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既置身事外,又积极应对 (第3/3页)
着门框,一手摸着肚子,一脸淡然的笑容:“男人管是管不住的,别指望能将他们看住,越看管得严,越容易出事。你要当男人是风筝,用一根爱之线将他拴牢。风大的时候,他想飞高,你就松松手,放放线,让他远走高飞。飞得再远,线也在你手中。风小的时候,或是疲惫的时候,他自己自然而然就会回来。只要你的爱之线不断,他就永远不忘回家的路。”
蓝袜一张小嘴惊讶地张开,半天合不拢,无限佩服地说道:“黧丫头,你和我一样大,不过才结婚一年多,怎么就有这么深刻的体会,简直让人刮目相看。你说说,是不是天天研究男女关系?”
“有什么好研究的,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世界本来就不公平,男人生来比女人有优势,但女人也不完全是弱者。只要你有耐心有信心,还有一腔柔情,男人也是人,也有感情,都不会轻易离开结发之妻。”
曹殊黧现在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她说话时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丝毫不在意蓝袜所说的事情,还十分自信地说道:“其实,人心最复杂,也最简单。你对他百分之百好,他会不清楚?你算计他提防他,他心里会舒服?人心都柔软,不分男女。当一个男人真的硬起心肠,不顾你的苦苦哀求非要离开你时,不要怪他,要设身处地想一想,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是不是一点一滴地伤害了他,才会让他积怨如此之深!女人适当地唠叨几句、撒娇几次没有什么,但长此以往,不管是恃宠而骄还是不知分寸,都会惹人生厌,都会在他心中留下阴影。尤其是你如果处处提防他,处处挑剔他,他表面上不说,也会在心中产生裂缝。久而久之,裂缝一旦开裂,就再没有完好如初的可能了。”
蓝袜手中拿着一把菠菜,呆呆地在站在厨房门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清醒过来,急忙放下手中的菜,又匆忙洗了***,然后跑到书房,拿出纸和笔,刷刷地写了起来,边写边说:“你的话我得记录下来,以后要认真学习,学以致用。其实我挺爱方格的,就是越爱他,越怕他跑了,才把他抓得死死的。听你一说,才知道原来以前都错了。”
“你手中有一个弹力球,是轻轻握着舒服,还是用力抓住舒服?你越用力,反弹的力量越大。要恰到好处地放手,才是正理。”曹殊黧说完,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他们应该快到了。”
没想到蓝袜一句话,引发了曹殊黧一番感慨。更没想到的是,蓝袜也学聪明了,以后也不再死死约束方格,而是懂得了适当放手的道理。不想如此一来,反而让方格对她比以前更好,蓝袜才对曹殊黧的理论深信不疑。
不多时,夏想和古玉到了。
古玉和曹殊黧是第一次见面,一见面她就一点也不认生地拉着曹殊黧的手,有说有笑,还围着曹殊黧转了几圈,连连夸道:“嫂子是我见过的怀孕之后还漂亮得让人羡慕的第一个人!以前我总觉得女人怀孕之后一定非常恐怖,没想到,嫂子怀孕也能这么漂亮,就让我对以后当妈妈又多少有了点信心。”
曹殊黧笑语嫣然地说道:“早就听夏想说过你,我就说人养玉玉养人,既然是爱玉之人,又叫玉,肯定是一个玉人了。现在一看,还真是美人如玉。”
古玉被曹殊黧夸得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在别人面前我还敢自称美女,在嫂子面前就不敢了……怪不得夏处长在外面老实得很,许多美女他都不正眼瞧一下,原来是金屋藏娇,家中有一个顶级美女,自然就视天下美女如同无物了。”
蓝袜见古玉人美嘴甜,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随后古玉从身上拿出两块玉佩,给曹殊黧和蓝袜各一块。蓝袜见古玉出手大方,送她的美玉玲珑剔透,一看就是上品,就对古玉的印象又好了三分。
等古玉听到蓝袜是方格的女朋友时,又夸了方格一顿,更让蓝袜喜上眉梢,对古玉的印象就好到了极点。
夏想在一旁看了暗暗好笑,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不假。最淡定的是曹殊黧,嘴最甜的是古玉,但收获最大的却是蓝袜。
晚上几人一起吃饭,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饭后,几人就坐在客厅里说话。先是说了几句闲话,曹殊黧不经意地看了夏想一眼,目光又从古玉身上扫过,无意间问了一句:“夏想,你以后不和古玉做同事了,还真是你的遗憾,身边缺少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夏想摇头一笑:“能不能顺利到下马区上任,现在还言之过早……”
古玉立刻支起了耳朵,不解地问题:“又怎么了?不是市委常委会已经通过了任命,难道还能有什么变化?”
夏想摆摆手:“不提了,工作上的事情,不要带到家中谈论,本来就已经够烦心了,怎么还回家继续自寻烦恼?回家就是放松来了。”
背后的较量
古玉一脸疑问,还想再问什么,见夏想一脸坚决,只好闷着头不再多说。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晚,夏想对古玉说道:“要不你也别回去了,住家里算了,反正有的是房间。”
要是平常,古玉肯定一口答应,不料今天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摇头说道:“不了,我答应爷爷晚上要回去的,不能说话不算数不是?我得回去了。”
古玉回到森林公园的疗养院,见到爷爷之后,就将去夏想家里做客的事情一说,随后又说到了夏想欲言又止提及到下马区上任的事情。老古听了,沉思片刻,呵呵一笑:“夏想面子薄,不愿意向我直接开口,也真是,还当我是外人?”
“什么真是假是的,爷爷,快讲讲到底怎么了?”古玉不解,着急地问道。
老古笑而不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第二天夏想照常到领导小组上班,一上午没什么事,快到中午的话,他接到了麻秋的电话。
赶到叶石生办公室的时候,叶石生正一脸欢喜地和谁在通电话。见夏想进来,他就点点头,用手一指沙发。
夏想也没有坐,就站着等他打完电话。
叶石生放下电话,一脸轻松地看了夏想几眼,饶有兴趣问道:“小夏,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由夏想同志变成了小夏,可见叶书记对他的态度大好,肯定是有天大的喜事。
夏想一脸惊讶地说道:“我好好的,什么也没有做,叶书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石生不相信地看了夏想几眼,想了一想,也就没有再刨根问底,而是说道:“京城两大部门联合对燕省施压,想必你也听到了传闻。燕省上下一片紧张,本来今天上午我和睿恒正在开碰头会商议对策,忽然接到京城来电,所有的压力全部消失,由来势汹汹变得风平浪静,而且单城市的通海铁路完全放行了,肯定是强有力的人物出面斡旋了。他是谁,小夏你心里有数,是不是?”
夏想当然心里有数,不过他还是没有承认:“可能真是有人自己想通了,也觉得闹得太大对双方都不好,所以就及时收手了。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叶石生直直看了夏想三秒钟,忽然摇头笑了:“算了,或许你真不知道,如果你真有那么大能量的话,也不至于被逼得十分狼狈……好了,没什么事情了,回去后好好交接工作,以后不在省委工作了,也要记得常回来看看。”
“是,叶书记,我记下了,一定常回来向您汇报工作,常回来看您。”夏想恭敬而发自内心地说道。
明显可以看出来,叶石生的心情很好。也是,吴才洋一怒,整个省委大院都风声鹤唳,果然不同凡响。关键是吴才洋够聪明,两大部门不需要大张旗鼓对燕省施压,只需要通过某个渠道对燕省某方面的工作表示一下不满,就足以让不少人紧张半天了。
好在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夏想总算彻底长舒一口气,感觉终于雨过天晴了。尽管只是暂时度过眼前的危机,但他到下马区上任之后,就是一区之长了,远非一个普通的处长所能相比。想要动他,不再是一句话的事情了,而是需要大费周折。
吴才洋迅速收手,夏想知道,肯定是因为老古出手了。
其实早在吴老爷子出手时,夏想就想过要借用老古的力量。但一是吴老爷子出手之时已经反应不及,老古出面也未必能再扭转常委会的局势;二是当时形势瞬息万变,涉及的人员太多,从外围借力不如从内部用力;加上陈风的强势坚持,以及后来胡增周的态度转变为消极退后,就算老古出面,也未必管用。
此次借古玉之口转达了他想请老古出面的想法,是因为连若菡说过,吴才洋吃硬不吃软,就看老古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了。夏想没好意思当面恳求老古,也是他心里并不清楚老古退下之后,还有多大的影响力。万一他当面向老古提出要求,超出了老古的能力范围,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不承想,老古宝刀未老,一招既出,就惊退了吴才洋,让夏想喜出望外。
夏想回去后就将古玉叫到办公室,当面向她表示了对老古的谢意。老古不喜欢电话,身上从来不带手机,住处的电话也由警卫看管,所以夏想没有直接打电话给他。
古玉眨眨眼睛,假装不解地问:“谢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承认就算了,夏想也不勉强,或许老古不想让他承情,或许另有想法也未可知,就一笑置之:“谢谢他住在疗养院……”
“这有什么好谢的?莫名其妙!”
古玉走后,梅升平打来了电话。
“小夏,是谁出面吓退了吴才洋,面子真够大的。吴才洋连吴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居然给别人面子,那个人是谁,告诉我?”梅升平在此次吴家出手的事情之中,态度出人意料的热切,总是主动出面帮夏想解决问题。他的热情,总让夏想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仿佛梅升平是在帮梅晓琳一样。
夏想对于老古在背后出手的事情,也是只凭猜测,尚未得到证实,虽然说八九不离十,不过也不愿意乱说,就含糊其词地说道:“梅部长,我不敢骗您,确实是还没有弄清到底是谁出的手,也许是吴才洋自己想通了,自己偃旗息鼓了。”
“拉倒,吴才洋我比你了解,他像一头倔驴一样,除非有更强硬的人出面,否则他才不会自打嘴巴……”也只有梅升平才敢直截了当地骂吴才洋,不过他说完之后,又嘿嘿一笑,“我骂你名义上的老丈人,你别有意见,也是为你好。”
夏想无奈地笑道:“多谢梅部长的关心,现在总算过了难关,但愿以后的道路会通畅一些。”
“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现在是过了吴家的难关,以后付家的暗算你自己得想办法还回来。关键时刻需要的话,就说一声,我在一旁点点火。”梅升平比夏想还记恨付家。
还,肯定早晚要还回来,夏想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设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会一点点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还可以适当地让对方加倍偿还!
梅升平又闲扯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随后夏想想了一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当面向宋朝度和范睿恒说个清楚,就分别向二人汇报了工作。
下班时,又接到了连若菡的电话。
“我爸刚才问我一句话,他说他很不明白为什么梅家和邱家都出面帮你,不但如此,还有军队中也有人出面替你说话……他对你非常好奇,问你有没有胆量和他见个面?”
夏想听了,感觉吴才洋对他可不仅仅是好奇,估计更多的还是痛恨。他让人家闺女没名没分地跟了他,生了儿子不说,在吴才洋对他出手时,他又滑不溜手,让吴才洋找不到破绽,吴才洋不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才怪。
夏想才不想现在和吴才洋见面,再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难道见面之后要对吴才洋说:“对不起吴部长,我虽然不能给你女儿婚姻,但一样能给她幸福。”吴才洋暴怒之下,说不定还会踹他两脚。
夏想就说:“先不见面,给他一个念想,让他对我慢慢好奇去。等什么时候好奇心没有了,机缘到了,也许就自然而然见上面了。”
“你呀,和我爸一样,一对坏人。一个是明里坏,一个是蔫里坏,反正都是心眼儿太多,反应挺快,谁对谁都不服气……”连若菡无所谓地笑了,“不管他了,反正他现在暂时拿你没法,以后会不会再想起来收拾你,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听说你当上了区长,还行,在我们吴家出手的情况下,不但能从容脱身,还稳稳当当地当上了区长,真有本事。我虽然不关心政治上的事情,不过我也知道,你还是第一个从吴家手中逃脱的人。”
“也间接证明你的眼光好。”夏想心情高兴之余,不免自夸两句,“区长就区长,不比书记差,对不?正好我主抓经济建设,肯定可以大干一场。”
“最近没见面,学会说大话了,佩服。”连若菡听上去心情也不错,也难怪,夏想能够化解危机,还让吴才洋也拿他没有办法,她心里十分舒坦。尤其是看到吴才洋一脸铁青地摔门而去,心中就有十分解恨的快感。
连若菡还是忘不了童年的阴影,对吴才洋给她的伤害无法释怀。
吴才洋确实是无比愤怒!
他并非不爱连若菡,但因为连若菡太向着她妈妈,他和前妻离婚之后,连若菡甚至不和他说话。吴才洋的性格倔强而执拗,不但不肯迁就老爷子,连对女儿也不肯放下身段去哄,以致他和连若菡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尽管如此,等他知道连若菡生了孩子,却不肯说出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就知道出了问题。在几次追问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偶然得知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夏想,是燕省的一个处长,他就勃然大怒。
在老爷子听了劝说,又在连若菡的哀求之下收手之后,他还是不肯放过夏想,觉得连若菡败坏门风,而夏想就是罪魁祸首。肯定是夏想甜言蜜语哄骗连若菡上了当,让连若菡死心塌地地做他身后的女人。吴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当一个小处长的身后人,简直就是他的奇耻大辱。他决定将夏想调到身边,慢慢收拾打压他。
本以为可以借助老爷子出手时留下了大好局势,趁燕市的任命悬而未决之际,出手将夏想调到京城。不想才一天时间,燕市的常委会就通过了任命,退而求其次,让夏想担任了区长。吴才洋得知消息之后,怒极反笑,心想怪不得女儿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臭小子,有两下子,好一手高明的以退为进。
从而也证明夏想在燕市有着深厚的人脉基础。
吴才洋是什么人?他出身大家族,从小就接触政治,十分清楚燕省的官员对京城的敬畏心理,随即又想到一计。既然燕市通过了夏想的任命,已经不可能再更改,而叶石生和范睿恒都对夏想有维护之意,好,他就借机发作,敲打一下燕省。相信叶石生会知道是什么原因,更相信一些听风便是雨的燕省常委们会紧张紧张。
因为夏想而引起了紧张,叶石生和范睿恒肯定会迁怒于夏想。只要夏想在省委书记和省长眼中失分,最好因此完全失势,接下来再拿燕市开刀,再压得市委书记和市长也对夏想不再袒护,夏想在燕市将寸步难行。
不将他调到身边,一样可以置他于死地,只要权力够大,完全可以影响到燕省和燕市的决定。
吴才洋的计策也谈不上多高明,不过是最简单的借刀杀人之计,但他有足够的威力,果然一动之下,燕省皆惊。
正当吴才洋自以为得逞之时,突然接到一个军方人物的电话,对方直言不讳地告诉吴才洋,最好不要借打压燕省的手段来逼迫夏想,有人对此很不高兴!
吴才洋在得知此人是谁之后,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此人的地位不可动摇,不但门生众多,而且还有非常惊人的影响力。
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惹不起。
他犯不着因为夏想而惹此人不高兴!
吴才洋能屈能伸,在他权衡利弊,得出再继续出手就会得不偿失的结论之后,当机立断,立刻收手,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也正是吴才洋杀伐果断的性格,才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在没有借助老爷子的力量下,一个人一步步爬到了高位。
只不过吴才洋在大惊之余,又颇为郁闷,想他一个堂堂的吴家接班人,竟然收拾不了一个刚刚升到副厅的夏想,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当年他才是厅级时,一个厅级的人惹怒了他,在他的威压之下,那人的前途很快一片黯淡,没多久就彻底退出了官场。现在惹了他吴才洋的人能安然无事地逃过他的重压,依然当上了区长,虽然比原先的书记稍差了一点,但对他来说已经是不能容忍的失败。
吴才洋震怒,又郁闷难安。
京城,一处幽静的小区里面,吴才洋一人站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望着院中满眼的绿色,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说了一句:“夏想,他只不过逃过了第一关,先不要得意,只要他还在官场一天,就总有问题被抓住。”
“现在的官员没有经济问题的太少了,只要盯紧了,总会有发现的一天。吴部长请放心,既然我在燕省,就会替您好好看紧他。”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浓茶,脸上挂着自得的微笑,随意地说道。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文雅之气,只不过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眨动之间,颇有一种夺人的气势。
不用说,他就是燕省的新任纪委书记李言弘。
“倒也不必非要置他于死地,能将他拉下马最好,让他不上不下尴尬地待着,也比将他一免到底要好许多。”吴才洋回过头来,看了李言弘一眼,脸上还是隐隐有怒气。
李言弘站起来,也来到窗前,和吴才洋并肩而立,望向了窗外。
窗外绿意盎然,各色鲜花怒放,各种植物茂密,不但景色优美,还格外宁静,在京城,绝对是一处难得的上好住宅小区。
“吴部长消消气,也不必非要计较个没完,女儿大了不由人,如果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在国外,您又能拿他如何?既然现在暂时左右不了夏想的前途,就先放放手,来日方长。等他认为您不会再找他麻烦时,他就会懈怠,到时再出其不意地出手,必然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过话又说回来,夏想这个小年轻,还真是有一套,我到了燕省才知道,他在省里和市里的人脉都非常深厚,轻易动不了他。”李言弘半是劝慰,半是开导地说道。
陈风出手
“本身实力不济,不过是看准了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点,周旋在其中……他的手段,无非是投机取巧罢了,上不了台面。”尽管吴才洋也暗中佩服夏想的手段,但因为夏想的所作所为让他感觉大失颜面,所以就不愿意正面评价夏想,“政治上,要的还是绝对实力,其他小手段终究不能长久。我倒要看看他能走多久,能爬多高!”
李言弘不愿意当面反驳吴才洋,其实他内心对夏想的手腕还是有欣赏之意的。吴才洋是世家子弟,身世远非一般人可比,所以说话才会气粗。对于草根出身的官员来说,在根基未稳之前,在还没有登上高位之前,哪一个不是周旋在各方势力之中,寻找最有利的支点,然后才借势借力,慢慢上升?
从来平民出身的高官,纵观他们的经历,要么是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伍;要么是时势造英雄,借助一场大的运动或是事件,当机立断做出了惊人的决定,然后进入了京城的视线;要么就是脚踏实地,确实有真本领,一步一个脚印地登上了高位。还有一种,也是最难的一种,就是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看似左右摇摆,却又被各方势力都认可,不但达到了左右逢源的效果,还上升到了八面玲珑的境界。正是这样的一类人,步步为营,自身既有过硬的本领,又在任何一场风暴之中屹立不倒,真正达到了在官场之中出神入化的境界。
夏想,在李言弘眼中,正在走一条类似的官路。
因此,李言弘对夏想不但十分好奇,还想亲眼看看夏想到底有多大的真本事。如果在他出手的情况下,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夏想就真是他所见的年轻一代的官员之中,最有潜力也最有前景的一个。
李言弘又说:“其实夏想到下马区主政,是好事,也是坏事,等于是四面楚歌。恐怕不用我们出面,他最后也会落一个难以收拾的下场。”
“怎么说?”吴才洋很感兴趣。
“我研究了一下下马区的常委名单,十三名常委之中,区委书记白战墨是付家人。白战墨和夏想相比,不但资历上占优——在部委工作三年,夏想是三个月,而且学历占优——他研究生毕业多年,夏想刚刚拿到文凭,此外他有两百亿的投资光环,夏想只有一百亿。可以说和白战墨相比,夏想处处落在下风。还有常务副区长陈天宇是副市长何江华的人,何江华和谭龙、付先锋又是一系。副书记康少烨虽然立场不明,但和胡增周关系比较近。胡增周以前是力挺夏想,现在因为上次的事件,态度趋向于中立。也正是因为他的态度大变,才让夏想没有如愿当上区委书记。其他人之中,陈风的嫡系也不多,明显和夏想一系的也没有。毫不夸张地说,夏想这个区长,当得非常孤立!”李言弘没少花时间研究下马区的常委履历,不仅仅是因为下马区牵动了各方神经,还有夏想的原因。而且还因此闹出了燕市常委会的一出意外,就让他格外关注。
吴才洋慢慢地露出了笑容:“这么说,夏想仓促之下,一步迈入的不是仕途大道,而是地雷阵了?”
“绝对是一个一不留神就会炸得粉身碎骨的地雷阵!”李言弘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
“呵呵,那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渡过难关?燕市市委里面,经此事一闹,陈风的控制力大不如从前,胡增周不再像以前一样配合工作,夏想在市委获得的支持就有限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夏想还能依靠自己的本领过关的话,那他还真得让人刮目相看了……”吴才洋眯起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复杂表情。
吴才洋和李言弘口中谈论的夏想,此时正坐在陈风的办公室中,就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和区委区政府的正式成立日期,商议计划。李言弘分析得出的夏想在区委常委会中孤立的结论,夏想早已心中有数。不过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夏想认为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和夏想在区委常委会的处境相比,陈风对燕市市委的掌控力度,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因为下马区的人事任命,因为吴家的横插一手,还是让陈风的威望有所降低。最关键的是胡增周态度的转变,让陈风无比郁闷。只要书记和市长之间有了裂痕,见风使舵的人就会活跃起来,对他以后重新恢复对常委会的掌控力度大为不利。
不过陈风也不是被动应战的性格,现在市政府一块,胡增周和他渐行渐远,他将完全失去对政府班子的影响力。于是他隐藏已久的一个杀招终于要抛出来了,正好起到杀鸡儆猴的威慑作用。
平心而论,陈风对于此次吴家的出手,也有不满加愤恨的心理,也多少有点迁怒于夏想的想法。后来再一深思,自从他认识夏想以来,夏想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给他惹过什么麻烦,相反,还一直谨慎小心,事事想得周全。作为一个年轻的处级干部,现在已经是副厅级高官的夏想,一路走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经济问题。但人无完人,有一点生活作风问题也不算什么。如果他真是连一点生活作风问题也没有,陈风甚至还不敢信任夏想,因为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将是多么可怕的人?
只不过夏想生活作风问题的对象太吓人了一些,直接惹了吴家的女儿。好在陈风想通并且原谅了夏想,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看好夏想的前途。政治上的事情,风雨飘摇也好,风和日丽也好,都是暂时的。而且夏想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他也相信,夏想担任下马区区长之后,一样也不会让他失望。
另一个真实的想法是,区委书记是付先锋的人,在陈风的视线之中,也只有夏想出面,才能应付沉稳有度的白战墨,才能在孤军奋战的常委会中杀出一条血路。
现在没有一步到位担任书记,乍一看是失利,其实从长久来看,也是好事。副厅级的位置非常关键,夏想在厅长位置上待上哪怕半年,也算担任过区长职务,在以后的重要提拔之中,也好资历丰满。而且在陈风看来,现在不是书记,不代表未来不是书记。
未来有多远,陈风甚至乐观地想,也许一年,也许一年半,反正不会太久。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时间比他想象中快进了不少。下马区自成立的当天起,就波折不断,直到后来闹出一件惊天的大事,导致了不少人落马。下马区的威名不但名扬燕省,连京城中人听到下马区之名也为之色变。
而夏想比他意料中更快地出手,既稳且准,一击得手,把许多人打得痛不可言。
陈风对付先锋投机取巧的手段深恶痛绝,因为他不但成功地拿到了区委书记的宝座,还借机让胡增周和陈风离心,不再像以前一样配合默契。胡增周的远离是陈风最大的损失,更让他痛心的是,因为当时他为了推举夏想当上区委书记,并没有再提自己人进入下马区区委常委会。结果倒好,他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完全是为他人作嫁衣。现在区委常委会之中,全是付先锋和谭龙、何江华的人,等于付先锋关键时候的出招,不但挤掉了夏想,还占了天大的便宜。
好高明的手段,好巧妙的设局!陈风在痛恨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对手的深谋远虑。
如今夏想虽然磕磕绊绊总算当上了区长,但上有白战墨身为***的权威难以挑战,下有常务副区长陈天宇的制约,在常委会中,不但没有自己的嫡系,目前连盟友也没有,还真是孤军奋战,可谓遍地荆棘。
但见多了夏想点石成金的本领,陈风尽管对区委常委会布局的失策深感遗憾,但还是愿意相信夏想能够逐步各个击破,慢慢地树立起自己的权威。
他微笑着看了侃侃而谈的夏想一眼,伸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份资料,扔到桌子上,说道:“自己看看……只看别发表意见,更不要说出来。看了之后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算不算送你一份大礼?”
夏想不解其意,起身拿过资料,只翻看了几眼,就立刻抬头惊讶地看了陈风一眼,目光之中全是疑问和惊喜!
陈风微一点头:“是拓夫临走之前送给我的礼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来,现在看来,到时候了。”
夏想心中大惊,因为这是一份市委常委、副市长何江华贪污受贿的调查材料!
材料很详细地记录了何江华历年来受贿的时间、地点和金额,还附有大量的照片和直接证据。夏想可以断定,这份材料向省纪委一交,何江华必死无疑。
何江华一倒,他支持的下马区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陈天宇将会失去靠山,夏想是区长,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将陈天宇拉拢过来。陈风所说的送了夏想一份大礼,还真是一份沉甸甸的厚礼,甚至可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
对于副区长谢源清,夏想本没有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就算他坚定不移地和自己同一战线,夏想也觉得谢源清不堪大用,不给自己添乱就不错了,不指望他能在地方上的复杂斗争中随机应变。
更何况,谢源清也未必和他一心。
如果真能将陈天宇拉拢过来,政府班子就算团结一心了。相应的,白战墨对政府班子的控制力度就会削弱许多。当然也不排除陈天宇见形势不对,及时倒向白战墨的可能。不过既然陈风有言在先,说是要送一份大礼给他,显然陈风是早有谋算。
果然陈风从夏想手中收回材料,重新放好之后,又说:“作为多年的同事,我也不想置何江华于死地。如果他识趣,提出病退,而且还聪明地暗示陈天宇如何选择下一步,让他全身而退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的话,就不好说了……”
夏想暗暗点头,政治从来不是温情的产物,陈风也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不但要搬开何江华,还要为他在区委常委会中培植力量,也算是用心良苦。何江华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何江华下台,挪开位置,不但能让陈风重振权威,还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何江华的下场就是反对市委书记的下场,尽管从明面上看,何江华是咎由自取,但早不事发晚不事发,偏偏在此时事发,就大有讲究了。陈风不愧为老官场,隐忍了这么久,在关键时候才使出杀招,不但削弱了付先锋对政府班子的影响力,还间接警告了胡增周,让胡增周心里有数——相安无事还好,真要惹了他陈风,撕破了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
夏想也明白一点,不出意外,何江华让位之后,高海可以趁机上位。前一段时间高海代管下马区的一应事宜,深得陈风赞同。而且高海是陈风的老部下,陈风对他的信任最深。高海进入常委会,不但加强了陈风对政府班子的影响力,也让胡增周对政府班子的控制力度大减。高海相当于陈风打进政府班子的一颗钉子,同时对胡增周、付先锋和谭龙形成压力。
胡增周虽然未必会和付先锋合作,但他不配合陈风工作,就会让陈风大受制约,很容易让付先锋乘机坐大,或是完成力量的布局。拿下一个何江华,安插一个高海,瞬间就可以打破平衡,让陈风重新树立燕市***的权威。
不得不说,陈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也是致命一击,肯定会让付先锋气得跳脚,也会让胡增周寝食难安!
对于胡增周在最后关头不再支持他,夏想尽管可以理解,但心中还是十分不舒服。
从胡增周进入燕市的那一刻起,为了拉拢胡增周,夏想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先是叙旧,然后又介绍张健给他,又在过年的时候,借请他到疗养院居住的机遇,和燕市的几个常委以及省里的几个领导接触,为他牵线搭桥。下,让他建立根基;上,让他寻找靠山,殚精竭虑,才算换来胡增周和陈风走近的坚定立场。
夏想也知道胡增周并不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胡增周的性格不强势,为人也有些圆滑和世故,同时,还有优柔寡断的一面。虽然如此,夏想正是看中了胡增周初来燕市、根基不稳且靠山不硬的尴尬局面,才迅速和他走近,也取得了他的信任。
只不过还是应了一句老话,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胡增周在燕市地位逐渐巩固,并且和几个常委也有了共同的利益基础。最主要的是,此次常委会事件之后,可能他得到了京城中某一人的许诺,或是和京城中某一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但不管是哪一种理由促使他最终做出了改变立场的决定,都让夏想感觉到深深的失望,比失望更难言的,是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因为胡增周事先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招呼,以自己和他之间的交情,事先通个气既不是难事,也是人之常情。于公,自己毕竟帮了他许多;于私,也算有来往密切的过往。但胡增周丝毫没有释放出任何善意的举动,也一点没有希望得到谅解的姿态。仿佛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市长姿态,摆出的是冷冰冰的领导面孔……夏想确实心痛了。
胡增周如果事先向自己说明苦衷,哪怕只是打一个电话,三言两语安慰自己几句,有了一个应有的姿态,自己也不会怪他什么。在面对自身利益的重大抉择面前,任何人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但胡增周却置他们之间的交情于不顾,完全公事公办地在关键时刻摆了自己一道!
做人不能有始无终,好的时候,谈笑风生;不好的时候,翻脸无情。
夏想为胡增周没有任何善意的提醒而心中难受。因为胡增周此举,显然是表明了态度,和自己划清了界限,根本不在意是不是留下一线,日后好再相见。由此可见,胡增周和自己之间基本上已经一刀两断了。他和陈风之间,就算不会处处作对,也会各说各话,各自为政。
胡增周太短见了!夏想心中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