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4章沪上暗影与江南微光 (第2/3页)
的小屋里,只有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和一份渺茫却执着的希望。
(中)江南·菱湖镇的清晨
鸡叫三遍时,阿贝已经起床了。
她轻手轻脚地洗漱、生火、煮粥,生怕吵醒还在睡觉的养父母。粥煮好时,天刚蒙蒙亮,薄雾笼罩着河面,对岸的柳树影影绰绰。
“阿贝,起这么早做什么?”莫老憨披着衣服出来。
“爹,今天我想去趟镇上。”阿贝盛好粥,“把昨天那位夫人给的钱还了。”
莫老憨沉默片刻:“真要去?”
“嗯。”阿贝点头,“无功不受禄。而且……”她顿了顿,“我想看看,那位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她没说完的后半句是:她想看看,那位夫人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像认识,又像震惊,还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哀伤。
莫老憨叹了口气:“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吃过早饭,阿贝揣着那个装银元的小布包出了门。她没有走水路,而是沿着河岸步行——这样可以省下船钱。清晨的乡间小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早起的农人扛着锄头下地,看见她都笑着打招呼。
“阿贝,这么早去哪儿啊?”
“去镇上,王伯。”
王伯是邻村的,认识莫老憨一家。他打量了阿贝几眼,忽然说:“阿贝啊,王伯多句嘴——你是个好孩子,但有些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别强求。”
阿贝心头一动:“王伯,您这话是……”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说。”王伯摆摆手,扛着锄头走了。
阿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王伯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多,说话总有深意。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一个多时辰后,阿贝到了镇上。比起她住的渔村,镇子繁华许多,青石板路两边是各式店铺:绸缎庄、米行、药铺、茶楼。她找到昨天那位随从说的“锦绣坊”分号——一家门面不小的绸缎铺子,招牌是烫金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铺子里客人不多,伙计正在整理布匹。阿贝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
“小姑娘,买布吗?”一个伙计迎上来。
“我……我找这里的掌柜。”阿贝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昨天有位沪上来的夫人,让人送了这些东西到我家,我是来还的。”
伙计愣了下,打量她几眼:“你等等。”
他转身进了后堂。片刻后,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绸缎长衫的男人走出来,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小姑娘,我就是这里的掌柜,姓周。”周掌柜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这是苏夫人的意思,你怎么……”
“谢谢夫人的好意,但我们不能收。”阿贝语气坚定,“我爹说,人穷志不能短。请掌柜代为转告夫人,她的心意我们领了,东西还请收回。”
周掌柜看着她,眼神复杂。昨天苏夫人离开时特意交代,如果有个渔家女孩来还东西,一定要留住她,问清楚她的身世。可眼下这女孩态度坚决,反倒不好强留。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周掌柜换了话题。
“我叫阿贝,住在菱湖东边的渔村。”阿贝顿了顿,“掌柜的,我能问问……那位苏夫人,是什么人吗?”
周掌柜沉吟片刻:“苏夫人是沪上齐家的当家主母,齐家是做绸缎生意起家的,在沪上很有名望。苏夫人这次来江南,是参加慈善义卖,顺便看看这边的分号。”
沪上齐家。阿贝记下了这个名字。
“那……苏夫人认识我?”她终于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周掌柜推了推眼镜:“这个我不清楚。不过苏夫人交代,如果姑娘以后去沪上,可以去找她。她说……”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她说你长得很像她一位故人。”
故人。
阿贝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样故人?难道是……她的亲生父母?
“掌柜的,那位故人……”
“苏夫人没说。”周掌柜摇头,“小姑娘,有些事,时机到了自然会明白。这些钱你还是拿回去吧,夫人既然给了,就不会收回。你可以用这些钱读书、学手艺,将来若真想去沪上寻亲,也有个路费。”
他说着,将布包推回阿贝面前。
阿贝看着那几块银元,犹豫了。读书、学手艺、去沪上……这些确实是她想要的。但无功受禄,心里总是不安。
“这样吧,”周掌柜看出她的纠结,“这些钱算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再还。如何?”
这倒是个折中的办法。阿贝想了想,终于点头:“谢谢掌柜。那……我能写张借据吗?”
周掌柜笑了:“不用。我相信你。”
阿贝深深鞠躬,收起布包。离开绸缎庄时,周掌柜忽然叫住她:“阿贝姑娘。”
她回头。
“苏夫人说,如果你愿意,可以给她写信。地址是:沪上霞飞路锦绣坊总号,苏文秀收。”周掌柜递过来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信纸和邮票。想写的时候,就写。”
阿贝接过信封,薄薄的,却沉甸甸的。
走出绸缎庄,她站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卖糖人的小贩,挑担的货郎,坐着黄包车的阔太太……这个世界如此广阔,而她只见过菱湖镇这一角。
沪上。那个传说中的大都市,到底是什么样子?苏夫人口中那位“故人”,又是什么样子?
她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玉佩,冰凉的玉石下,是她加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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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阿贝照常去私塾。今天王先生讲的是《论语》,但她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下课后,王先生把她留下。
“阿贝,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阿贝咬着嘴唇,把早上去镇上还钱的事说了,还有苏夫人、沪上齐家、那位“故人”。
王先生听完,沉默良久。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西沉的日头,缓缓道:“阿贝,你今年十一岁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本旧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日期是民国九年,也就是七年前。
“这是当年沪上的一份小报,我有个朋友在报馆做事,特意留了一份给我。”王先生将剪报推到她面前,“你看看。”
阿贝凑过去。剪报的标题触目惊心:
“沪上巨贾莫隆涉嫌通敌被捕,家产查封,妻女下落不明”
下面还配了张模糊的照片:一座气派的公馆门前,军警林立,一个中年男人被押上警车,背影萧索。
莫隆。这个名字她第一次见,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王先生,这是……”
“这是七年前沪上的一桩大案。”王先生指着文章,“莫隆是沪上数一数二的富商,做进出口贸易,生意做得很大。但他得罪了权贵,被人诬陷通敌,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妻子林氏带着女儿不知所踪,有人说她们死了,也有人说逃到了乡下。”
阿贝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养父母捡到她时,是七年前。她襁褓里的玉佩,质地非凡。苏夫人说她像一位“故人”……
“先生,您是说,我可能是……”
“我不知道。”王先生摇头,“这只是猜测。但时间对得上,玉佩对得上,苏夫人的反应也对得上。阿贝,如果……如果你真是莫家的孩子,那么你的亲生父亲还在狱中,母亲和姐姐可能还活着,也可能……”
也可能已经不在了。
阿贝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有亲生父母,有个姐姐,她们可能正在某个地方受苦,而她却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七年。
“先生,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发颤。
“先别急。”王先生按住她的肩,“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第一,要确认你的身世;第二,要查清莫家当年的案子;第三,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赵坤知道莫家还有一个女儿活着,他不会放过你。”
赵坤。文章里提到,诬告莫隆的就是一个叫赵坤的政客。
“那我……我现在能做什么?”
“读书。”王先生斩钉截铁,“读书明理,长本事。等你有能力了,再去沪上查清真相。阿贝,你还小,现在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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