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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奶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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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奶盐 (第3/3页)

近六旬,优雅不减当年,一身女士燕尾服出现,当她落座到钢琴前,厅内的声音都静下,交响乐队摆正姿势,预备演奏。

    高昂的气氛被压住,静得能听见落针声。

    大为和里奥对艺术不感兴趣,他们悄悄拍下一张苏稚杳笑颜沉醉的照片,低头编辑短信。

    【[图片]老大,一切正常】

    【[图片]Boss,Miss Su is happy,over】

    苏稚杳没想过自己这一趟竟能听到Saria的现场,欢喜溢于言表,耳边有手机振动,她肃容地一根手指竖到唇间,示意他们安静聆听。

    大为和里奥立刻静音手机塞回口袋,端端正正坐得像两头认真听琴的牛。

    开幕演奏会持续到天黑。

    走出音乐厅,温差明显,面部闷热被冬夜的凉风降下几度,苏稚杳却没有冷的知觉,在钢琴界泰斗的美妙音符中浸润了几个小时,她只感到心满意足。

    小茸不懂音乐,但也止不住感叹:“杳杳,今天的演奏会真的很好听。”

    “那可是Saria。”苏稚杳有一种为偶像的优秀而骄傲的心情:“下午听到的都是她很多年前的个人钢琴专辑,她很少在非主场一连演奏这么多首的。”

    “杳杳弹得也不差!”小茸适时嘴甜。

    “差远了。”苏稚杳实事求是地说:“比起她对古典和爵士的品味,我就还是碗夹生的米饭。”

    小茸认为她太虚心,笑道:“你还年轻呢。”

    再年轻也经不起蹉跎,她都还不知道要被合约束缚到什么时候。

    苏稚杳望着空旷的夜幕,幽幽一叹:“要是Saria愿意辅导我钢琴就好了。"

    我很好说话么?

    昨晚留声机旁,贺司屿用深沉的音质这样问她,但这句听着不像是发问,倒像是在告诫,别再靠近他,当心落得尸骨不存。

    可苏稚杳偏偏有一腔这年纪小姑娘独有的孤勇,不愿坦然接受任何的不尽人意。

    有过欲望,她现在又不是很甘心,只是和他有一顿晚餐这个结果。

    You can't have your cake and eat it.

    这句英文谚语的深意是,好事成双,但不可兼得。

    好比她想要贺司屿为她的合约出面,同时又想他请Saria辅导她钢琴。

    可别说兼得了,借保镖他都没答应。

    苏稚杳消沉地踢了下脚边的石子。

    小茸到旁边接电话,和司机沟通他们的位置,苏稚杳无聊,从包包里摸出一下午没看的手机,有几通未接来电和新消息,都来自程觉。程觉:【乖乖,保镖公司说我请去保护你的两个人,被你的人给揍了,怎么回事?】

    苏稚杳心里一个咯噔。

    茫然、惊愕、疑问、惶恐…刹那间千万种情绪在心窝汹涌,她慢慢回过头,看向身后忽然又来路不明了的大为和里奥。

    里奥刚接到专线电话,压了下左耳麦,回应对面:"Boss,lI'm all ears."

    “七点,带她到九龙国际中心餐厅。”

    里奥回答明白,话落就见苏稚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被看得一羞,忘关麦就笑着对她说,boss已经在九龙国际中心餐厅订好座位,七点送她过去。

    餐厅名字有些耳熟,苏稚杳木讷一会儿,眼神从忐忑逐渐转变为不可思议,轻轻捂唇:“你们]boss不会是贺司屿?”

    随后,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苏稚杳用三秒钟消化了这件事,前不久的心灰意冷就此烟消云散。

    信念又一下子满格了。

    贺司屿原来没有无视她的话,真的派保镖保护她了…回溯起来,他貌似也没有外界传的那么薄情,想从他身上猎取到甜头,也不完全是白日做梦。

    苏稚杳表情渐渐乐观回来,重新打量眼前两个健硕的壮汉,不禁想,难道他的人,真是做过雇佣兵的?

    “他在哪儿呢?”苏稚杳下意识问。

    “老大在总部,董事会还没有结束,马上就要继续了。”大为这样告诉她。

    看一眼时间,才不到六点。

    还早。

    苏稚杳眼中闪过一瞬狡黠,存着哄他引见Saria的小私心,让司机送小茸先回酒店,然后自己想也不想地挥挥手,拦下一辆的士,比兔子还雀跃,蹦过去就要上车。

    “苏小姐,您去哪里?”大为和里奥追上去,紧随其后。

    苏稚杳愉悦上头:“去狩猎!”

    在电话里听见这一声的时候,贺司屿刚走到会议室门口,他把手机从耳边移开,徐界接过,再推开门请他进。

    贺司屿商务马甲西服一丝不苟,骄慢矜贵,面色凛然地回到主席位。

    今天这场董事会,几乎所有贺家长辈都在,因他提出议案,要以不足额出资和规避债务的责任,将自己的大伯贺荣从董事会除名。

    贺荣作为贺家长子,本该是掌权人继受的最优先人选,如今却连占股资格都要被贺司屿这个鸠占鹊巢的小辈夺回去,自然不服。

    其实凭贺司屿如今掌权的地位,不需要任何人配合,有证据,他可以直接做出决定。

    但他是掠食者。

    就如同贺老爷子说的那样,他做事喜欢下死手,你还想着怎么讨得他分两便宜时,可能早已被他连棺材本都算计去了。

    因罗祈一事,除名贺荣,并不是他的目的,之所以召开今天的董事会,就是因为他想借此彻底看个清楚,这群贺氏各部的独立董事里,贺荣的爪牙都有谁。

    于是他空出个中场休息的缓冲时间,回来后,表现得面色稍霁。

    以投票决定贺荣去留,没人敢犯险担保。

    但当他在僵持未果的情况下,再加入一项选择,保留贺荣股东名额、但卸去亚太区行政董事职位时,一经表决,那方上钩的势力就都浮出水面了。

    就连贺荣本人都无话可说,甚至很快接受了,比起除名,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不确定贺司屿拿捏着自己多少把柄,他也心虚,只得忍了这一时之气:“司屿,出现债务问题,确实是我管理不当,我愿意卸任,就当是个教训。”

    @贺司屿眼睫半敛,那双黑眸掠过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搭腿后靠椅背,修指漫不经心拨转着左手小拇指的尾戒。

    抬了下睫,唇角慢悠悠往上一扯,由内而外都是主宰的姿态。

    “那就祝大伯,不会成为下一个你的好弟弟。”他淡着语气,皮笑肉不笑,声音在会议室里十分沉稳而清晰。

    他冷不防提到自己亲手送进监狱的父亲。

    一室人惊住,尴尬得没胆喘气。

    前两年贺司屿说这样的话,还会有长辈跳出来狠狠斥责他目无尊长,不孝逆子,后来他就真做了几回六亲不认的事,逼得那几个老东西不得不就范,服软求他放自己在贺氏一条生路。

    渐渐地,那群人表面也就妥协了。

    阴晴不定的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贺司屿这种情绪不写在脸上的,看不出他脾气,又要时刻提防着他用不尽的损招。

    这几年贺氏在他手里,没谁敢动歪心思。

    刚刚他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贺荣紧绷着脸,死死压抑住火气:“司屿,你好本事。”

    贺司屿一垂眼,轻慢地笑了。

    “手底下的人我都没管住”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哪有大伯手段了得。”

    毫无征兆地坠进他阴沉的眼底,贺荣面色忽白,就知道,自己要挟罗祈的事,瞒不住了。

    那么显而易见,今天的会议不是公事,而是报复和警告。

    贺司屿沉默良久,众人呼吸都小心翼翼。

    会议秘书将议程决策声明呈到贺司屿面前,请他签署时,徐界接到通知,与他耳语说,苏小姐到总部了。

    贺司屿握钢笔的手随之微顿,笔尖停留纸上,洇了墨。

    贺氏总部顶层,是贺司屿的办公室。

    四面全景落地窗,偌大的区域占据了整层空间,一眼望不尽底,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他的私人场所。

    办公室宽敞归宽敞,冷黑装修贯穿金色元素,也显得质感十分沉稳,但布局和色调都太严肃了,冷冷清清的,每一处都设计出很强的压制感,且如此大的空间,吧台之类的消遣区域一处都没有,无趣得很。

    不过从这儿看夜景是真的漂亮。

    贺氏总部几座并联的庞大亮黑色大厦,像头雄鹰直耸云霄,立于港区最高处,所有风景一览而尽。

    苏稚杳兜兜转转,看了会儿夜景,坐回沙发等,左右望望,无聊到叹气,又走到书墙前打发时间。

    有各类外文书籍,还有公司资料。

    苏稚杳背着手,突发奇想,说不定里面有内部文件,干脆偷出来,然后威胁他帮自己的忙,一了百了…

    贺司屿在董事会周旋完,一回到办公室,远远就看见女孩子薄瘦的身子蹲在书墙前。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关,头顶那面柜门还开着,随时都能撞到。

    她低在最底下那一格文件堆里竭力翻找东西,脸都要埋进去了。

    贺司屿眉眼冷下来,皮鞋踏在地毯没有声音。

    那天罗祈能进到他办公室,无疑是他默许的,出发去机场前,他故意没关电脑,看似随口问了句罗祈母亲的病情。

    罗祈自嘲一笑,只说自己年轻时太混蛋,母亲病成这样都是被他气的。

    “罗祈。”

    “老大。”

    当时贺司屿离开前,那一眼别有深意,却又是无可无不可的语气:“迷途知返,不晚。”

    罗祈微窒,低下头:"我明白。”

    这是一个局,也是贺司屿看在十年情分,给他的最后机会,可惜罗祈终究还是挥霍了他的信任。

    心寒吗?

    多多少少有一点。

    说不清今天允许这姑娘到自己办公室里等,他怀的是什么心情,有点感兴趣,所以如法炮制的试探吗?

    或许是。

    放不放得下防备心是一回事,值不值得放下是另一回事。

    现在,贺司屿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可眼前的情景,又没什么好意外的,他早习惯了,这么多年来的虚与委蛇还见得少么,千方百计对付他,甚至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更是不尽。

    她如果当真纯良,反倒还不对劲了。

    贺司屿站到苏稚杳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瞳仁像黑沉沉的漩涡,深不见底。

    手背绷起青筋,他慢慢伸过去,落近她颈后。若是平时,他肯定会掐住她脖颈,把人狠狠提起来。

    但眼下他犹豫了。

    就是那一秒钟的犹豫,苏稚杳似乎是感知到气息,突然回过脸。

    看见他,也只是一愣。

    随后笑意便倏地在她面部渲开,眉眼盈盈,藏不住喜悦:“你回来啦!”

    这下,反而是贺司屿微微顿住。

    苏稚杳浑不知情,摸摸自己空空的左耳朵,委委屈屈地向他抱怨:“贺司屿,我的珍珠掉了,明明滚到里边去了,就是找不到…”

    在她软软的声音里,贺司屿浮躁的心情慢慢平息。

    看一眼格子,文件躺在里头依旧整齐,所以她刚刚翻来覆去,就是在找耳环?

    那只原本要掐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下一瞬,就被她勾住。

    苏稚杳拉他蹲下:“你帮帮我,太里面了我够不着。”

    话落,苏稚杳想起身给他让地儿。

    脑袋就要磕到柜门的瞬间,贺司屿眼疾手快,扣住她下巴,把她的脸掰了回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苏稚杳一惊,迷惘同他对视。

    她的脸小小的,被他一掌握住,半张脸卡在他虎口,他指腹压在她两颊,带来独属一个男人的温烫体温。

    彼此的脸靠得有些近。

    男女气息的温差,在一薄一沉间交互。

    有种被侵入的感觉,苏稚杳不由地慢慢拉长呼吸,浓密的睫毛颤悠悠地,在他如炬的注视下。

    一小时前她在电话里说要去狩猎。

    一小时后,她出现在了这里。

    贺司屿忽然开口,嗓音放得低沉,但有了温度,不知是缠绵的语调,还是明知故问。

    “你的猎物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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