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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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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2/3页)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呀!何国典绝望极了。他内心又有一种力量在和绝望对抗着,那就是希望,这种希望的力量却是那么微弱,甚至不堪一击。他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李珍珍迎了上来:“姐夫,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呀?”何国典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李珍珍说:“姐夫,你怎么了,这样垂头丧气?”何国典只好说:“我交不起押金呀!”李珍珍说:“姐夫,你不要急呀,需要多少钱?我们一起想办法!”何国典说:“先要交五万块钱押金,以后还需要多少钱,还不知道啊!”李珍珍说:“我还有两万多块钱,我去把它取出来,我再找老板娘她们想办法,先凑足这五万块钱再说,你不要急,千万不要急,你急也急不出钱来的。”何国典说:“珍珍,我不能用你的钱,你马上就要回去结婚了。”李珍珍说:“茉莉姐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这点钱算什么!大不了我这婚不结了,救人重要!人的命没有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钱花掉了还可以再赚。你在这里好好守着茉莉姐,我去去就来。”

    李珍珍风风火火地走了。

    3

    何国典骑着三轮车,沿街叫卖烤红薯,路人向他投来各种复杂的目光,他们无法理解他的心情。他已经暂时忘记了悲伤,暂时忘记了一直折磨着他心灵的那些事情。李珍珍、老板娘以及洗脚店的姐妹们给杜茉莉凑齐了押金。交掉押金后,他就踩着破旧的三轮车到街上卖烤红薯了,洗脚店的姐妹们轮留在医院里照顾杜茉莉,何国典深夜了再到医院里去换照顾杜茉莉的姐妹,让她们回去休息,自己留在医院里守护杜茉莉。他把她们给的钱的数目都记下来了,他要一点一点地赚钱,然后一点一点地还给她们,她们的钱也是血汗钱。

    何国典想,火车站广场的人多,到那里也许会卖出更多的烤红薯,现在天已经黑了,那些城管或者不会出来巡查了。他就吭哧吭哧地踩着三轮车朝火车站方向去了。

    还不到一个月,就是春节了,加上今年的经济萧条,很多外出务工的人都提前返乡,所以,火车站广场上的人很多,他们站立在寒风中,等待着走上归家的路途。看着那一张张疲惫的脸,何国典想起了杜茉莉,那些年里,她在春节前夕,或许也是这样站在广场上,怀着异样的心情等待踏上归家的火车,有喜悦也满怀悲凉。他要是不出来,一定体会不到出门打工者的真实滋味。他的心一阵阵酸楚,为杜茉莉,也为无家可归的自己。

    在火车站的广场上,他的烤红薯十分受欢迎,也给人们带来了温暖。

    突然,一个人站在了何国典面前,大叫了一声:“何国典,你他娘的怎么卖起烤红薯来了?”

    何国典定睛一看,原来是工地上的工长李麻子,他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双手分别提了两个小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何国典十分吃惊,他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李麻子。

    李麻子说:“那天晚上你消失后,我还挺替你担心的呢。后来我带人去找过你,没有找到。我把你的情况和工友们说了,大家都十分同情你。对了,有个浑蛋良心发现,悄悄找到了我,说他偷了你100块钱,要我还给你。”

    李麻子说着把手中提着的包放在了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叠钱,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何国典。何国典说:“这——”李麻子说:“痛快点接着,这什么呀!”何国典慌乱地接过钞票,胡乱地塞进了胸前围裙上的大口袋里,那里塞着不少的散钞。

    李麻子伸出一只手,抓起一条烤地瓜就吃,边吃边说:“真香,你他娘的还有这一手,真没想到你还会烤红薯。”

    何国典有些腼腆地说:“现学的。”

    他们说话时,有些人过来买烤红薯,他们买完烤红薯走的时候,都用怪异的目光瞟李麻子一眼。李麻子仿佛也十分知趣,躲到一边,边吃边和何国典说话。何国典问道:“麻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家呀!没那么快完工的吧,过年也还有些日子呢。”

    李麻子说:“他娘的,别提了。早停工了,要不是工资没拿到,我早他娘的回家抱老婆了!你可能不知道吧,王向东那狗日的小白脸出事了,他串通开发商的仓库保管,把建筑材料偷出去卖,东窗事发了。看不出来,这狗日的满肚子坏水,还想赖我们的工资,要不是我带工友们去政府闹,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我们的血汗钱呢!”

    何国典不解地说:“怎么会这样?”

    李麻子说:“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这年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奇怪。就像你们那里的大地震,不是说发生就发生了!”

    提到地震,何国典的心刀扎般疼痛了一下。

    李麻子说:“明年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哈哈,实在不行,我就出来和你学烤地瓜,我就不相信能把我李麻子饿死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该走了。吃你这条烤红薯,我就不给你钱了,给你你也不会收的,我懒得和你推让。老弟你多保重呀,希望过完年回来能够再看见你,到时我们哥俩好好喝两盅!拜拜了!”

    李麻子乐呵呵地走了。

    何国典却觉得李麻子十分凄凉和无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谁活着也不容易!

    一阵寒风刮过来,何国典打了个寒噤。

    夜深了,何国典该回医院去了。他蹬着三轮车离开了火车站广场。天在降霜,冷得出奇,他的耳朵都快冻掉了,这是他人生的严冬,他必须度过。此时,他心里装满了杜茉莉,为了她,他也要顽强地活下去。他骑着三轮车路过那个教堂时,停了下来。

    他不经意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教堂顶尖的十字架上,十字架被城市的夜光照亮,或者说是它照亮了这个城市,尽管教堂里面还是一片漆黑,没有一扇彩色玻璃窗可以透出光亮。何国典颤抖着,有股强烈的电流通过他卑微的肉体,脑海里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之气。他从来没有如此清醒地意识到,活着就是奉献。他下了三轮车,鬼使神差地朝教堂门口走去。仿佛有种缥缈而又真实的声音在召唤着他。他来到了教堂的门口,伸出手,敲了敲那扇沉重的门。没有人给他开门。他站在门口,黑暗的心灵仿佛被神圣的光照亮。他相信自己受难的心灵已经获得了力量,他在获得拯救。他希望看到那个肮脏而又快乐的老人,他要给他奉献一条香喷喷的烤红薯,还要向他倾诉自己的罪,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4

    杜茉莉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是那么安详。她苍白而秀美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种淡淡的笑意令何国典心碎。何国典坐在杜茉莉的病床边,身体异常疲惫,大脑却异常地清醒。深夜的医院十分安静,何国典把杜茉莉的手捧在自己的手上,这是一双为了生存而变得粗糙的女人的手,特别是她食指关节上鼓起的那个褐色的包,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痛苦和自责。这个褐色的包,是按摩了多少人的足底而形成的呀?

    何国典的眼睛潮湿。

    他的心在颤抖。

    他心里说:“茉莉,我有罪呀,我对不起你!”

    现在,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罪恶根源就是猜忌和欲望。

    何国典想起那些事情,内心就不得安宁,那是他灵魂的地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黄连村悄悄地蔓延一种流言,那是关于杜茉莉的流言,说她在上海靠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赚钱。这种流言甚至蔓延到了米镇。何国典走在路上的时候,后面有人会偷偷地戳他的脊梁骨。

    何国典起初并不知道这事情,还是儿子何小雨告诉他的。那天,何小雨耷拉着小脑袋回到了家里,一声不吭地进房间去了,到了吃饭时间,奶奶叫他吃饭,他也不理不睬,还把房间门反锁上了。何国典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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