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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第2/3页)

那“中西式”的新房里,亮着一盏嫦娥奔月的壁灯,刺眼而又黯淡,他朝你走过来,是一个陌生的黑影。黑影不见了,壁灯熄灭了,贴近你的是混合着烟和酒味的热气……黑暗中你瞥见了一丝朦胧的星光,你扑过去,想留住它,让它把你带走,可它又倏地消失了。黑暗中只有他的声音,糊里糊涂堵住了你的喉咙……她明明知道,在那拉上了厚厚的窗帘的新房里,那神奇的光束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了……

    芩芩把她柔软的黑发靠在窗框上,垂下头去,一只手勾起深红色的拉毛围巾,轻轻揩去了腮边的一串泪珠。她的心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忧伤?难道不是她自己亲回答应了他的吗?事到如今,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这一切?人们会以为她疯了,他呢?说不定也会痛苦得要死。该回去了,否则他会气急败坏地跑来找她,也许他早已在车站上等她,肩上落满了雪花……该回去了,玻璃窗上的冰凌花若明若暗,很像小时候舅舅走的那天。他就是寻找比这冰凌花还美得多的北极光去了。然而,天暗下来了,很快的,就该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忽然把脸埋在围巾里,低声抽泣起来。墓地,她似乎听到了教室里有一点响动,便很快收敛了哭声。她默默站了一会,摸到自己座位上去找那个笔记本。

    “哗——嘟——”是一枝铅笔盒掉在地上了,橡皮铅笔滚了一地。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中间的座位上有一个人影。

    “谁?”她吓了一跳,头发也竖起来了。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传来一个鼻音很重的男声,遥远得好像从天边而来,严峻得像一个法官。

    芩芩站住了。她不知道是应该走过去还是应该赶快走开。

    “你,你在这儿干什么?”她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哭泣,竟然被一个陌生人听见,顿时慌乱而又难为情。

    “对不起,这是一个公共的教室,你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而我对于你也是完全无碍的。我一直在背我的日语,如果不是你……”他弯下身子去摸索那些地上散落的东西。

    芩芩这才想起来去开灯。如果不是碰掉了人家的铅笔盒。她真希望就这么悄悄走开,谁也不认识谁。可是——两支并列的40瓦日光灯,清楚地照出了他高高的鼻梁上厚厚的眼镜片。在那厚得简直像放大镜一般的镜片后面,凸出的眼珠藐视一切地斜睨着。光滑的额头,下巴上有几很稀落的短髭。然而,他的脸的轮廓却很漂亮,脸形长而秀气,两片薄薄的嘴唇,毫不掩饰地流露着一种嘲弄的神态……

    他似乎也在默默地注视着她。他在嘲笑她吗?嘲笑她刚才的眼泪,或者是想问:“你从哪里来呢?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我也没见过你呀。”“噢,我知道,你是业大日语班的,借附中的教室。”“我也知道了,你是这个大学的学生,虽然你没有戴校徽,可我会看……”“你刚才为什么哭呢?”“不,没有,我没有哭。”“哭了,我听见的,你有什么伤心事?”伤心事?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很快乐,我就要结婚了。人家介绍我认识他,他对我很满意,他家里对我也很满意,我对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如果我不答应,大概就找不到这样好条件的对象了。我要结婚了,所以我很伤心。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一句话是讲不清楚的,你别问了,我不认识你……

    眼镜片在日光灯下闪烁,地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他什么也没有问,好像世上的一切都同他无关。

    “我,我的钱包丢了,所以……”她冒出这样一句话来,难道是想掩饰她刚才的眼泪吗?多么可笑,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钱包?”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从来就没有钱包,因为没有钱。可敬的小偷,愿他们把世人所有的钱包都扔进厕所,那钱包里除了装着贪欲,就是熏黑了的心。”“可敬?你说小偷可敬?”芩芩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摆了摆手:“诚然,小偷是极端的个人主义者,损人利己,甚至有时还谋财害命。咱们且不谈造成这些渣滓的社会原因,但更严重的是在我们的生活中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侵吞着人民的劳动成果,却冠冕堂皇地教训别人。他们不学无术,又不懂装懂。因为手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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