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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哭声像是深夜里传来的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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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哭声像是深夜里传来的猫叫 (第3/3页)

困难。

    她的哭并不能打动我,而是增加了我的不安和痛苦,要不是在白天,我会大声尖叫的。

    我当着顾玉莲走出了门,顾玉莲没有制止我,她什么也没说。

    天上飘着细雨。积水的街道像一条小河。

    我又来到了那个下水道盖子的地方,我蹲了下来,在下水道盖子旁边一动不动。我听着下水道里传来的嘈杂的声音,突然产生了一个罪恶的念头:顾玉莲死后我要把她埋在下水道里,就从这个下水道的口子里塞下去。这念头一闪而过,好像不是我的想法。可我确实这样想了。我的手颤抖起来,仿佛这手已经杀了人,已经把顾玉莲塞到下水道里去了。

    王胡子在不远处的馄饨店里看着我。他边看着我边剁着骨头,很用力地剁着骨头。他看我的目光不怀好意。

    我讨厌这个人,他明明瞧不起我,却在某些时候显得那么热心,这种人让我厌恶。我朝馄饨店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王胡子把脸转到了一边。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转过脸。我在下水道盖子边上呆了一会之后,就朝风铃街走去。我不知道那个瞎子是否还在街道旁边听来往的人声和车辆的声音,他的眼睛看不见一切,他活在声音里。

    41

    我没有看见瞎子。我今天特别想看到他,希望和他说些什么,可是我没有看到他。

    我在瞎子的楼下站着,有点失落。那个被瘌痢头扔屎在头上的瘦高个女人穿着雨衣骑单车过来。她把单车停好后看了看我。我赶紧转过了脸,她来到了我面前,她警惕地问我:“你是谁?”我白了她一眼说:“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连忙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进了那栋楼里,进楼时还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就住在瞎子的楼下,也就是最下面的一层楼里。

    没见到瞎子,我心里很不舒服,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我在细雨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走了一段路。我感觉到有人在身后跟踪我,我猛一回头,没有我认识的人,来来往往全是陌生的面孔,在阴雨天里,他们的脸色都十分的灰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在人间。

    我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看到前面有一对男女搂在一起走着,他们共撑着一把伞。他们很亲热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场景:房间里,一个英俊的男子在弹着钢琴,一个如花的女子在唱着歌……那才叫恩爱,心灵相通的恩爱。我恩爱的父母亲怎么会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在隐隐约约中,我觉得我将会在一种状态中揭开父母亲死亡的真实原因。

    是有人在跟踪我。

    一点没错,我发现了跟踪我的人。我使了个小诡计就捉住了他。我遛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躲了起来,我躲在一个门洞里,我可以看清小巷的一切,小巷里要是有人,他是不易发觉我的。果然,那人也跟进了小巷,他在小巷里左顾右盼地寻找着我。

    我像见了鬼一样全身冰凉起来。

    也许事实上我是见到了鬼。我分不清这世上的人和鬼。人和鬼在很多时候是没有界限的。我的眼睛努力地睁大着,我相信我没有看错,那个跟踪我的人就是死在列车事故中的瘌痢头。

    他朝我藏身的地方走来时,我的尿很急。

    他为什么死了还要来找我?

    我实在憋不住了,我要再不跑,那泡急尿就会尿在裤裆里了。

    我疯狂地冲出门洞,朝小巷的另一个出口狂奔而去。我相信瘌痢头追不上我,他活着的时候追不上我,死了就更追不上我了。我在这个时候只有往家里狂奔,尽管顾玉莲也让我怀疑,但她毕竟对我而言是安全的,比死去而又回来的瘌痢头要安全得多。

    我回到家里,顾玉莲呆呆地看着气喘呼呼的我,她关切地问:“孩子,你怎么啦?”

    她伸出手要摸我的脸,我拨开了她干枯的手,大声说:“别碰我。”顾玉莲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哀怨,她说:“孩子,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了你好。”

    我急匆匆地上了楼,顾玉莲说的全是鬼话,她从小教育我要做个诚实的孩子,可她却欺骗了我17年,某种意义上。她也像别人一样把我当成了傻瓜。

    我上了楼,我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就紧紧地关上了门。

    瘌痢头此刻在哪里。

    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我实在不明白在这个雨季会发生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

    42

    王胡子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杀人恶魔?肖爱红的脑海里回旋着这个设想。肖爱红在深夜,面对着斯蒂芬·金的巨幅照片沉思,斯蒂芬·金是他的偶像,他不止一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过:“我要做中国的斯蒂芬·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异常的坚定。他的左手抚摸着右手。抚摸是轻微的,潜意识的。他像是进入了某种状态。

    你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到王胡子邪恶的目光。

    他在馄饨店打烊之后就脱下了那身白色的工作服。他洗了澡,在镜子前刮干净了自己的胡子,他咧了咧嘴巴,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然后得意地笑了。他穿上一套黑色的衣服。来到了卧房里,范梅妹因为一天的劳累已经沉睡了。他看了看睡姿难看的老婆,说了声什么。然后出了门,昏暗的街灯下,王胡子显得阴沉。他蛰伏在在这阴暗的角落,等待女人的出现……肖爱红笑了笑。

    他的双手停止了抚摸,他点燃了一根烟。

    这一夜十分寂静,尽管窗外飘着细雨。他想出门去,看看门外是否有人。但他没有出去,这深夜里,似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说不定,王胡子手中提着他剁骨头的那把刀。躲在他家门口的阴暗角落里,等待他出去呢。以前,他和妻子胡青云从王记馄饨店手挽着手走过时,他曾发现过王胡子的目光十分怪异,现在想起来,那目光里饱含着嫉妒和邪恶,因为胡青云是个美人。当时,肖爱红没有想那么多。

    王胡子一定用那样的目光审视过顾帆远和宋汀兰夫妇。

    肖爱红有些激动。

    他的双眼燃烧着两团火。

    他在激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顾玉莲家二楼顾帆远那个房间里的窗户上,顾晨光像那天白天一样从窗户上跌落,犹如一只受伤的大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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