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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第四章 蚩尤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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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集 第四章 蚩尤门下 (第3/3页)

放鼎炙烤煎熬,也是一番良苦用心了?”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颇为悦耳,只是腔调古怪,语音咬字也颇为奇特,与各地方言全然不同,想必是上古语言。

    李思思颤声道:“天帝明鉴,弟子只是想借天地洪炉之神力,帮助天帝早日复生,绝无二心”

    “这么说来,这盘的魂魄与你毫无关系了?”那人右手一探,将紫微星盘抓到手心,指尖滴溜溜地旋转,双眼冷冷地凝视着她,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李思思脸色惨白如雪,心乱如麻,樱唇翕张,几次欲语还休,终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人淡淡道:“既然如此,留他何用?”双手紫微星盘上微微一旋。

    “吃!”一道青光脱射而出,冲入天地洪炉熊熊烈火之,光芒爆舞,发出凄厉刺耳的惨叫。

    “七哥!”李思思嘶声大叫,泪水夺眶涌出,猛地跳起身,不顾一切地朝天地洪炉冲去。

    那人右手劈空一按,李思思陡然顿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山当头压制,任她拼命挣扎,嘶声呐喊,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青光火焰里越来越暗淡,听着惨叫声凄厉不绝过了片刻,那缕青光终于湮灭了,凄叫声亦袅袅而散。

    那人手掌一松,李思思“嗵”地坐倒地,目光空茫,泪水汹汹流淌,不住地喃喃道:“七哥!七哥!”声音低哑,全身颤抖,竟似失去了所有力气。

    楚易又惊又骇,百感交集。对于这对兄妹,他虽已恨之入骨,但此刻目睹李玄元神湮灭,李思思悲痛欲绝,他的心底竟涌起莫名的怜悯与悲凉。

    可恨人必有可怜处。世间多少痴儿女,归根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对苦情鸳鸯罢了。

    那人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这些邪魔宵小,世间行恶为孽便也罢了,竟然敢自称神门子弟,打着我蚩尤的名号,没的污我名声,死有余辜。”

    楚易心一震,他果然是上古魔帝蚩尤!但听其话语,竟似对魔门所为颇为厌憎,未免有些出人意料。

    “住口!”李思思象是突然醒过神来,抬起头,妙目狂乱愤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是蚩尤也罢,盘古也罢,你杀了我七哥,我就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蓦地一跃而起,尖叫声,剑光怒舞,火浪如潮,向他狂攻而去。

    蚩尤木无表情,避也不避,突然一掌拍出。

    “轰!”满洞红光陡然消散,玉衡剑直没上壁。

    李思思惨叫一声,翻身飞跌,一道紫光从体内甩出,悬浮半空,幻化成她真身的模样。

    楚易大骇,这妖女修成“水火神英”,已臻散仙之境,虽然受伤耗损了些实力,但也不至如此不济。

    谁想被他这般随手一掌,竟打得元神出窍!

    李思思元神摇曳如火,厉声惨叫,蓦地朝匍匐地上的苏璎璎肉身冲去,妄图附体再战。

    蚩尤指尖一弹,将那青铜鼎高高抛起,淡然道:“乔某这鼎待了四千年,你既然自称神门弟子,那就到这鼎里也待上几千年吧。”

    “咻”地一声轻响,李思思元神如紫雾轻烟,陡然收入鼎,尖叫声登时断绝。铜鼎呛然落地,正好滚到楚易跟前。

    楚易俯身将那铜鼎拾起,心底就象打翻了五味瓶,想不到李思思机关算,竟然落得如此结局!一时间,也不知是悲是喜,是苦是甜。

    而先前的诸多疑惑,此刻也都一一了然,摇头苦笑道:“原来你的元神一直被封镇这铜鼎之内。而石蛋的,不过是你重缝合的肉躯。我费心力,想要收齐宝,平定大劫,阻止你重生,想不到竟千里迢迢、亲手将你送到鲲鱼肚内,又亲自解印开封,让你灵肉合一,重生于世”

    越说越觉滑稽荒诞,世事无常,悲苦交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蚩尤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神色古怪,嘿然笑道:“小子,你诞生于世,进京赶考,途救了狐女。她为了报答恩情,助你科考,却一同卷入道魔纷争,脱胎换骨,成了散仙之体。而后闯秦陵,得异宝,修炼五族之术。返长安,斗妖魔终来到此处。这一切,你以为都只是机缘巧合么?”

    楚易心大凛,闪过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沉声道:“你说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计算之?难道难道小仙当真是你与那魔门圣女的后代,她与我相识、相知,都不过不过是为了利用我?”

    说到后一句时,心痛如刀绞,竟连气也喘不过来!

    蚩尤一愣,哈哈狂笑道:“小子,原以为你有些识见,原来也不过如此!小仙确实是我十代孙,但你以为她真的知道此事吗?凭她一人之力,真能将一切安排得如此丝丝入扣么?莫说是她,天下又有谁能一切布置得这般天衣无缝,水到渠成?”

    楚易被他这般劈头笑骂,心反而大松,旋即又涌起羞惭之意。小仙待他情深义重,连性命都可不要,自己却对她生出这等疑虑,实是太也不该。

    当下略一凝神,冷笑道:“那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楚某降临人世,与小仙相识,乃至所作的一切,都是冥冥天定,为了助你复活重生么?”

    蚩尤嘿然一笑,淡淡道:“千秋一场梦,世事一盘棋,冥冥之自有天意,何独你我?乔某元神封于混沌体内,肉身藏于鲲鱼腹,诚然是有人早已计算精确,为了让我四千年后能重生复活。但那人纵有通天本事,又怎能算准四千后发生的一切?只能说天意如此。”

    “你说的‘那人’是谁?”楚易忍不住转头朝洞外的石女瞟去,道,“是那位魔门圣女么?”

    蚩尤转头望向那石女,神容似悲似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身大步走去。

    情人树沙沙作响,红果摇曳。远远望去,那石女微笑端坐,光影,神情如此温柔、静谧而美丽,仿佛从未睡去,一直等待着他的到来。

    四千年的春秋,斗转星移,海枯石烂,情人树开花结果,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然而她却见不着了。

    所谓近乡情怯,所谓天涯咫尺,二十丈的距离,蚩尤却象是走过了整整一生。然而此间相隔,又何止是生生世世?

    当此刻,他终于缓缓蹲下身,轻轻地抚摩着那张俏丽如初的脸,张口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喉咙却象被什么堵住了。

    甜蜜、痛楚、凄凉、悲喜、幸福交织成汹涌的柔情,扼住了他的咽喉,锥心彻骨,让他无法呼吸。

    他的手摩挲着那冰冷而坚硬的石头,仿佛依旧是那温软而滑腻的肌肤。那紧闭着的细密的睫毛,那细致小巧的耳垂,那饱满优美的唇瓣一切栩栩如生,宛如昨日。

    他抚摩着,想要看得仔细些,视线却忽然变得模糊了,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象烈火一样地烧灼着。

    乔家男儿流血不流泪,但是四千年了,当累积的思念与悲恸象春江怒水一样决堤奔流,纵然是钢筋铁骨,纵然是三山五岳,纵然是他,也抵挡不住那缠绵汹涌的阵痛。

    “妾居昆仑山,君住东海上。相隔万里遥,咫尺一梦长。游鱼传尺素,春水寄相思。一掬多少泪,问君知不知?”

    恍惚,仿佛听见那首久远的歌谣。海浪轻摇,篝火明灭,仿佛又枕她的腿上,看着她笑吟吟的脸,听她低低地哼唱着。

    仿佛又听见海风,听见心跳,听见她笑着说:“傻瓜,你知道海水为什么这么咸么?因为每一滴都是我想你的眼泪。”

    而他此刻知道,只有一颗泪水没有流入东海。它凝结她的脸上,沉淀四千年的岁月长河里,化作了晶石。

    从此埋藏他的心底,生生世世,再也不能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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