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则徐未雨绸缪 (第3/3页)
唯是通商已久,众夷良莠不齐,遂有夹带,诱惑华民,以致毒流各省者。似此但知利己,不顾害人,乃天理不容,人情所共愤。大皇帝闻而震怒。特遣本大臣来至广东,与本总督部堂巡抚部院,会同查办。凡内地民人贩食者,皆应处死。若追究夷人历年贩卖之罪,则其贻害深而攫利重,本为法所当诛。惟念众夷尚知悔罪乞诚,将泵船二万二百八十三箱,由领事义律,禀请缴收,全行毁化。叠经本大臣等据实具奏。幸蒙大皇帝格外施恩,以自首者,情尚可愿,故宽免罪。再犯者法难屡贷,立定新章。谅贵国王向化倾心,定能谕令众夷,兢兢奉法;但必晓以利害,乃知法度断不可以不懔遵也。
查该国距内地六七万里,而夷船争来贸易者,为获利之厚故耳。以中国之利利外夷,是夷人所获之厚利,皆从华民分去。岂有反以毒物害华民之理。即夷人未必有心为害,而贪利之极,不顾害人,试问天良安在?闻该国禁食甚严,是固明知之为害也。既不使为害于该国,则他国尚不可移害,况中国乎?
中国所行于外国者,无一非利人之物:利于食,利于用,并利于转卖,皆利也。中国曾有一物危害外国否?况如茶叶大黄,外国所不可一日无也,中国若靳其利而不恤其害,则夷人何以为生?又外国之呢羽、哔叽,非得中国丝斤不能成织,若中国也靳其利,夷人何利可图?其余食物自糖料姜桂而外,用物自绸缎、瓷器而外,外国所必需者,曷可胜数。而外来之物,皆不过以供好玩,可有可无,既非中国之需,何难闭关绝市!乃于茶丝诸货,悉任其贩运流通,绝不靳惜,无他,利于天下公之也。该国带去内地货物,不特自资食用,且得以分售各国,获利三倍。即不卖,而其三倍之利自在。何忍更以害人之物,恣无厌之求乎?设使别国有人贩卖至英国,诱人买食,当亦贵国王所深恶而痛绝之也。
向闻贵国王存心仁厚,自不肯以已所不欲者,施之于人。并闻来粤之船,皆经颁给条约,有不许携带禁物之语。是贵国王之政令本属严明。只因商船众多,前此或未加察。今行文照会,明知禁令之严,定必使之不敢再犯。且闻贵国王所邻之兰顿,及嘶葛兰等处,本皆不产。惟所辖印度地方,连山栽种,开池制造。累月经年,以厚其毒。臭秽上达,天怒神恫。贵国王诚能与此等处,拔尽根株,尽锄其地,改种五谷,有敢再图种造牙片者,重治其罪,此真兴利除害之大仁政,天所佑而神所福,延年寿,长子孙,必在此举矣。
至夷商来至内地,饮食居外,无非之恩膏,积聚丰盈,无非之乐利。其在该国之日犹少,而在粤东之日转多。弼教明刑,古今通义。譬如别国人到英国贸易,尚须遵英国法度,况乎?今定华民之例,卖者死,食者亦死。试思夷人若无带来,则华民何由转卖,何由吸食?是奸夷实陷华民于死,岂能独予以生?彼害人一命者,尚须以命抵之,况之害人,岂止一命已乎?故新例于带来内地之夷人,定以斩绞之罪。所谓为天下去害者此也。
复查本年二月间,据该国领事义律,以禁令森严,禀求宽限。凡印度港脚属地,请限五月,英国本地,请限十月。然后即以新例遵行等语。今本大臣等奏蒙大皇帝,格外天恩,倍加体恤。凡在一年六个月之内,误带,但能自首全缴者,免其治罪。若过此期限,仍有带来,则是明知故犯,即行正法,断不宽宥。可谓仁之至义之尽矣。
我君临万国,尽有不测神威。然不忍不教而诛。故特明宣定例。该国夷商欲图长久贸易,必当懔遵宪典,将永断来源,切勿以身试法。王其诘奸除慝,以保乂尔有邦,益昭恭顺之枕,共享太平之福,幸甚,幸甚!请接此文后,即将杜绝牙片缘由,速行移覆,切勿诿延。
廷帧、怡方看过,皆赞文采斐然理据盈沛攻守有度,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文章。则徐心暖意得,随即发往京城,待帝定夺后再送英王。
某日,则徐正与廷帧、天培商讨募兵买船购炮事宜,加急圣旨到,言两江总督陶澎病重,钦差大臣林则徐务必尽快处理牙片未尽事宜,火速赴任两江总督。
陶澎病危,则徐心急如焚。天培与陶澎相熟,亦叹。廷帧祖居江宁,与陶澎有几面之缘,也惜。三人怆然默然,喟叹不已。
廷帧道:“为今之计,就是速把那具结结了,少穆兄自可放心而去。”
天培道:“澳门同知蒋立昂云:‘义律那厮正与澳门总督边度笙歌箫舞,好不惬意。’”
则徐怒:“什么澳门总督!他蒋立昂只说不做,澳门是我大清家地盘,岂容夷人自在!明日本大人亲去澳门察观,夷人再杵,即统统赶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