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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情怡王情说囹圄人 雄心主雄谈治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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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情怡王情说囹圄人 雄心主雄谈治世图 (第2/3页)

禀道:“王爷,前头是岔道,咱们是去畅春园还是回清梵寺?”

    “已经戌时了,这会子皇上刚刚过膳,还要念佛入定,晚间还要看折子,”允祥沉吟道,“去一个人禀那里的当值侍卫,请转奏皇上我已回来,住清梵寺,皇上要见我就随时过去。”

    轿夫们悠着嗓子呼一声,轿子平稳地转向北行。允祥在轿中撩开轿帘小窗,外面苍暗的天底下已是一片雪野茫茫。他凝望辨识着轮廓模糊的清梵寺,想起这一路去遵化蹊蹊跷跷的事,心里又是迷惑又是怅惘。一会儿是甘凤池,一会儿是贾士芳,一会儿又是允,影子走马灯似的在心里晃漾。大千世界有多少识不透的理,看不破的情啊!思量着,一声声暮鼓晚钟穿越雪幕传来,便听隐隐约约和尚晚课诵经之声。大轿在一溜四盏米黄西瓜灯的山门外稳稳停住,清梵寺是到了。守在庙门里怡亲王府的太监们早接到传呼,听说本主回来,四十多个太监、王府长史、笔帖式早迎出庙门,一溜线儿按序排班等候。大轿一落,两个太监立刻过来,挑轿帘,搀架着允祥哈腰出轿,立刻给他披上了油衣。

    “雪下得大了,”允祥立刻被寒风袭得打了个噤儿。他一边用鹿皮靴子登着木屐,一边吩咐道:“告诉账房上,随轿的亲兵太监,还有轿夫,每人赏十两银子。寺东边有家酒馆,那边讨两桌席面大伙儿暖暖身。庙里是佛家清净地,不要到里头搅和。”一边说着便进庙。果见正北大悲殿中灯烛摇摇,和尚们击鼓打锣喃喃诵经,沿大悲殿西庑一溜房,是自己静修的精舍。东庑一向都空着没住人,但今晚却见也挂着灯。允祥在庑廊间走着,问道:“那边也住了人,是哪家大臣?”

    随行在侧的长史叫刘统勋,雍正元年的进士,黑红脸膛五短身材,十分精悍健壮,听允祥问,忙道:“北边是张中堂,南边是李卫李制台,这几日都住在这里。”允祥怔了一下,说道:“李卫,还没回南京?”一边说便进了自己屋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满身寒气立时都苏苏融化开来。

    “回王爷话,”刘统勋跟进来,一躬说道:“李卫和六部里还有些公事没说完。他禀了万岁爷,要等王爷回来见见再去。”

    允祥喝了一杯热腾腾的**,更觉暖融融的受用,脱去外边的狐皮大氅坐了,说道:“我们这边房里都是火墙地龙,没过冬就修缮好了的。对面张中堂他们面西,屋里又没有这设置,就是李卫,也不是什么好身子骨儿。你告诉太监们,挤挤腾出两间房,一间给张廷玉住,一间给李卫住。天晚了,彼此都很乏,没要紧事今儿就不见了罢。”“卑职这就过去传王命。”刘统勋说道,“不过张中堂后晌进的园子,见皇上还没下来,李制台才下雪时还在院里转悠过,要是已经睡了,可否就不惊动他了?”见允祥无话,刘统勋转身便去,还没出门槛,便听李卫在外边庑下报名:

    “一等侍卫、两江总督、太子少保李卫请见怡王爷。”

    允祥不禁一笑,大声道:“进来吧,狗儿!”待李卫进屋,一边见他行礼,一边笑道:“你这个职名有意味。你还兼管三齐监盗;连着报一二三,‘太’是‘大’,‘少’是‘小’,真真是占全了!”

    “这屋里真暖和!”李卫磕了头又打千儿起身,赔笑道,“不光三齐,直隶山西河南的盗劫案子也归着奴才管呢!”就灯下觑着允祥脸色又道:“王爷气色比在沙河时好多了。奴才跟王爷一个病儿,有什么好药,好歹赏奴才一点。”“有什么好药!刚进这热屋子暖和的,我叫他们给你和张廷玉各腾一间,今晚就搬过来!”允祥说笑着摆手示意李卫坐了,又道:“我以为你早已经回南京去了,紧着在北京泡什么?”李卫敛去了脸上笑容,望着幽幽的灯火,说道:“奴才是奉了旨意的。就是不奉旨,不知怎的,奴才也想多在北京待几日,奴才这病,总担心这回子去了就什么‘壮士一去不复还’了的,有些恋主不舍。二则听到些风声,奴才也放心不下。三则有些细务还想请爷的示下。”说罢瞟了刘统勋一眼。

    刘统勋十分机敏,立刻便向允祥一躬,说道:“那边书房还有几封要紧文书没拆,王爷和制台在这说话,没别的吩咐卑职就过去了。”允祥点点头说道:“其余的人也回避一下,给我和李卫在这炉子上温一壶**就成。”侍人都退出去,才笑问:“什么事这么弄神弄鬼的?”

    “奴才惦记旗主来京的事。”李卫用火筷子把**壶支得更稳了点,紧皱着眉头说道:“八爷也真胆大,这是豁出来性命和万岁爷做对呀!凭良心说,奴才真有点悬心——奴才在外省京里都有不少朋友,八爷外面上只管个旗务,其实势力很大,风声只要不对,朝局兴许真的推骨牌一样一下子就乱了。万岁爷上次谈了,奴才觉得心安了些。下来想想,八旗绿营里头的将校官员有几个不是旗下人?旗主在朝廷上撑住场面,军心再不会稳的,只要对峙住,带兵将官也会变心的。奴才死活是皇上的人,想着请十三爷再劝劝皇上,最好是别走这步险棋……”

    允祥静静听完,抿着嘴唇说道:“你说这些皇上不但想到了,比你还要想得深想得细。从去年有这个风声,皇上就给驻京旗营游击以上管带官员发了几十个密折奏事匣子。军队里一动一静清楚得很。”他站起身来,在热烘烘的地龙上慢慢踱着,“我担心的和你全是两回事,我怕八哥这次铤而走险,陷得太深没法自拔,这是大逆罪,又没法救。十四阿哥这次不奉诏,真是件好事。可还牵连着八哥九哥十哥一个亲王、两个贝勒,文武百官过去党附他们的有多少?就文华殿、武英殿还有几个大学士你就难讲他们是什么心!李卫啊,这是多大的案子,你见过吗?你听说过没有?圣祖爷二十几个儿子,大阿哥已经囚禁疯傻了,二哥病得奄奄一息,有一天没一天的,活不了多久了;十四弟其实也是软禁了,再加上这三个……天下后世哪里理会‘树欲静而风不止’——写到史上,是个什么名声呢?”李卫一门心思担忧的是雍正的皇位,听允祥这一说,立刻心里清明,皇上和这个允祥其实是网罟俱备,单等这几条不知死活的鱼撞网的了。想想允祥的话,也替他们兄弟寒心,半晌才叹道:“说到这烦恼,还不如小家子寒门小户呢!八爷也真是的,没有得皇位,总还是个亲王吧!怎么闹起来没个完?”

    “所以这是气数。”允祥忽然想到贾士芳那番议论,心里又是一沉,他细长苍白的手指不安地握在一处搓动着,说道:“我们没法去劝八哥,他要做,我们又没法拦,只能照皇上意见挤脓包儿。八哥要知趣一点,自己收敛,安分办差,就是这些旗主来,我也能保下他;不然我也保不下来,这真是无可奈何……”他变得有点神经质,只是喃喃自语:“你说够了……也争够了,还没个完么?天下那么多事等着我们做,只是要闹家务?……不能学学十四弟么?”

    李卫眼中满是怜悯地望着这位雍正皇帝的第一宠弟。当年,他在康熙的儿子里最不安分,挥鞭江夏镇有他,火马踏筵席有他,大闹御花园也有他,康熙御赐封号“拼命十三郎”是个闯祸的都头惹事的领袖,二十年党争十年高墙圈禁,竟像变了一个人!猛地想起乔引娣的事,便问道:“十三爷,这个乔引娣是怎么回事,审诺敏一案我见过几次,标致是标致,算不上顶尖儿出色的。怎么十四爷就把住不放,万岁爷又指名硬要?都太痴了……为一个女人兄弟们闹生分到这份儿上,值么?”

    “世上有几对夫妻像你和翠儿?青梅竹马患难之交又一双两好?”允祥怔望着微红的炭炉,“情之一事,任谁说不清的,为这个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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