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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烰蛎饼 (第1/3页)
(周一事情太忙,刚到家,赶不及写了。先补个番外。)
平话(闽东方言自称)极少用“炸”——仅有例子是“油炸鬼”(或油炸桧、油炸粿)——通常用“烰”来称呼食物油炸的做法。“烰”在普通话里读“浮”,但平话里无“f”这一发音,一律替之以“p”,于是“烰”便读为“铺”。但无论“浮”还是“铺”,我认为都很形象,因为不管哪种食物,烰透以后,就会陆陆续续浮起来,渐渐就铺满了油锅。
这里烰出来的吃食,最常见的应该是就“烰蛎饼”了。米浆里拌上黄豆粉,黏黏糊糊一大盆;韭菜和虾皮(晒干的毛虾)就是馅料——你是不是要问不是“蛎饼”吗,“蛎”去哪儿了?“蛎”自然是海蛎,但小时候吃“蛎饼”从未见过海蛎,也许是因为这个山区小城里,海蛎太贵的缘故。故此,我过去一直以为这饼是“地饼”(平话中“地”“蛎”同音)。据说福州的做法要豪华许多,馅料不仅有海蛎,甚至还有瘦肉、紫菜。直到读高中,我才慢慢地在本地的蛎饼摊上见到这些——当然要额外加钱。小地方“从前慢”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从前穷”。
烰蛎饼的时候,先把大铁勺浸入热油润透,然后在勺底糊上一层米浆,中间铺一撮韭菜和虾皮,接着再糊上一层米浆,将馅料劈头盖脸封住,粗成一个饼状,就可以下锅了。蛎饼下锅只稍一会儿,就与铁勺脱开,开始自由地浮沉在沸油里。翻一次面,待三分钟,两面金黄、稳稳当当浮在油面上时,就可以用笊篱捞出来,搁在沥油的网架上。烰好的蛎饼边缘薄如铜钱,中腹膨鼓似孕,掏五毛钱买一块,用毛边纸包了,一口咬下去,酥壳焦脆、米香扑鼻、韭菜辛辣、虾皮咸鲜,实在是一桩美味。
但我偏不喜欢,从小口舌娇,只觉得韭菜刺鼻、虾皮腥气、饼腹厚腻,唯脆香的边缘尚可一嚼。所以一般会要蛎饼摊的师傅另烰“虾酥”。“虾酥”的馅料本是虾肉、马蹄、葱——这一样是福州的豪华吃法,我自然无缘得见。本地烰时,只用韭菜,不过烰虾酥时韭菜是直接倒入米糊中搅匀,然后捞起一勺,用调羹(小勺子)在米糊中旋出一個小洞,再下锅烰。烰好的虾酥鼓鼓涨涨,绝类救生圈,既保留了酥脆的皮壳外,又不会一口咬到成团的韭菜。蛎饼摊上虽然还有别的烰物,比如烰芋粿、烰油米糍,但我确信虾酥才是我的最爱。
每个本地人都有自己偏爱的蛎饼摊,我最爱的是电影院广场上,靠近工会大楼和老干部活动中心的那个露天摊子。摊主是个中年阿姨,短发利落、脸色红润、身材敦实,紫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戴着碎花袖套。从早晨到傍晚,只要经过电影院,就能看见伊大马金刀地跨坐在板凳上,面前是蜂窝煤炉、一口油锅,身旁是一桶米浆、几盆馅料。不知为什么,关于这个蛎饼摊的画面永远停留在冬天,也许是那升腾得更加醒目的白气,比夏天有镜头感的缘故吧。毕竟我在这个小城的完整生活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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