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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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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2/3页)

    这么一来,父亲才有了借以发家的五乘小轿,及至后来拥有西半城三十六家轿号和地盘……

    卜守茹最早认识父亲和父亲的世界,也是在独香号里。

    八岁那年,母亲去世了,她被一帮大人簇拥着,在母亲坟前磕头。一顶来自城里的带花布裙边的小轿飘然而至,要接她进城。

    抬轿的就是巴哥哥和仇三爷。

    巴哥哥那时只十五,豆芽菜般细长,老瞅着她笑。

    仇三爷那会儿还不是爷,众人都唤他仇三。

    巴哥哥和仇三把她扶上轿,一轿抬了八十里,进城到了独香号门口。

    父亲穿一身蓝布红边的号衣,在轿号门口立着,用一只没瞎的独眼死死盯着她看,看了半天才说:“我是你爹,喊爹。”

    她有些怕,嘴上怯怯地喊着爹,猫儿一般瘦小的身子直往巴哥哥怀里躲。父亲“哼” 了一声,塞给她一个玉米饼,抬着轿子应差去了,——好像是为哪个大户主搬家,去了许多差轿。

    她记得,那是个秋日的傍晚,门洞里的风很大,风将父亲的号衣撩起老高,她看到了父亲弯驼着的背。父亲的背让蓝号衣映着,也是蓝色的,闪着阴森的汗光……

    都过去了。

    父亲风光了许多年后,又回到了原地。

    这乡巴佬从马二爷手里起家,又栽在马二爷手里了。

    卜守茹揣摸,马二爷怕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仇恨,更是为了毁掉父亲东山再起的野心,才挑了父亲的脚筋,放火烧掉独香号的。也许从将五乘小轿赏给父亲的那天起,马二爷心头就点起这把火了。

    不免染上一丝悲凉,卜守茹顿顿脚,让轿子在独香号门前停下了。

    下了轿,卜守茹轻移几步,走到贴着封条的轿号门前愣愣地看。

    独香号居于闹市中心,门脸不小,有麻青石砌的院子,惯常总有五六十乘轿,算得大号了。

    因着热闹,卜守茹小时最喜在这儿耍,还在这儿跟着个死去的王先生习过几日“子曰”。

    王先生极是和气,卜守茹从不怕他,一次王先生睡着了,卜守茹还用洋火燎过王先生的黄胡须。王先生的黄胡须着了火,吱吱拉拉响,一股子焦煳味。

    往轿号门里瞅着,卜守茹似又嗅到了自个儿多年前造出的那股焦煳味。

    仇三爷说:“卜姑娘,还看啥呀,人这一世就这么回事,红火过也就算了,你爹他没亏……”

    巴庆达也吸溜着清鼻涕说:“是哩,妹!爹不算亏!”

    卜守茹不做声,目光越过残墙向狼藉的轿号里扫,找寻她熟稔的一切……

    仇三爷又说:“也别多想,想多了心里苦……”

    卜守茹这才收了思绪,淡淡道:“苦啥?我心里不苦。我爹亏不亏是他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是想,爹咋就会败了?像他这种人……为了轿子连亲闺女都不要的人,咋也会败?”

    仇三爷和巴庆达都不答话。

    卜守茹回转身,叹了口气,捏着绢帕的手向独香亭茶楼一挥说:“走吧,到茶楼上坐坐,叫几笼狗肉包子来吃,我饿了。”

    仇三爷道:“卜姑娘,还……还是回吧,这阵子正闹革命党,地面不肃静,再说,天不早了,你爹又在床上躺着,咱……咱也得回去照应一下的。”

    卜守茹摇摇头:“照应啥?他完了,咋照应他也站不起来了!你们得把他忘了……”

    痴痴愣了片刻,嘴一撇,又轻描淡写地说:“让他独自一人静静心也好。”

    仇三爷不做声了,默默和巴庆达抬起空轿,跟着卜守茹到独香亭茶楼去。

    茶楼的老掌柜是相熟的,半个月前,卜守茹的父亲卜大爷还在这茶楼上断过事。

    老掌柜没因卜大爷今日的背时就怠慢卜守茹。

    卜守茹和巴庆达、仇三爷一坐下来,老掌柜便亲自提着铜嘴大茶壶过来了,一过来就问:“卜姑娘,卜大爷可好?”

    卜守茹点了下头:“还好,难为您老想着。”

    老掌柜说:“给卜大爷捎个话,让他想开点,好生调养,就……就算是断了腿,不能侍弄轿子了,也还有别的事好做。”

    卜守茹应付着:“那是。”

    老掌柜又问:“卜姑娘今个要点啥?”

    “包子。”

    “还是对门老刘家的狗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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