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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沙乡人生活的艰辛,沙漠生态的恶化,他那颗心再也不安分了。

    这段日子,他做了两件事。一是联合省城高等院校的教授及学者,还有部分学术单位的业务骨干,联名向省政府写了一封调查报告,建议对沙县“压地填井”。据沙县统计局的资料显示,沙县耕地面积为一百一十万亩,比新中国成立初增加了五倍。这似乎是一项伟大的成绩,按目前沙县的农业人口算,人均耕地近五亩。他最近接连跑了两趟沙县,依他掌握的情况,耕地面积远不止这个数,翻一番可能差不多,这就是统计的误差。目前统计部门用的数字还是包产到户时的数字,这些年,沙县农民大规模垦荒,加上国有农场和个体农场主的无节制扩张,原来的大片荒漠早已变成良田。使得沙县人均耕地早已超过了十亩。农田得靠机井养,沙县的机井到底有多少,怕是沙县政府也不知道。但一个可怕的事实是,大规模开采地下水,已成为生态恶化最关键的因素。因此要想根本解决生态问题,首要的,就是“压地填井”。如果能将沙县的可耕地压缩三分之二,机井填掉一半,沙县的水危机才能得以缓解。当然,这个问题在胡杨河流域普遍存在,只不过沙县表现得更为突出。苏宁教授正在制订计划,打算花三年时间,带领研究生将胡杨河流域的机井数和年开采水量做一次全面统计,给政府决策提供依据。

    另一件事是苏宁教授打算在胡杨河流域建立三个水资源研究站,分别建在上游、中游、下游。目前上游和中游的点已基本确定,他原打算将下游的研究站建在沙漠水库,但受上次事件的影响,他对沙漠水库心存余悸。考虑来考虑去,他决计将点选在沙窝铺。研究站建成,不仅能作为教学点,更能让水文与水资源研究跟流域的现实结合起来,这样做出的研究成果才真实可信,也更有说服力。他今天来,就是跟枣花商量这件事的。

    “点建起来,正好跟沙漠所的研究相配套,两家优势互补,出成果的速度就能更快点。”

    枣花听着,并没表现出应有的兴奋,好像苏宁教授说的事跟她无关。

    枣花愁。多少个日子,她为音儿的婚事愁着,苦着,闷着,急着。如若不是音儿,她才不会那么听话地做手术呢。她这病,做个手术能做好?枣花不是傻子,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活到这份上,她真是觉得活够了,也活烦了,尤其是那个人走后,活着,就更是一份累,她还巴望着早点解脱呢。

    可她偏偏放心不下音儿。怎么能让她放下呢?一想音儿,枣花就想活,必须活。她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个人可以一甩手走掉,她不能,说啥也要望着音儿成家,望着音儿找到一个能托付一辈子的人。现在,音儿上不上学,能不能研究生毕业,她都不在乎,在乎的,就是赶紧找到这么一个人,在她闭眼之前,能把音儿的手放放心心交他手里。

    女人一辈子,得有个可靠的人牵着你的手啊,如果没了这只手,女人,那就是一汪苦水。这么想着,她就被痛苦淹没了,痛苦里翻腾的,是她比苦水还要苦的一生。

    苏宁教授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还有心中描绘的远景讲完了,见枣花不高兴,他以为自己讲得太空了,稍稍一停顿,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说:“你那座红木房,可真是别致啊,我去了两次,都感觉它是风景。”

    这话原本是发自肺腑的,苏宁教授说的也极其真诚,谁知枣花听了,脸刷就暗下去。苏宁教授哪能想到,这红木房,对枣花,其实是一道伤,一个结,一座在心里埋了半辈子的坟。那是一个女人心里最最不能让别人碰的地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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