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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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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出嫁 (第1/3页)

大门口儿发生的事情,凤鸾在房中不知道,她还在羞涩于她的嫁妆。郭家给嫁妆,在凤鸾真心来看是体谅自己,她心中无端对郭朴动了一丝女儿柔肠,这是一个体谅人的人。

    要说没有面子,凤鸾轻轻叹气,经历过前一时的日子,面子二字哪有银子二字重要。再说郭家,这是给自己家里装一些面子不是。

    大家看过嫁妆到厅上坐,和男人们见过面,纪氏对姚氏笑:“你我还给外甥女儿带来不少嫁妆,如今来看,倒也不必。”

    嫁妆是后面车上来的,顾氏还没有见到,周士元是见到的,对妻子和女儿道:“很是不错。”凤鸾起来拜谢,顾氏也来谢,纪氏又叹气骂周士元:“好好的把女儿送给病人,要是我的孩子,我怎么着也不给。”

    周士元任她骂,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对不起女儿,他性子一般,不然不会在郭家第一次提亲把媒婆骂走,此时听着大嫂骂,只是低头不说话。那面上,不无苦涩。

    凤鸾苦笑,大舅母就是这样的人,帮忙她也帮,只是爱说人。

    刚才由长平恭敬而来的面子,这就又没有了。

    幸好亲戚们还是来作客,不是来损人。二舅母帮衬着说话,顾氏出嫁家对大嫂脾气早就知道,她还能满面带笑圆转一下,又有两个舅舅实在体贴,把这大舅母的话岔开。

    说话间到了中午,人长一张嘴用来说话,还可以用来吃饭。顾氏房中的丫头和来保开始摆桌子,兰枝和桂枝送饭食。

    大舅母到时候也心酸上来,她是个说话轻重忍不住,其实心地不坏,至少肯帮忙的人。上一次地契的事顾家大舅不肯对妻子说,是妻子太罗嗦他不愿意听。当丈夫的都不愿意听,何况是别人。

    纪氏说的时候是出气的,此时说过再一次打量周家的几个使用人,她难过上来。来安是周士元捡回来的,是不给工钱也不走的人。兰枝、桂枝是凤鸾的,顾氏已经背着凤鸾说过,不能委屈凤鸾。

    顾氏房中只有一个丫头,还有来保和周忠平时在铺子上帮忙。一个扫地的婆子,雇上两天不雇上两天的,她倒是愿意来,只是周家也要考虑自己现在的情况。

    纪氏也要叹气,顾家虽然不大,使用的人不多,至少比周家强一些。她看着帮忙的凤鸾,从小是娇憨可爱,现在大了出落得如花似玉。

    在亲戚眼里,没有见过王妃贵夫人,凤鸾已经是俏丽的女孩子。嫁给一个废人,纪氏想的,当然是混浊的空气,低垂紧闭的窗户和门帘,一个人声声咳,纪氏泛起泪花,又悄悄背着人擦去。

    一个帕子送到她眼前,是二舅母帮她遮了一下,又低声道:“咱们是来贺喜的。”不是来揭人伤心事。

    “舅兄嫂嫂们请用饭,”周士元开口,纪氏忙欢欢喜喜来上一声:“我早饿了,你们的饭这一会儿才拿出来。”

    大家都莞尔,纪氏虽然是大嫂,她说话就是这样子。

    周家没有另外的饭厅,就摆在正房里。席上菜虽然普通,却不少。酒不是好酒,却可助欢乐气氛。周家,有日子没有这样热闹了。

    酒到半酣,周士元见座上欢笑腾腾,想起前情一时失言,对两个舅兄道:“没有人上门催债,喝口凉水也是快活的。”

    凤鸾听到这话,面上光彩又回来了。同时心里泛起的,是郭朴睡在床上的面容。如果他后来不肯答应,如果他不肯这样作成,家里……。凤鸾低头无意识地挟着菜,自己说实话没有错,那他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周家现在的情况,这门亲事总是让郭家摆在上风,而凤鸾是时时感激。所以别人看她并没有太过于伤心的表情,大家都放心不少。

    外面大雪似雨般落下,席上黄酒烫得滚热。桌上热气腾腾,也有十几样菜。父亲身子见好,母亲精神康健,凤鸾更觉得自己应该感激一下,要是没有一个郭家的废人在,这可怎么办?

    这废人,凤鸾在心里小声嘀咕,除了消瘦形容外,并不给人废人的感觉。至少他大怒,他也温和,凤鸾不觉得他是废人。

    “凤鸾,”大舅顾玉堂喊了两句,凤鸾才醒过神,羞赧一笑:“啊?我敬舅舅。”包括周士元在内,都是微笑。

    这微笑中,凤鸾有些难为情,是没有原因的难为情,因为她刚才想什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站起来:“我去看菜。”凤鸾避了出去。

    二舅舅道:“女儿大了,都是要给人的。”周士元面有微笑,是啊,成亲过十个里面,其实九个不好。

    二舅兄这是一句劝人的话,不过……。周士元还是怅然。

    雪花下得更急,兰枝给来安送去午饭,还有一壶热酒:“老爷让送给你驱驱寒气。”来安双手接过,对兰枝嗫嚅道:“你去了郭家,还回不回来?”

    兰枝奇怪地道:“当然回来,肯定姑娘要常回来看看,我也要跟着回来。”来安正要大喜,大门上煞风景的来了几声“当当”,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个横眉怒目的人,这个人是长平。来安面色尴尬了,喉头上下滚动,想要变脸又想到这个人厉害,想要笑脸又不甘愿,就变成面色尴尬。

    长平不理他,对身后小厮道:“快把酒抬进去。”来安急忙避开,缩着手在一旁去找刚才在这里的兰枝,见兰枝雪地里去得远了,他又急忙来看长平,生怕长平多看兰枝。

    长平虎着脸不理他,带着小厮抬着酒往里进,来安站在一旁总算摆好表情,他面上欲泣欲哭,一脸要哭不哭,说哀求不是哀求,说可怜不是可怜的表情对着长平看。

    那意思,请长平高抬贵手放过兰枝吧。

    抬酒的小厮被他吓一跳,这大冬天的,这表情看着身上就发寒。长平也随着看一眼,忍了几忍才没有笑出来。

    来安就这样可怜巴巴地,站在大门旁对着长平等人的背影看着,一直看到他们走到厅上去。

    他在大门旁当木桩子,长平自己上去回话,见厅上热汤热水吃得正痛快,又有酒气弥漫。长平上来道:“公子听说亲家府上有客人,让送来好酒待客。”

    所有人都停下来,大舅老爷顾玉堂第一个站起来:“有劳有劳,真是太客气了。”二舅老爷顾玉楼笑逐颜开来拉长平:“大雪地里让你跑一趟,来坐下吃酒。”

    长平当然不肯坐,指挥着小厮送上酒来,打开一坛子讨一个酒壶装满酒,放在火盆上烫好亲手送过来:“这是家里十年陈的酒。”

    凤鸾已经回来,原本见到长平来,她笑容满面站起来招呼,听到长平的话,就低着头抬不起来,她觉得郭家的确不错,那刚才,是不是又把郭公子气到了?

    这气到的心思,在凤鸾这里已经转了好几回。

    郭朴的打一巴掌后揉三揉,在凤鸾身上还是能起到不小的效果。

    大家尝了酒,觉得味道不错。顾玉堂兄弟只是笑,十年陈的酒不是多珍贵,只是郭家这样殷勤送来,让人人心里喜欢,觉得郭家重视凤鸾这门亲事。

    于是人人认为凤鸾是被逼要嫁郭家后,现在又变成郭家应该心存感激,青春娇女去侍候病人,当然是郭家占了便宜,他理当低声下气来讨好。

    周士元在心里想想凤鸾这是卖身契,郭家就不这样做,周家也无话可说,只是他们这样做了,周士元心服口服。郭家收买人心的功夫,是有一手。

    座中酒气弥散,人人都说酒好。长平垂手:“小的要回去,”周士元腿还不灵便,扶着桌子站起来却行,他站起来笑声响亮不少:“回去说费心,替我问候郭老爷子和郭夫人。”

    长平嘴里答应,心里想这是公子让送的,与老爷子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公子要送来,只为讨好周姑娘。长平对凤鸾扫一眼,见她头垂着低低的,面上看不到,颈上粉红一片,长平嘿嘿笑,他真心盼着周姑娘过门后,会真心对郭朴好。

    长平说离开,大家全离席说费心,凤鸾垂着头袖子轻动,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直到长平去了,她还低着头才说一句:“回去说费心。”

    大家一起笑,凤鸾涨红脸抬头,这才看到长平已经远去,身影快到大门口。这一个背影让凤鸾格外依恋,因为凤鸾看在眼中,想的全是郭朴。

    想多了,就觉得郭朴现在的样子,不是太难看。

    在门上的来安依然是个木桩子,歪着头直着身子,露出一脸可怜兮兮,泪眼汪汪的表情对着长平看,长平只觉得浑身发麻,可以起一身鸡皮疙瘩。

    走出周家门多远,跟来的小厮们才议论来安:“这人是疯子吧?”

    “要么就是傻子,周家可怜的,竟然用个傻子来看门。”

    有一个小厮问长平:“长平哥哥,你以前来,他也这样?”长平随意道:“一样。”小厮若有所思:“这就是了,这个人是花痴。”

    “花痴怎么讲?”大家来问他。说话的小厮道:“我看到他一直对着长平哥哥看,看得目不转睛的,我舅家表哥就是这样,见到女人就直着眼睛看,一刻不丢。”

    长平吓得回身给他一下子,骂道:“他是个男人,我也是个男人,他难道花痴我?”小厮摸着挨打的地方嘿嘿:“我舅家的二表哥,就是对着男人花痴。这男人对男人,不是还有兔子吗?”

    长平汗毛都被他说起来竖着,又给他一脚,骂道:“快回去干活,废话多!”大家忍笑往回赶,长平越想越担心,来安先是瞪眼自己,又这样看着自己,长平吓得不行,这周家的差事,以后让临安来吧。

    又过了一天,郭朴又接了凤鸾去,告诉她:“你不负我,我就不负你。”凤鸾来前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说,只点点头,心里回他话,既然要嫁你,怎么会负你。“

    郭朴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话,觉得心里还有些凉,他柔声道:”再不和我说话了?“凤鸾只摇头看他一眼,再垂下头不说话。

    没趣的郭朴只能同凤鸾好商议:”你说吧,我不生气。“凤鸾再次看他,像是验一验他这话真也不真,这才低声道:”既然嫁,怎么会负你。“

    郭朴愕然,是啊,这一句的心思,他倒没有想到。郭大人的脑袋,是复杂的,以致于他看什么人或事情,全是复杂的。

    没过两天,大雪更大,飞雪雾蒙蒙从天而降,打得城头上士兵睁不开眼。这里是内陆,离京里约半个月的路程不算太远。守城的士兵只管睁不开眼,并不担心守城的问题。

    因不能总闭着眼,隔一会儿士兵把缩着的头伸一伸,眼睛睁几睁,再骂一句:”今年雪大。“旁边的人再接腔:”雪大明年枕着饽饽睡。“

    几声哄笑过后,士兵们再缩着头守城。

    忽然,风雪中传来马蹄声。这马蹄声急而又急,清晰有力地传来。再侧耳细听,还有跑步声:”咣、咣、咣“地,很是整齐。

    这里并没有太多士兵,只有一小队,为首是个六品校尉,和邱大人平起平坐。他无事坐在城门内喝着热茶对着火盆正在舒服。一个士兵急急来飞报:”有一队当兵的,至少五百人往这里来。“

    校尉大人不放在心上,瞪起眼睛骂:”怎么会!没有接到过兵的公文!“报信的人冻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一下子来到暖和屋里,发抖打着寒噤,再吸溜着鼻子重报一次:”大人不信,您自己去看!“

    他加重的语气让校尉不悦,又明白他说话的重要性。校尉站起来朝头给报信的士兵一巴掌,粗声大气骂道:”老子自己看,要不是,拿你的脑袋当夜壶踢!“

    说着大步走出去,挨打的士兵在他身后不服气候。仿佛感受到士兵的怨气,校尉回身怒吼:”不服气的,回家去睡热炕头,吃你老子娘的去!“

    这样一说,士兵只能陪笑:”不敢不服气,“再对城头上做一个请的姿势,挺直身子道:”军情紧急,大人请快去看!“

    校尉大大咧咧嘀咕道:”这里要有军情,京中早就告急。要发兵的,不打京里打这里?“外面雪积得很深,校尉深一脚浅一脚走得不耐烦。

    没走两步,校尉也变了脸色。他手下全是乡勇团练,他这练兵的人却是战场上经过的。耳边的声音是熟悉的马蹄若奔雷声,还有整齐一致的跑步声。

    他刚大惊说一句:”取我兵刃来!“见白茫茫雪中已经出现来人,为首全是枣红战马,足有二、三十匹。

    雪中人行尚难,这些马却是旋风一样奔至城门口。守城的四个乡勇溜号走两个,说是回家看孩子。还有两个惊得目瞪口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下意识的把手中长枪一摆,交叉挡住去路。

    枣红战马往两边分开,奔出一个大汉,厉声喝道:”将军杨英,往宁远将军郭家喝喜酒的!“再手一摆:”开!“

    他声若惊鼓,是什么将军都没有人听得清楚,全被他这威势震住。

    两边战马上人不再客气,”呛啷“数声剑鸣,一排明晃晃的长剑出鞘。架起长枪挡住去路的两个守城乡勇,吓得屁滚尿滚,原本应该验腰牌、问个话,还没有出口,见长剑到了近前,手中长枪被打,几乎飞出手去。

    ”哗啦啦“马挂鸾铃声响中,骑兵们护着杨将军飞骑进城。后面的步兵也不客气,”咣咣咣“随后进城。

    这”咣咣咣“地声响,是士兵身上挂的水壶和宝剑敲击战甲声。

    他们只有背影时,校尉大人才醒过神,觉得没有面子,过去骂两个守城乡勇:”娘的,你们验过没!“

    一个乡勇结结巴巴地道:”他掏出腰牌一晃来着,没看清楚就进去了。“校尉的脸气得快成猪肝色,另一个讨好地道:”大人您不用生气,好歹也是掏出来给咱们看了。“

    ”啪“地清脆声响过,是校尉一个巴掌打在他面上,跳脚骂道:”你看清楚了是哪个!混蛋,混蛋!“

    正跳着脚骂个不停,手捂着脸的这个乡勇也结巴起来,他一只手掩面,另一只手指着城门外面:”来,来,来了,了……“

    另一个乡勇也往外看,大惊失色,抱着手中长枪不知道站哪里,口中急急道:”大人,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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