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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然似乎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什么,刚要开口问话,门被轻轻叩响了。

    “是孟小舟。”江长明说。目光在林静然脸上飞快一瞥,躲开了。林静然起身,跟叶子秋告别。叶子秋有点不舍地抓住林静然,眼里盈满泪水:“小然,有空多过来陪陪我。”林静然点头,努力控制着没让泪水流出来。

    林静然跟孟小舟在门口相遇,孟小舟脸上一喜,林静然却低下头,从他身边挤了过去。江长明尴尬地笑笑,跟孟小舟匆匆打过招呼,就赶到楼下去送林静然。此时正是下班时间,街上人流如织。林静然一出医院,脚步便变得飞快,像是在拼命甩掉什么。江长明赶上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静然停下脚步,两个人在人行道上傻望了好一会,林静然才开口问:“啥时回来的?”

    “有些日子了。”江长明用模糊的语言答道。

    “如果不是师母住院,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有什么可张扬的,又不是出去领奖。”江长明多少有点自嘲,他知道林静然在生他的气,他曾想过跟她见面,可一连串的事弄得他根本没那份心境。

    “怕是我这个人不值得你告诉一声吧。”林静然真是在怄气,尤其是叶子秋告诉她江长明半夜去“悲情腾格里”找沙沙,还把沙沙带到他家住了一夜后,心里莫名地就犯起了酸。

    江长明只好实话实说,把回国后发生的事一件件道了出来。

    “就这些?”林静然盯住江长明,目光有种剥开的意味。

    “这些还不够?想不到一趟美国回来,生活中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江长明禁不住伤感。

    “怕是你想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师母没跟你说?”

    “师母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她能跟我说什么?”江长明觉得林静然话里有话。

    “没说就好,说了怕你就不这么尽心照顾她了。”林静然的话里更是充满了讥讽,弄得江长明一头雾水。

    “小然,什么话不能明说,何必要跟我打哑谜。”江长明明显带了不满,他跟林静然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一直坦坦荡荡的,林静然今天的态度令他费解。

    “那好,是你让我说的,听了可别怪我。”林静然像是赌气似的一口气把师母告诉她的事全说了出来。

    江长明呆呆地僵在那儿,不相信林静然说的是真,可林静然的表情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沙沙跟罗斯上了床,而且就在她家。

    那天叶子秋在幼儿园,因为一件小事冲新来的一个老师发火,郑达远突然离去后,叶子秋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常常因小事动怒,跟以前近乎判若两人。训完老师后,叶子秋突然感觉头晕,口干舌燥,身体像是由不得自己控制。她马上意识到是心脏不对了,偏巧又没带药,她便急忙让自己的助手送她回家。刚打开家门,就闻见一股烟味。叶子秋一生闻不得烟味,在家里她是绝不允许别人抽烟的,为此郑达远常常工作到深夜才回家,一进门必先漱口刷牙,抽烟成了他们夫妻一生都没解决掉的矛盾。

    一闻见烟味,师母心里便有了疑,推托着不让女助手进门。女助手是个很负责的人,哪敢轻易走开,硬是将师母扶进家门,搀在沙发上,就忙着去找药。正在这时,卧室里传出很夸张的一声叫,那一叫惊心动魄,一下把叶子秋的心叫了出来。她不顾一切跑进卧室,天呀,她心爱的女儿沙沙正赤身裸体跟罗斯在床上鬼混……

    叶子秋惨叫一声,当下就晕了过去。助手掰开她的嘴,硬把药灌了进去。罗斯在这方面有经验,一看师母抽搐的样子,就知是心脏有了麻烦,顾不上穿衣,赤身裸体跳下床,给师母急救起来。助手被他吓坏了,尴尬地跑出了师母家。罗斯的急救起了关键作用,师母慢慢睁开眼睛,一触到不知羞耻的罗斯,眼里便冒出火。她吼道:“滚——”

    罗斯这才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穿上衣服离开了。沙沙整理好衣衫,出来给母亲喂水,被母亲重重的一巴掌给扇愣了。

    “我白养了你,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

    沙沙痛苦地别过脸,她都三十岁了,自己有权力处置自己的身体。母亲这一巴掌扇得她心烂,所有对母亲的不满瞬间爆发,她砰地一拍门,跟着罗斯下了楼。叶子秋挣扎着爬起来,爬到楼梯上,冲噔噔噔远去的背影喊:“沙沙——”

    任性的沙沙哪还听得见母亲的这声唤,她追上罗斯,嘀咕了句什么,跳上车走了。听见汽车声,叶子秋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沙沙最近在罗斯的帮忙下,开了一家模特公司,正在筹划着举办首届人与自然模特大赛,据说这次的主题是沙漠与人。

    沙沙五年前跟沙漠所请长假,算是停薪留职,开始在社会上漂。先是搞了一家摄影厅,后来不知怎么让人家砸了。接着又去深圳,在那儿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她爱上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地产商,结果让人家的太太发现,堵在了床上。那位太太气焰嚣张地警告沙沙,如果胆敢再在深圳出现,小心她的脸。后来沙沙跟那男人在宾馆幽会,差点让几个人毁了容,这下她怕了,拿着男人给她的五十万回到了银城。此后她在家里闲了很长时间,整日跟叶子秋吵架,叶子秋说啥她都不入耳,有次母女俩甚至动起了手,沙沙将叶子秋一把从床上掀下来,质问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儿。气得叶子秋照准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沙沙捂着脸,并不走开,嘴唇抖颤着说:“你终于打我了,证明你怕了,是不是我问到你的痛处了?”

    叶子秋抡起的胳膊无力地软下来,一阵头晕,栽了下去。沙沙将她送进医院,医生警告她,叶子秋心脏不好,要是情绪过于激动,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沙沙这才收敛了,开始像个女儿。叶子秋却感觉,母女之间的那根丝线被剪断了。

    那时候郑达远还在腾格里,沙沙不停地给郑达远发电报,说有重要事儿要弄清楚。郑达远不为所动,这个家里,不论发生怎样的战争,他都像个局外人。似乎只有腾格里,才是他一生值得守候的地方。从那时起,沙沙就开始不叫郑达远爸爸,甚至连电话也不通,两个人的交流退回到书信时代。

    这样的家庭是不正常的,痛苦的。这里面一定藏着某个不能言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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