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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雍正帝苛察论人心 诚亲王政暇娱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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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回 雍正帝苛察论人心 诚亲王政暇娱府邸 (第2/3页)

 雍正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缓缓说道:“叫他还进来。”他显得十分困倦,抚着剃得趣青的前额,又加了一句:“叫太监拿身干衣服给他换上。”转脸又问允祥:“老十三,你觉得李绂如何处置为好?”

    “李绂这样的人是最难处置的。”允祥几年来从没有这样劳神过,显得有点气促,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难就难在他确实不是赃官奸臣。同声同气的官员多,鱼龙混杂贤愚难辨。恰恰弹劾田文镜的头面人物又多是他的同年,这就难逃结党攻讦之嫌。人主御下,使各取其长弃其短而已。臣弟以为无论坐实他欲杀塞思黑的罪还是朕络科第同年讦告田文镜的罪,都可以作定谳。暂时搁置一下,也是一法。”

    雍正听他说得委婉,仍和众人一致,皱眉想了半晌,扑哧一笑说道:“看来有些事,虽然是人主也不得自专随意。就照这么办,但今日会议这些话,无论谁不许泄露,不然,朕必要真的‘自专’一次,诛之以正他欺君之罪!”因见鄂尔泰更衣进来,又笑道:“老西林[1]

    又回来了!好歹淋的时辰短,不妨事的吧?你总不至于有怨心的。”

    “方才奴才言语不谨,也不为无罪。”鄂尔泰换了一身干燥蓬松的宁绸袍子,乍从雨地里回来,反觉身上十分舒适,雍正几句温言抚慰,打心里都暖透了,连连叩头谢罪。“奴才其实戆倔。盼皇上查其证听其言。但只于国事有益,何得畏惧这点子雨?!李绂——”

    雍正一摆手止住了,“李绂的事已经议过了,朕听你们的意见。明天发旨叫胡什礼回京,有的事对证一下再作处置。”他仰脸看了看天,笑着对允祥道:“你刚刚好一点,本来说见见就打发你歇去的,议起来就没个完。你这会子脸色不很好,外头仍旧是急风骤雨,不必急着回清梵寺,累了就在这安乐椅上歪歪。把岳钟麒的事安排定,他们跪安回去,你等雨小一点再去,成么?”允祥看了看那安乐椅,真想舒舒展展躺一会儿,却摇头笑道:“谢皇上关爱,臣弟还挺得来。这都是皇上驾车奉天,京里积的案子,处置得不好,臣弟也是有责任的。”

    “岳钟麒这次来京是奉了朕的密诏。”雍正面容严肃如对大宾,“六部里除了户部尚书蒋锡廷,别的人都不知道。如今策零阿拉布坦的使臣根敦现在北京,弘历已经买通了他的一个随从,阿拉布坦患了炭疽病,性命只在半年之内,他之所以派人来讲和,就因为部落之间不稳,这里头还连带着西藏和喀尔喀蒙古。我天兵进讨准葛尔,还要防着西藏有变,断我归路,也要防着喀尔喀蒙古台吉坐收渔翁之利。说起这件事朕心里就生气,允在康熙六十年进驻拉萨,小胜即止,纵敌逃逸,罗布藏丹增又在年羹尧眼皮子底下安然逃走,其实准葛尔部实力并没有大损。说难听一点,他们拉屎不揩屁股,养虎遗患,为党争小利忘社稷大义,殊堪痛恨!”雍正每当说到这些事总有些控制不住,朱轼眼见他话匣子打开,抖落不尽地又要数落允禩年羹尧。众人正自担心,雍正瞥眼看见允祥疲倦不堪的神色,已是话归本题。“现在不讲细务,朕安排一下,根敦来京,朕暂不见他,朱师傅来和他周旋。兵事不论,只在一个‘礼’上做文章。”

    “好!”朱轼笑道,“皇上的意旨老臣明白,他不伏首称臣纳贡,老臣就和他泡上了。”弘历道:“朱师傅,您只管和他们磨,磨到策零一命归西,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雍正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伏首不伏首,这一仗非打不可,打伤他的元气,再真正和他们论道讲礼,也才真有平安可言。”

    几个大臣这才明白雍正的真正意图,不觉兴奋起来。鄂尔泰道:“圣祖爷晚年虽有小胜,打得不解气。年羹尧虽然打赢了,斩草未除根,令人想起来就难受。这一次一定灭此朝食!”“这事是宝亲王爷全局统筹,”张廷玉道,“需用什么,只用跟奴才打个招呼,军机处全力操办。”方苞笑道:“臣是个散轶大臣,可以为岳将军专办粮秣供应。”

    “细务不能详议了。”雍正笑道,“弘历和岳钟麒已经谈了几天。西边作战,运上去一斤粮要耗二十斤粮,这自是最要紧的。现在的当务之急要选兵,河南山东山西三省营中要选出六千精壮军士,不但弓马熟练,还要会放鸟枪,准备西征做前锋。但这事不能明着操练,兵部也不能派人去选。军机处下个签子,不拘什么理由,赶紧办了这个差使!”

    张廷玉忙躬身道:“这个容易。热河、京师善捕营调动一下防地,给各省下令精选士兵补充京师防务,神不知鬼不觉就办了。”弘历在旁道:“还要一万方木料,户部兵部征集都有不便,也请张鄂二相急办,又要秘密,又要快。”“要木料,这么多?”鄂尔泰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征集容易,只是要个好借口。”雍正说道:“畅春园要扩大一点。朕意在园北再建一座圆明园,可以用这借口以民间征集。”

    “这个……”朱轼迟疑了一下,“车马宫室建造,例从内府支付,公开征集动用藩库银子,有累皇上名声,御史们难保不说话。”

    雍正细碎的白牙咬着,笑了笑说道:“圣祖爷扩建了畅春园,又在热河造避暑山庄。朕总也有老的一天,也要颐养天年,这点子小小供奉,御史们要说什么,只管叫他们狂吠,朕不理睬。”他一摆手:“今儿实在会议得见长,有累了,道乏吧!”

    天已将近子时了。风呼雨啸整整两个多时辰,雷电虽然像不知疲倦,一个劲地还在咆哮,但那雨势却明显减弱了。黯黑得锅底一样的天穹浓云仍旧压得很低,一阵急一阵缓,极有耐心地向亢旱已久的大地上洒着冷涩的雨水。

    弘时的轿夫们拖着疲惫的步履,抬着他返回鲜花深处胡同。这里是北京王府麕集的地方,并没有民居,每隔里许地都有一座巍峨的王府,高高的仿宫墙棋格子一样齐整,划出一条又一条逼窄的小胡同,即使这样的雨夜,也时而能见到善捕营巡夜的兵士,举着灯笼绕各胡同巡弋。一天的奔忙,坐在轿中的弘时已被颠得昏昏欲睡,忽然雨幕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细鼓乐之声,隔轿窗望时,只见一片灯光明亮。弘时迷迷糊糊伸出头问道:“怎么抬到戏园子来了?”

    “回王爷,”随行太监忙凑近轿窗,赔笑道:“这是庄亲王府,不是戏园子,再往前隔两家就是咱们王府。”弘时不禁一笑,他的府邸如今还没有赐匾,只是个贝勒府,下人们自他封王,已是顺口就改了。他顺灯光看去,果见康熙亲书御匾矗在五楹抱厦门正中,因用脚一顿命住轿。探身出来,立刻就有人将一件油衣披在他身上。热身子被飘飘洒洒的凉风冷雨一激,陡地打了一个寒颤,弘时立时睡意全无。因笑道:“我们那边忙死,十六叔还有这份闲情逸致!人和人没法比。”

    弘时一边说,鹿皮靴子淌着潦水过来。王府太监们都坐在门洞里边,见他进来,都吓了一跳,领头的王狗儿进前一步,极熟练地打了个千儿,五官都笑得挤到了一处,说道:“好我的爷哩,这般时分再没想到您来!总有两个月没来了吧,奴才想煞了您老了!”弘时笑道:“你这没蛋的家伙偏会说淡话——哪里是想我?不过想我袖子里的银票罢了!”边说边掏摸,因袖子里是一张五千两的大龙头银票,便不肯掏出来。只有几枚金瓜子,是前儿和弘皎猜枚耍子赢的,弘时撮出来都丢给了王狗儿,笑问:“这半夜三更的,十六叔还在看戏?”

    “可不是的么!”王狗儿笑道,“不但我们王爷,诚亲王爷,五贝勒爷都在里头,宝亲王原也说来的,后来又说有事来不了,只几个幕僚清客来了。这戏原为备着万岁爷祈雨用的,现在已经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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