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之夜 (第3/3页)
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上长满了脓疮。脓疮上还流着血水,血腥味中还夹杂着一股恶臭……这个叫“流浪的猫”的女人是谁?她赤裸的身体上为什么长满了脓疮?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冷笑,“难道你不快活吗?”她说完就把双手放到了脸上,她竟然把自己的脸皮血淋淋地撕开,然后把沾满了血污的双手伸到了我的面前,似乎也要撕裂我的脸皮。她冷笑着,她伸过来的手指上滴着血污,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我在一种境地中魔征般大叫:“我要和胡兰离婚,邵丽你听见了吗?”
我好像在梦中。我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地在大街上行走。我很羞愧。但路上的人似乎都看不到我这个赤身裸体的人。我老婆胡兰迎面朝我走来,和她一起的还有两个女工友。她们有说有笑地朝我走来,奇怪的是她们谁也没有看见我。我大声喊:“胡兰,你这个母夜叉,我要和你离婚!”但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我气愤极了,我朝她扑过去,我要抓住她。可我什么也抓不住,胡兰像个影子。
我很郁闷。我在郁闷中看到了邵丽。她款款地朝我走来,脸上发出白瓷般的光亮,好像有一丝笑意,又好像什么神色也没有。邵丽看到了我。是的,只有邵丽看到了我。她白瓷般的脸变成了红布,她指着我大声说:“张大粪耍流氓,张大粪耍流氓!”一个老头子问她:“张大粪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见。他怎么耍流氓了?”邵丽说:“他就在那儿,你怎么看不见他呢?他一丝不挂!”老头子笑了,“什么?张大粪在大街上一丝不挂。这真是天大的绯闻,哈,哈,哈——”我不理会文化馆长的笑,在邵丽面前跪了下来。我抱着邵丽的大腿,哀求道:“邵丽,我要和胡兰离婚,我要娶你!”这时,老头子不笑了,他的脸变得十分阴冷和残酷。他终于看到了我,他朝我飞起一脚……
是的,我是感觉到了疼痛。天已经大亮了,月亮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躲在水塔上面的稻草上,赤身裸体。疼痛来自我的下身。我发现我的下身肿得可怕,我骂了声什么。我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股血腥味让我想起了一些昨晚的细节: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爬下了水塔,走了200米的距离,在马路边上恐惧而焦虑地等待。那是一个女人,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是胡兰,更不是邵丽。对了,那是一只流浪的猫。她和我一起走上了水塔,她的身体是一颗肉弹,击中了我……她呢?
我回忆完昨晚的全部细节之后,发现“流浪的猫”不见了。她的失踪让我迷惘,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来过,她只是在网上和我玩了一场**的游戏。一切都是虚拟的,就像我梦中摸邵丽的小屁股。我的奇怪的想法让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了衣服。无论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我都应该遗忘。我要回家了,洗一个澡,然后刮刮胡子,去文化馆上班。
我爬出了水塔,我看到朝阳刚刚从东边升起。我有一种奇妙的冲动,朝阳似乎是从我心底升起的,像一团火。我独自地笑了,没有人看到我的笑容,我自己也没有看到。我相信那鲜活的朝阳看到了我的笑容,阳光让我不再恐惧。我正要从梯子上爬下去,我的手机响了。我停了下来,接听了电话。我听到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大奋,你觉得昨天晚上在水塔上做得舒服吗?”我愣了一下,然后说:“你是谁?”还是女人冰冷的声音:“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我是‘流浪的猫’。你不是要寻找快乐吗?我已经给你了!”我呆了,我正要说什么,手机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我又陷入了恐惧之中……
让我窒息的是,我上班后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说本城一个网名叫“流浪的猫”的姑娘,因为网恋,和网友**后染了艾滋病。她悲伤而又恐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多月不出门,只是在网上和人没日没夜地聊着天,别人看不到她冰冷的泪水和破碎的心。几天前她割断自己的血管身亡,今天在西郊的一个水塔下找到了她的尸体。我怎么也想不到在水塔另外一面的底下,竟然有“流浪的猫”的尸体。我竟然没有发现,我只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还有那尸体难道会爬上水塔和我……我绝望地坐在电脑前,我浑身死一般冰凉。我看到电脑又黑屏了,我猛地站起来,逃出了办公室。冲到大街上,我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我的眼睛里一定闪烁着惊恐的色泽,我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