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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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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第3/3页)

嘿,完美跳跃。

    坐在凉亭里的青年,约二十出头,一身春日长袍曳地,长发整齐地束在背后,他头也不抬地,执着黑子,沉思着。

    「好香哪。」她笑嘻嘻地,用力吸口气。傅临春,遇春则香,果然如此!「傅临春,咱们来下棋吧。」

    二十出头的青年,正是云家庄的春香公子傅临春。他脾气甚好,有人突扰了自己的娱乐,他也不生气,甚至嘴角浮起愉快笑意。

    「随便。」他没有抬头,只看着她下子,他便接着下。

    对弈者,眼珠子溜溜转着。「傅临春,上次你说的药方很有用耶,我救回来的人,好得挺快的。」

    「妳乱救人,小心迟早出事。」他答得顺口。

    「嘿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舅舅说,江湖上最近新起血鹰,专门混进各家门派,云家庄弟子都是孤儿,难保不会有人混进来,以后我要来,很难了。今天,我跟你打个赌,好不好?」

    「好啊。」

    「我若赢了,今年你……陪我过除夕好不好?」她脸红红,用力挤挤浮肿的脸,就怕他突然抬头,看见昨晚她熬夜玩乐的惨色。

    「好啊!」嘴角隐着笑。

    她心一喜,更加专心下棋。她跟傅临春下过十来次棋,这人棋艺不精,要下赢很容易的,摆明他有心要陪她过除夕嘛!

    傅临春下了一子,终于抬起眼,瞧向她。

    她又嘻嘻一笑,跟着下子。

    「妳拿到几枚铜板了?」

    她眼珠骨溜溜地转着,把青穗举得高高的,让他看见上头系着四枚铜板。

    「真了不起。」他眼里有笑,自腰间取出一对胖耳环。「自该奖赏。」

    她面色一喜,连忙接过。毛绒绒的白球耳环,上头镶着珍珠,她嘿嘿笑道:「我要是成不了云家庄主子,你可别笑我。」

    「有什么好笑的?」他不以为意。

    是没什么好笑的啦。现在她有四枚铜板,最多以后成为金算盘的助手或手下,矮他一截,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而已啦。

    这个傅临春,是她两年前在分庄遇见的,他气质高雅,全身温暖,很像是她爹娘,如果能跟他一块过除夕,想必就像往年跟爹娘过一样。思及此,她面色赤红,她年纪还小儿,却已经开始觉得,就这样跟傅临春下着一辈子棋也不错。这种话说出来,可能要被这家伙骂不知羞吧。

    何况,舅舅说她市井气重,像他这么高雅的人,可能……不想了不想了,她笑容满面,移到他的身边,道:「傅临春,你替我戴耳环好不好?」

    「好啊。」他微笑着。

    她发丝撩到耳后,脸红着。他老说好啊好啊,是一个很懒散的好人,再这样下去,说不得撵有个姑娘跟他说「娶我吧」,他也会说「好啊」。

    他的鼻息接近她,她耳根也红了。「你真的很香呢……」她咕哝。早知如此,昨天她去洗澡也弄香喷喷,变成一个市井小春天也不错。

    「天生的,倒也没办法。」他道,俯着头,轻柔地替她戴上。毛绒绒的球环在她颊面蹭着,让她孩子气的脸看起来很可爱。

    可爱?他动作一顿,又笑着替她戴上另一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她鼓起勇气,趁着他在替她戴左耳的胖耳环时,她大声说道:「傅临春,你真像我爹娘,我喜欢你!」

    身边的人,再顿。

    她续停止。

    香气依旧,他那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妳今年几岁了?」

    「十五啦!」年底就要选金算盘了,他应该知道才对。金算盘是云家庄主子之一,却是最后出线的,她一点也不紧张,该她的就她的;不该她的,混吃等死也不错,就是有点小遗憾。如果以后她成为小喽啰,怕少有机会再见他了。

    「妳还太小了点。」

    这答案她不意外。她年纪小、市井气重,春香公子傅临春是何等人物,她是高攀不上的。可是,有喜欢就要说,是她的宗旨,她喜欢傅临春喜欢傅临春……

    「但,妳是跟我下了两年棋,却没打退堂鼓的人。」他声音忽柔,又笑:「不管赢不赢,我都陪妳过除夕吧。」

    她眼一亮,抚掌道:「一言既出!」

    他难得哈哈笑道:「驷马难追。」

    她细长的眼儿,不住地望着他开怀的笑容。

    他自在接受她傻傻的凝视,轻声道:

    「将来妳要再这样看我,那在一块,也是不错。」

    他的声音,过于低微,她听不真切,但喜悦染满全身,认真与他对弈。她忍着挠脸、跷脚等不雅动作,耐心等着他下子。

    她完全可以理解没人陪他下棋,因为他沉思的时间过长,有好几次她都在打盹了,他才下一子,下了也就算了,偏偏这人还常输,那实在令人无言以对。

    虽然如此,她还是非常喜欢与他下棋的。她笑嘻嘻地抚着毛绒绒的耳环,他为人高雅,一定不知市井间送耳环的意义。没关系,这次是奖赏,下次说不得就是定情物了。

    有弟子捧着温茶,进亭道:「春香公子,请喝茶。」

    她还在观察棋局。咦,真奇怪,他是不是偷吃子了?为什么少了好几颗?这样说起来,以前下棋时,也时常丢子,一定有鬼!

    「嗯?」傅临春扬眉,在转向那弟子时,面色清恬。「哪来的人?不是咱们庄里的人,这样擅入,岂不找死?」

    那弟子猛地抬头,结结巴巴:「春香公子,我刚入庄……」

    「入云家庄的都该是身家清白,你在江湖史上名声不算好,怎会入庄?」傅临春慢条斯理道。

    那弟子心一跳,自己明明在江湖史上只有一笔,傅临春怎会记住?他心虚,转身就跑。

    傅临春身形疾快掠过他,白子弹破他的衣衫,露出臂膀上的老鹰红痣。

    「果然是血鹰啊……你运气真糟,见到不该见的人,要请你见谅了。」其声清劭,完全不见杀气。

    她瞪大眼,目睹傅临春俐落弹出白子。那白子毫不停速没入那弟子靛内。杀人啦!她知道江湖人打打杀杀不意外,但亲眼见证,真是……她赶紧把棋盘转了个方向,以免人家以为白子是她出的手!

    傅临春扬眉,往她这里看来,神色轻柔,正要开口,忽地嘴角僵住,遽变。

    两年来,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大幅度的表情,不由得也跟着警觉起来,正要回头,眼前迎接她的却是一阵剧痛与黑暗。

    娘咧,等她醒来后,要告诉傅临春,非得陪她过三年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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