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2/3页)
“大志,不是我不他写书,儿子有出息,母亲也觉得风光。三喜这都是第二次写书了,到今儿不也没干出啥名堂来,你说这还有啥奔头呀!”
“干啥容易呀,特别是写作,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贾大志不禁长时间吁一口气,深感人世间的沧桑与磨难,“这都需要磨炼人的意志,有的作家为写一本书,竟花费了一生的心血和精力……”
没让说完,张侠急着插上话,“得得,三喜要是写一辈子,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早把他撵出家门了。现在市场搞活了,干啥不能填饱肚子,何必苦苦去折磨自己。你看那些经商户,手头可有钱啦,人家不也照样吃香喝辣的。”
“光有丰富的物质生活不行,精神生活也不能空乏了,两者缺一不可,”贾大志接着说,“妈,你不是看过《红楼梦》吗,这可是一部集大成的优秀著作,它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虽说流传几辈人,在人们心目中还都产生轰动效应。在许多国家还都成立了‘红学’研讨会,专门组织一批有识之士研究《红楼梦》呢!”
“你说得这些也不假,可三喜能跟人家比。不用说,人家出身大家贵族,打自小就受家庭、父母的影响,再加上人家祖坟的风水又好。你看咱家祖坟连一股子烟都不冒,还能会出什么人才来……”
说到这,使在场的贾建成,贾大志听后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天真幼稚的赫儿趴在贾建成怀里偏问笑啥……
“妈,你看你说着又迷信起来了……”
张侠一脸怀疑地插话,“大志,啥都不怨。妈是看三喜文化低,没那么高的学问,比不上人家,就是将来写作成功,国家能会承认?”
“文化水平低倒不是主要,关键是看你的能力。一个人的能力大小并不在于学问高低,主要看你肯不肯干,只要潜心钻研,都能成为本行的专家。虽说三喜没有那么高的文化水平,但他这本书就足以说明他的文采,代表他的学历了。”
“大志这话说得对,言之有理,”贾建成很感兴趣,搭上腔,“不论你是干什么的,就是背筐拾大粪的,你只要有某一方面的特长,出人头地,国家照样可以重用你,高学历者不见得是优秀人才,有学历不等同于有能力。一张文凭不能代表一切,真正的实力要比文凭重要的多。在我看来,那些不依靠国家培养,完全靠自学成长起来的人最有出息,因为他们从中获得了爬、滚、摸、打的经验。”
“得得,难怪你们是父子俩,唱的都是一个调。”她接着单刀直入地问,“你们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三喜这次不也没写成?”
贾大志认真地说:“三喜不是一直在努力嘛!”
她窝有一肚子怒火,冷着脸说:“大志,只要你能担保三喜下一回写作成功,妈就赞成他写书。他就是不同意与金枝结婚也行,妈和金枝只能自认倒霉好啦!”
这一下,倒叫贾大志接不上来了。这谁有这个把握担保,谁又能担保得了。就连三喜自个也说不准,看不透呀!他吸一口烟,然后说:“干什么总得有个过程呀,欲速则不达,更不能求成过急。我想,只要三喜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坚持干下去,就有盼头。”
蓝青无心吃下去,搁下手中大半拉苹果,唉声叹气,一脸忧愁地说:“就怕咱妈哪天又给南雁打电话,说定好你跟金枝的婚期……”
“那南雁也不会轻易相信呀!”
“相信倒不会相信,看来咱妈这次是下定决心,不会变动了。”
他听后,心里很气愤,同时也感到异常地别扭,委屈得眼泪都差点落下来。他将手中空瓶攥得发出“咯咯”地响,抛开心思地说:“大嫂,要真是这样的话,我真想一走了之。”
“你准备去哪儿?”他一时也说不出来,去哪儿呢,哪儿才是自己的落脚之处呢……“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他摇了摇头,脑子一片空白。
“你心里没个地方到哪儿去呀,漂泊在外会困顿潦倒的。”
“我出外自谋生路,自己还能挣不上自己吃呀!”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呀,你总不能在外打一辈子工,永远不回来吧!”
“既然出去就不会再回来,这个家,我是一天也难呆下去。”
“那不行,你的作品尚未成功,绝不能丢下不写。要是外出打工,还怎么能写成。”
“我在外一边打工,一边写书。”他显得情绪很高昂,激奋地说道。
“你脚踩生地,会遇到令人无法想像的困难和挫折,你也不可能稳住情绪,静下心来搞创作。”
他一时委决不下,才来找蓝青出主意的。
“三喜,听大嫂一句劝,你要坚持写作,这个时候哪也不要去,否则对你写作不利。”
“大嫂,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双手抱着头,唉唉地直叹气。
蓝青居然也回答不上来了,一时间竟哑口无语。是啊,走又走不得,留下来等待他的只能是深深的哀痛……但绝不能悲观宿命,一定要帮三喜逃脱这场劫难。她在心里揣摩了好半天,然后抬起头说:“三喜,遇事要达观些,不要愁坏了身子。不过,我倒想出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大嫂。”
他的语言近于诘问,对于蓝青的真诚帮助,使他深受感动。
“三喜,这仅是我的个人想法,行不行,当然还是你自己拿主张,”她往下说着,“我想给你和南雁办理一个假结婚登记证……”
“办假结婚证?”他两眼一瞪,摸不着头脑地问。
“你把结婚证拿回去给咱妈一看,咱妈没法说的,心里也就默认了。”
他举棋不定,“那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是专门给人办结婚证的,就这点小事对我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的意思我明白,是想用那假结婚证打消咱妈的念头。可南雁一心想现在结婚,她要是知道了会要求马上举行婚礼。这万一传到咱妈耳朵里,岂不闹得一团糟。”
她叮嘱地说:“你要多动动脑筋,先用手机拍下南雁的照片,然后经电脑处理不就能和你的相片配合成一张了,做这事你可要瞒住南雁。”
“那双方不都要在结婚证上鉴名,按指纹吗?”
“这个还能不好办,南雁的名字和指纹都由我来代理。”
本来贾三喜在接到张侠打来的电话时,心里感到天塌地陷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想到了走。可蓝青得知他的心思后,为了顾及他的作品,硬是把他留住了,并为他想到了办理假结婚登记证。贾三喜也认为这主意不错,就欣然同意了。两天里,他瞒着南雁偷偷做了张俩人合影。相片打印出来后,他又急着送民政局蓝青那。于是,热心相助的蓝青就私自为他俩办了一张假结婚登记证。
这天上午,应蓝青之邀,贾三喜火速赶到民政局蓝青办公室里。他推门进来,恰巧这会没有外人,就蓝青自己。
她从椅子上站起,含笑地说:“三喜,我把证件给你办好了。”接下,她拉开抽屉取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贾三喜走过来,伸手捡起那张盖有红印的假证件,认为自己碰上了“救星”,心里又激动又紧张,高兴得连声说:“好好,太好啦……”
“三喜,南雁的名字我已代签好了,指纹也按过了,就等你的啦!”
他二话没说,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就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用手指头蘸了下泡沫印泥往自己名字周围重重一揿。他心中一阵狂喜,正想开口说什么。
“好啦,这一切都办妥当了,”蓝青脸上挂满笑容,心里有种替别人做成一件好事的自豪感,“三喜,但愿你将这张假结婚证拿回去,一切都能有所缓和,改变你目前的悲惨境遇……”
他望着她,不住地点头微笑,感激地说:“大嫂,这回可多亏了你的真诚相助呀!”
“这有什么,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大嫂只要能帮上的还能不帮,”她催促地说,“你快拿回去吧,这事别再耽误了。”
他兴奋之余,心里便油然而生一种惧怕感……转身走了几步远,又折回身子,沮丧着脸说:“大嫂,我不敢拿给咱妈看……”
“没事的,咱妈还能把你怎么样!”
“我……我真的不敢,”他丧魂落魄地说,失去了胆量,“每次面对咱妈那张暴怒的脸真让人发怵,浑身颤栗,就连呼吸也感到困难起来……”
蓝青望着他那惨白,质感的面孔,表情有些僵直,两眼板滞,不禁长吁一口气……她又坐回椅子上,在脑子里冥思了一会儿,才说:“三喜,要不你让李妈拿给咱妈看……”
“那怎么行,李妈要是不拿呢?”
“不会的,就为你这事李妈可上劲啦!”她说着,脸上再次呈现出喜色,“听雪妮说,给金枝下的打胎药还是李妈端的呢!”
经蓝青一鼓劲,贾三喜满怀希望回到了家。他推门走进来一看,那如炉火一样激情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客厅怎么没人,张侠这会去哪儿了……他感到又惊又怕,不敢往下想了。
这时,从厨房里传来锅铲与锅发出“叮当”的碰撞声。噢,李保姆在厨房里做饭,找她问去。于是他径直来到厨房门口,站在那喊了一声。
李保姆不由一惊,扭头一看是三喜迅即恢复了安详,笑着说:“哟,是三喜回来啦……”
他问:“李妈,我妈这会不在客厅,去哪儿了?”
“你妈没在客厅?”她也觉得奇怪,手拿锅铲走到门口抬头朝客厅望去,果然不在,喃喃道,“她刚才还在沙发上坐着,这会去哪儿了……?”炒锅里的鸡肉掺青辣椒熟了,她便往盘子里盛着,“你妈她走不远,这会肯定去楼上了,不然你到楼上看看去……”她盛完锅里的菜,放在了菜厨里,随手又拎起油瓶往锅里倒着油,刺啦一声,把菜板上切好的口蘑和葱花倒在了油锅里。她还不断地往锅里放盐,放酱油,放调味品……
这一说,倒让贾三喜心里稍微镇静了一些。这时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张假证件,并摊开,亮给她看,“李妈,看我手里是什么……”
李保姆用锅铲不停地翻动着锅里的菜,扭过头看着那张白纸黑字并盖有红印和没看清面孔的合影,不懂地问:“是啥呀?”
“结婚证!”他笑嘻嘻地,毫不掩饰地说出。
“结婚证?”她惊喜地问,“谁的?”
“我和……南雁的。”
“啥,你和南雁的结婚证?快,快拿给我看看,哈哈……”不识一丁的她丢下锅铲,并用腰里花围裙擦干净手后,接过那张证件一看,合影上两个熟悉的面孔映在眼前,果真不假,确实是他俩人的结婚证。她又欢心又意外,“三喜,这,这哪来的呀……”
“找大嫂办的呗!”
“对对,你大嫂办这证不费事,哈哈……”她慌了手脚,赶忙将证件还给三喜,然后一转身关闭了灶,因为她已闻到了一股刺鼻子的煳气。“三喜,这回你妈再想让你和金枝成亲都不行了,看这结婚证都领回来了,叫她自己说不出口。”
“李妈,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不像你说得那么轻巧,只能等着看。”
“咋啦,你妈她不讲理呀!这俩人的结婚证都办好了,她还想怎么着……”
“我妈还没见着,见着还不知会怎样哩……”
“别怕她,啥事你老依着她的,那有把握的都办不成。”
“李妈,要不你把这张结婚证拿给我妈看……”他侧目凝视着她,在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觉得很正常。
“哎呀,幸亏你提了个醒,我还真没想起来呢!”她很爽快也很乐意,“行行,你就交给我吧,我这就拿楼上给你妈看去。”她伸手接过那张“结婚证”,抬腿就要往外走。
“李妈,你先别急着走呀……”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叮嘱着,“你先在这做饭,等我上了楼,我妈下来后,你再拿给她看,呵!”
李保姆满口应着,便将手中那张“结婚证”搁在了案板一角。这样一来,贾三喜也就放下心了。他转过身走出厨房,穿过客厅,抬腿上了楼。
而李保姆又接着干自己的活儿了。她掀开锅盖,拿起锅铲就往盘里盛着那还发煳的口蘑菜,就在她将煳菜倒入垃圾桶里时,便听到张侠发出“嗯嗯”的咳嗽声。其音调不高不低,显得倦怠、庸懒,刻板。李保姆转身放下空盘,捡起那张假证件,背在身后慌慌张张地来到张侠面前,大声说着:“大妹子,三喜回来了。”
张侠刚一坐下,不及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抬起头问:“他今儿怎么没上班,回来有事呀?”
“事有,不大……”她显得很自在,轻轻松松地答道。
张侠听说这,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欲要走,“我到楼上找他说去,这下月阴历初八快到了,到今还有半个月,他现在就跟没事的姑娘一样。”
“哎呀,大妹子先坐下,我给你拿一件好东西看。”
她又重新坐下来,没好声地问:“什么呀?”
“你一看不就全明白了。”
“你真絮叨,快拿出来看看呀……”她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已意识到她两手背在身后藏有一件东西。
李保姆不必隐藏了,毫无顾虑地亮了出来,“看这张结婚登记证……”李保姆望着她,嘴里还不断发出“嘻嘻”地笑声。
张侠一时糊涂起来了,瞪着两眼问:“谁的结婚证?”
李保姆又靠近她一步,手指着结婚证上的那张照片,一脸喜悦,“这不是俩人的合影吗,相片上都是谁你还能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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