。

    胡来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下。

    他突然想出了一个狠毒的主意:“拿一盆水和一包盐来。”

    二狗:“做什么?”

    “让你去拿就去拿,啰嗦!”胡来没好气地说,在他眼里,二狗是个土包子,尽管他也来自某个乡村。

    二狗端了一盆清水放在胡来面前,他把盐给了胡来。胡来冷笑着把盐撒进清水里,然后搅匀。胡来端起了那盆盐水,朝上官克明泼了过去,盐水在他皮开肉绽的身上浇下,上官克明疼痛极了,他大叫一声,便昏死过去了。二狗没想到胡来会来这么一手,他跷起大拇指称赞胡来:“高,实在是高!”

    这时,王矮子开了口:“你们就饶了他吧!是我让他磨刀的!”

    “是你?”

    胡来点燃一根纸烟,走到王矮子老头儿的面前,审视着他。

    王老头儿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他瘦小的身上全是骨头了,他像一颗枯树在肃杀的风中颤抖。他没想到在暮年的时候会遇上如此的灾劫。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欺负过人,靠自己的手艺攒了点钱然后开了个小店,他实在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成了剥削阶级,在旧社会,他也经常被那些乡绅恶霸兵痞土匪欺负的呀。他很不明白,或许这就是命吧。

    “老不死的!”二狗骂了声。

    胡来说:“把他解开。”

    二狗上去就解开了绑在柱子上的绳子。胡来就让反剪着手的王矮子站在一条板凳上。胡来看着站在板凳上摇摇欲坠的王矮子,冷笑着说:“你的胆子不小哇,竟然指使你的走狗磨刀,磨刀来干什么?是想反攻倒算?你太不自量力了,就凭你们这一小撮地富反坏右就能翻天?”

    王矮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他只觉得站在板凳上有些头晕。

    胡来把吸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然后,用脚使劲踩了一下,把那猪一样的大脑袋抬了起来,脸一横,嘴一歪,伸出了一只脚使劲地踹翻了那条板凳。

    王矮子大叫一声从板凳上跌落。

    他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着,那脸扭曲着。他觉得心脏被一把利刃插着,而喉头堵了一口浓痰。他一翻白眼,痛死过去了。

    他的腰断了。

    从此,王矮子落下了残疾。

    那个晚上,上官克明的惨叫和王矮子的那一声大叫,野猪坳乡村里没有睡的人都听到了。那惨叫声犹如噩梦,萦绕在淳朴的野猪坳乡亲们的心头,久久地驱不走散不去。

    人们只要看到二狗神气活现地走在村道上,就会投以鄙夷的目光。对乡亲们鄙夷的目光,他满不在乎,他反而会用胜利者的目光回敬乡亲们,好像挑衅地问:“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等他走过去之后,人们就会朝他的背影啐上一口浓痰。

    后来,发生了一件让野猪坳乡村的人大快人心的事。

    这件事却也让胡来心惊胆战。

    那个暮春的夜里,散发着花的幽香。

    天空中有星星,没有月亮。

    这清新的夜是令人陶醉的,充满诗情画意的,但在那年月里,没有人会留心着充满诗情画意的夜,就连从野猪坳乡村走出去的大学者贵生也没有感觉到野猪坳乡村温馨而美丽的暮春之夜的妙处。

    人们感觉到的是一股子十分压抑的沉闷。野猪坳乡村并不像当时报章上说的大快人心,或者喜气洋洋。这沉闷的夜里总会发生一些事情的。

    二狗在大队部和胡来喝了不少酒。

    这家伙把一户人家的狗套了,拿到大队部杀了喝酒。狗肉让二狗和胡来比平常多喝了不少酒。只要一喝酒,二狗就想到上官克明家去找王美芹,但上官克明在家,他还是不敢去的,要打架的话,他根本就不是上官克明的对手。但他的欲望在燃烧。因为把王矮子打残废了,野猪坳乡村有人上告到镇***去了,胡来受了批评,近来也有所收敛了,但他们干的坏事还是一件接一件。

    二狗回到了家里。

    他胡乱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他在想王美芹肥硕丰满的大奶子。

    他的口水流了下来。

    他好难过。他想结婚。没人会和他结婚的,他是个什么东西!就连野猪坳乡村最贱的寡妇思春也不会想到他的。

    他的腹下有一团火。

    那团火烧得他发慌,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所适从,酒精让他满口胡话:“哦——哦——美芹——芹——我要弄你——美芹——我发烧——烧呀——美芹,你这个骚货!”

    他像一只困兽。

    丑陋的愚顽的困兽。

    他突然咬着牙,气呼呼地。

    他不知道在恨谁,他谁都恨。他也恨自己,他凭什么不恨自己!他是个十足的野猪坳乡村的混蛋!就是当了皇帝也让人瞧不起的混蛋!

    他突然恼怒地坐起来。

    他的双手使劲地抓着自己蓬乱的头发,他要把自己拔起来,狠狠地拔起来,从泥淖里拔起来。

    可他陷得太深了。他没有力量把自己拔出来。

    他只有越陷越深。

    他毫无办法。

    他一下子觉得自己悲哀极了,他一无所有,他的赤贫来源于他一文不值的生命。他突然哭吼起来。

    他的哭吼声透出门缝,在野猪坳乡村的上空鬼魂一样游荡,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他腹下的那团火渐渐地熄灭了。

    他是一条野狗,一条没有归宿的野狗。

    野狗的本质就是没有灵魂。他母亲给他的善良的本性被野猪坳乡村贫困的岁月吞噬得干干净净了。

    他为什么不能拥有像野猪坳乡村里平常人的幸福呢?那幸福的花儿早就凋谢在他的童年了。他很奇怪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会那么早地撒手西去,留下他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之后变得如此之坏。

    他是个坏种!

    坏种是要遭到报应的。

    他停止了哭吼。

    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敲门声让他从酒醉之后的迷乱中清醒过来。这么晚了,有谁来敲门呢?是不是又要斗争了?是不是胡来又使人来唤他去抓人了?是不是又有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了?

    他心里一阵激动。

    斗争。

    多么美好的一个名词,斗争让他享尽了快活,让他知道了做男人的乐趣,他马上披着一件衣衫出去开门:“别急,来了,来了。”

    他这一生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他忘了问一句敲门的是谁。后来,他想起这暮春之夜的敲门声就感到后怕,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一直害怕这深夜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的是李大脚和韩嫲子以及几个野猪坳乡村比较凶悍的妇女。他吃了一惊,这帮娘们在深夜找上门来,对他二狗来说无疑是恶鬼上门。

    “你们干什么?”二狗变了脸色。

    “干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李大脚阴沉地说。

    韩嫲子和那几个妇女把二狗强行拖进了屋。二狗想喊,但他不敢喊,喊也没用,他的死党不在周围,没人会帮他的。他只有听天由命了。他突然觉得有一泡尿憋得难受。

    李大脚把门反闩上了,也跟着走了进来。

    几个妇女把他强行摁在床上。

    “你们要干什么?”二狗惊恐极了,往日吊打别人的神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要屙尿。”

    “屙尿?”大脚冷笑了一声,“一会儿会让你去的,忍会儿吧!”

    二狗不知她们要干什么,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这绝对不是好事,她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把他的裤子脱了!”李大脚沉沉地说。

    难道她们要集体强奸我?二狗的脑袋里冒出了这么一个下流的想法来,他笑了:“让我自己脱吧。”

    “废话!”大脚盯了他一眼,用毛巾塞住了他的嘴。几个妇女摁头的摁头,摁手的摁手,摁脚的摁脚,把他摁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这不像是要强奸他吧,他的嘴巴又被堵住了,想说又说不了,又动弹不得,他的眼中惊恐的神色显露无遗。这几个女人反天了,竟敢在这夜里对他这个野猪坳乡村的***副主任动武。

    脱了他的裤子,他的那截孽根暴露在她们面前。

    李大脚朝他的那截孽根吐了口痰。

    妇女们一人朝他的那截孽根吐了一口痰。

    二狗吓坏了,他使劲挣扎,但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这些山地妇女粗壮有力的手。

    大脚从裤带里掏出一把剪刀。

    看到了那把打磨得雪亮的剪刀,二狗差点晕过去了,难道,难道她们——

    是的,她们要断了他的这截孽根,以免它再对无辜的妇女造恶。

    只见李大脚脸一沉,一咬牙,“咔嚓”一声剪下了他的那截孽根。二狗眼睛突兀了一下,疼得晕了过去。二狗的下身鲜血如注,浑身抽搐不已。

    大脚把剪刀扔在地下。

    然后,她就领着妇女们出了二狗的门,各自消失在温馨的春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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