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石二鸟 (第3/3页)
组织部部长都一致通过,提交常委会时,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很顺利就通过了表决。
崔向不知道的是,调强江海到景县,是陈风在为江天铺路的同时,又顺利解决了夏想的问题,可谓一举两得。
计策,其实还是江天想出来的。
因为江天上任在即,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建设厅厅长武沛勇有意安插自己人到景县,看中的正是常委、副县长的位子。江天也旁敲侧击打听到,武沛勇的这个亲戚,不学无术,在建设厅任副处长,据说说话办事颇有武沛勇的风格。
正好景县的常委、副县长调离景县,空缺出来一个不错的位置,武沛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打起了景县的主意。江天到景县上任,心中正忐忑不安,担心做不出政绩,再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他愿意才怪。
江天详细地分析了一下局势,觉得夏想帮了自己不少,自己也该帮他解忧,经过一番思索,就设计了一出漂亮的暗度陈仓之计。
陈风也正有心趁此时机,扶夏想上位,要不夏想至少还得熬上一年才能配常委。陈风听了江天的计划,仿佛才认识江天一样,盯了他半晌,才说:“江天,跟了我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也是一个非常有政治头脑的人。”
江天见陈风一脸严肃,以为陈风生气了,忙惊慌地说道:“我其实还是为了替夏县长着想,他是您最欣赏的干将,也帮了我不少忙。”
“是你姐夫的事情吧?”陈风笑了,及时敲打了江天一下,“夏想帮你姐夫,不过是举手之劳,也算是正常的人情往来,你倒一直记在心里。”
江天头上隐隐渗出汗珠,他不像夏想在陈风面前很随意,能随时摸透陈风的喜怒哀乐。他有时把握不准陈风的喜怒,说白了,还是有点怕陈风,又听陈风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忙说:“我上学的时候,全是姐夫供我学费和生活费,做人不能忘本,帮我姐夫的人,就和帮我没有两样。”
“不能忘本?说得好,希望你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走到哪一步,都牢牢记住这一句话!”陈风其实对江天还是有感情的,唯一不欣赏他的一点,就是他在自己面前放不开,有些局促。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江天能力也有,眼色也有,办事沉稳,又心细,在官场上属于稳扎稳打的类型。只要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总有出头的一天。
江天听了陈风的这句话,一颗心又放到了实处:“陈市长,请您放心,您对我的栽培,我永远铭记在心。”
“我相信你!”陈风从江天肯下力气帮夏想的事情上,也看了出来,江天确实值得信任。
于是,陈风就联合方进江演了一出好戏,最后成功地骗过了崔向,让武沛勇的愿望落空。当然,至于武沛勇如何大发雷霆,如何大骂崔向,就不是陈风所操心的问题了。陈风也不是故意让崔向惹祸上身,反正崔向和武沛勇之间的矛盾早就是公开的秘密,那么让崔向间接地破灭了武沛勇的美好愿望,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于市里发生的一切,夏想不太清楚,他也正好来到市里,要和高老见面,事关远景集团的长远发展,不得不慎重对待。
本为约好要在远景集团的办公大楼见面,到了市里之后,他又接到高老电话,说是最好到森林公园会面,夏想就转道到森林公园。
到了公园,高老还没有到,他就先到里面,四处转了一转。
森林公园内,除了树木就是湖泊、假山,建筑物很少。莲居是连若菡单独辟出的僻静之地,并不对外。夏想花了十几分钟将森林公园的规划图研究了一下,心中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以森林公园的规模,闲置的地方也确实不少,想要兴建疗养院和会议中心,场地绰绰有余。但最大的难题在于,如何将疗养院和会议中心修建得既幽静又安全,还不能与外面的景致太隔绝开来,就体现不了也体会不到闹中取静的妙处。
省里也好,市里也好,大小领导们,他们需要的是一种宁静和放松,但不是与世隔绝。既要做到安静惬意,又要感觉到距离闹市仅一步之遥,就需要高超的技巧了。
夏想想了又想,一个思路慢慢成了形。
让夏想意想不到的是,高老不是一个人前来,居然由高晋周陪同而至。
高老一见夏想,就亲热地拉住他的手,说道:“小友,你比我早到十几分钟,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思路?我一路上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做到闹中有静、静中有闹的雅致。应该说,疗养院和会议中心的建筑设计不是难题,如何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才是重点。”
高老果然是高老,一语点破关键之处。
夏想先向高老问了好,又向高晋周问好,才说:“高老所想,也正是我刚才一直在考虑的重点。我觉得,在树林之中辟出一块空地修建疗养院,然后再间隔几百米远,同样还是在林中修建会议中心。疗养院和会议中心之间,修建两条林间小道……”
高老越听,眉宇间的喜色越浓,听到最后,哈哈大笑,回头对高晋周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高晋周一脸佩服的神情,点头说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爸,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小夏,他确实厉害,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夏想一脸惊奇:“真的?我的思路又和高老的奇思妙想撞车了?”
高老连连点头:“路上晋周还跟我打赌,说你不可能猜到我的想法。我说不是猜,是在同样的条件下,一个成熟的设计师,一个有才华的设计师,都会充分地利用自然环境,化腐朽为神奇。结果怎样,还是被我说中了,小夏,你不当我的弟子可惜了。你当了我的弟子,我保你的设计在国际上都能获得大奖。因为我发现,在同样的情况下,你的设计思路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而且每一个想法,总有点睛之笔。”
高老暗暗点头,他原以为夏想经过一番波折会有所消沉,连若菡离开燕市会给他带来巨大的打击,不承想,他依然从容淡定。而且从他的设计思路上可以看出,夏想还是以前那个夏想,依然有着不凡的眼光,完全没有被混浊的官场剥夺了才气。
夏想就陪高老在森林公园散步,边走边实地说法,比如这里修建什么,那里修建什么,等等。如数家珍的样子让高老不住赞叹,如此年轻就胸有丘壑,他果然没有看错夏想。
差不多说了一个多小时,夏想说得口干舌燥,终于累了,笑道:“高老,我滔滔不绝说了半天,班门弄斧也弄够了,该歇息一下了。”
高老意味深长地笑了:“小夏,不是我说你,你确实太厚此薄彼了。以前远景集团请你设计森林公园的时候,你可是推三阻四,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答应下来,而且也没见过这么卖力!今天表现不是一般的好,是什么原因呢?”
夏想嘿嘿一笑,高老也是老小孩,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看了高晋周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现在连总不在燕市,她委托我多照顾高老,我怕高老费心费力,万一累着就不好了。所以就替高老多操心一些,多想一些。”
博弈
“哈哈……”高老开心地笑了,“只要你肯卖力就行,我可不管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谁。今天我让晋周来,就是想从中牵个线,让你们两个好好沟通一下,别有什么误会才好。”
高晋周今天过来,也是因为上一次的订婚仪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高晋周很清楚他能空降过来,是因为家族的帮助,但空降过来之后,能不能站稳脚跟,能不能打开局面,就要靠自己的本领和手腕了。他深知到了副省级以后,想要再进一步,不仅仅是上面有人就行,还要有切实的政绩,还要能服众。
下面无人服你,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在当地又没有人脉,就算认识通天的人物,也不可能拔苗助长,直接升到高位。不要说省长或是省委书记,就是任何一个省委常委的安排,京中也要尊重当地的意见,不可能提拔一个没有人脉不能服众的人上来。到了副省级以上,自身不够硬,再扶也扶不起来。
高晋周还年轻,还想大有作为,所以当他见识了夏想的影响力之后,才知道以前完全低估了夏想的分量。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夏想身上就有可能发生。对夏想,不能以常理来度之,因为他是一个异数,是一个聪明绝顶,既有设计方面的才华,又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怪胎。
高晋周不是没有见过少年得志的人,但他们大多随着年龄的增长,泯然众人矣。夏想是不是少年得志他不清楚,但他对夏想如此年轻,就能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总能找到最有利的一个位置而大感好奇。从夏想被抓事件,到他从容脱身,高晋周对夏想就由好奇变为捉摸不透。直到夏想“订婚事件”之后,他就对夏想直接上升到了佩服的高度。
没错,一个副省长,从心内深处由衷地佩服夏想。
自然,高晋周对夏想的佩服,也掺杂着不少高老过于欣赏夏想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夏想的优秀,还有他让人不敢相信的影响力。想想,马省长以省委常委之尊,亲自光临夏想的订婚仪式,就不能不用震撼来形容高晋周的心情了。看着满座的市委常委,还有堂堂的燕市的一市之长,高晋周不得不承认,他身为副省长,就是举行正式的结婚仪式,也请不动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参加。
因此高晋周回去之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下定了决心。在家族和夏想的关系不再紧张的情况下,他决心充分利用高老和夏想关系良好的优势,和夏想走近。就算和他成不了知心朋友,也要达到可以互相借助力量的地步,最低限度也不能成为敌人!
一个副省长怕和一个副县长成为敌人,高晋周想到这一点时,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更不觉得羞耻,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执掌一方的省委书记都没能把夏想怎么样,他不过是一个排名靠后的副省长,又是空降过来的京城派,没有什么资格在燕省自高自大!
在燕省的京城派共有三人,他和马万正、钱锦松。其中马省长和钱秘书长两人是常委,只有他是普通的副省长,又最年轻。三个京城派互相之间并不抱团,而且他也看了出来,不管是燕省的本地势力,还是从外省调来的常委,都对京城派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马省长还好一些,虽然是京城派,但不是直接从京城空降,而是从外省调来,在燕省经营的时间也最长,有了一些根基。钱锦松身为常委、秘书长,来燕省也时间不短了,基本上还和来时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影响力,也不轻易对重大事情发表看法。
订婚仪式过后,高老虽然没说什么,但高晋周也知道,能让父亲震惊的人不多,那个史老肯定是大有来历的人。他也好奇地问了父亲,高老却只是摇头,不作回答。高晋周知道父亲不说,他是问不出来结果的,也就不再多问,但心里却对夏想更加高看一眼——连让父亲震惊的人都看好夏想,那么他再不和夏想处好关系,就等于错失良机,错过了宝贵的资源。
当他听说高老要和夏想见面,商量要在森林公园兴建疗养院和会议中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向父亲提出要求,他要和夏想见面。
夏想听到高老说出要为他和高晋周从中牵线的话,立刻就猜到了高晋周的打算。他并不排斥和高晋周合作,保持一种有限的合作关系,各取所需,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他也能理解高晋周的立场,夹在家族和燕省中间,不太好做。
“高老言重了,我当您是长辈,也不会当高省长是外人。再说我和高省长之间没有矛盾,也不存在什么误会……”夏想笑着看了高晋周一眼,“您说呢,高省长?”
高晋周明白了夏想的意思,没有怪他上一次不出力,也体谅他的难处,他也就报之一笑:“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不过有时候也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夏想心领神会地笑了。
高晋周前一句是解释上次发生夏想被抓事情时的无奈,后一句是暗示,他以后也会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也可能不会完全按照家族的意志办事。只要在有利于仕途和不得罪家族之间找到一个平衡,他肯定愿意多和夏想合作。
“高老,疗养院和会议中心建成后,主要业务面向省里和市里的各个机关。远景集团也总要在省里和市里都有代言人才好,毕竟要和省直以及市直机关打交道——市里人选暂时还没想好,省里不如就让高省长代劳,以后也好开展联络工作。联系省里的大型会议,组织休假疗养,高省长是不二人选。”夏想的提议也是将高晋周和远景集团的利益绑在一起,本来高晋周来燕省,一是为了仕途,二是为了照顾远景集团。尽管连若菡惹恼了家族,但大家族做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吴家不可能对远景集团就撒手不管了。
当然更深一层的含义是,建好疗养院和会议中心之后,高晋周作为中间人,所作所为可以被家族赏识。如果他会做人并且懂得照顾各方平衡,正好可以乘机在各省直机关建立起广泛的人脉。当然,远景集团也可以为他提供各种便利条件。
高晋周看着夏想清澈如水的眼睛,猜到了他巧妙安排的心思,心想,怪不得他人气旺盛,有许多人为他捧场,原因就在于夏想在充分利用各种资源优势时,并不是全为了自己。他知道为别人着想,懂得聪明的退让之道,宁肯让对方多得一些实惠,他得小部分——这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谁都愿意和大方的人合作。夏想明面上是吃了亏,但得了他的便宜的人都会对他另眼看待,他也在别人眼中落了一个懂事识大体的好印象。久而久之,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和他合作。
关系网就因此慢慢形成。
高老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多少年来耳濡目染,也是心思剔透,立刻明白了夏想的心思,打了个哈哈,说道:“小夏呀,我现在才明白,你要真跟我学设计,才是屈才。你在官场之中,才能大展手脚,才是天地宽广。”
高晋周也是由衷地感叹:“小夏,我才了解,认识你越久,越能发现你的与众不同之处。行,省里以后如果有大型会议要开,有公费疗养的安排,我尽量说动他们来森林公园——只能说尽量,可不敢保证一定行。”
“只要我们环境够好,各项设施一流,多一些健身项目和娱乐场所,再有高省长从中说和,到时不愁不人满为患。”夏想对疗养院和会议中心建成后的前景,还是大有信心的。
“还有,其实疗养院和会议中心的提议,当时还是马省长向我提出的建议。我想抽个时间向马省长汇报一下,他一直比较关心森林公园,并且非常喜欢这里面的环境。”夏想说完,微笑着看向高晋周。
高晋周的心脏,不争气地猛烈跳动了几下。
合作的长久之道
夏想的话暗示意味很明显,马省长提出来的建议,一旦真正实施的话,自己肯定会大力支持。而且夏想的言外之意也在说,如果可能的话,他可以暗中为自己和马省长牵线。
马省长现在在省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在省政府里,排名第三,说话也极有分量,比起自己可是强太多了。如果能和马省长走近,也是一个难得的宝贵的机会。
夏想呀夏想,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高晋周心里欢喜,呵呵一笑,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说道:“马省长对你也是十分赏识,有可能的话,你就找个合适的时间转告马省长,就说我请他吃饭。”
高晋周表了态,夏想就点了头:“一定,一定。”
到了中午,夏想就请高老和高晋周一起到森林居用餐。
漫步森林公园中,夏想忽然意识到,安县现在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公园,县城的居民平常也没有什么休闲娱乐的地方。景区虽然不错,但毕竟要爬山,如果修建一处景致不错的公园,也能给老百姓带来切实的好处。
打定了主意,夏想就决定抽时间研究一下,将此事提上日程。
到森林居吃饭的时候,正好楚子高也在,他高兴地招呼夏想几人。
楚子高是事后才知道夏想订婚一事,懊悔得不行,埋怨夏想不通知他一声,太把他当外人了。夏想解释一番,还是不能打消楚子高心中的疑惑。他总觉得夏想要冷落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和夏想再走动走动。没想到,夏想又请人来吃饭了,他真是喜出望外。
高老对楚子高的过度热情有点好奇,就多问了一句:“小夏,你认识楚老板?”
“认识,何止认识,楚老板也算是我的半个媒人。”夏想可不知道楚子高患得患失的心思,就笑着将他和曹殊黧因为设计休闲广场项目,而越走越近的事情一说,“当时,楚老板对我和殊黧之间的感情,起到了良好的促进作用。”
夏想无心的一句话,让楚子高听到耳中,乐在心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原来夏想对他还是一样看待,没变就好,他感慨万千,可不能失去夏想这个前途无量的朋友。
高老对夏想和曹殊黧的往事颇感兴趣,就问楚子高:“楚老板忙不忙?不忙的话就一起坐坐,讲讲夏想的往事。”
楚子高不知道高老是谁,但他知道,能让夏想作陪并且恭敬的人,没有一人不是大人物,就诚惶诚恐地看了夏想一眼。夏想就笑:“看我做什么?高老让你坐,你就坐;让你讲,你就讲。不过,别信口开河就行。”
楚子高忙喜笑颜开地坐下,一边殷勤地倒水点烟,一边讲起了夏想以前的事情。当然,楚子高是聪明人,讲起故事来,不但绘声绘色,还该夸张时夸张,该突出重点时就突出重点,但有一点,绝对掌握分寸。
高老听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看向夏想时,眼中就多了一丝玩味和调侃。夏想知道高老是在笑他和曹殊黧的恋爱往事,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感叹道:“当年脸皮太薄……不过想想,脸皮薄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给人的感觉比较真诚。”
高晋周笑了:“我倒觉得,你现在给人的感觉也非常真诚,尤其是你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十分诚恳。”
高老忽然端起酒,向楚子高示意:“来,老楚,我敬你一杯。”
楚子高惊惶失措地站了起来:“高老敬我,不敢当,可不敢当!再说,我没做什么值得高老敬酒的事情吧?”
高老伸手压了压:“坐下,别客气。我敬你,是因为你出钱修建了休闲广场,方便了市民,改善了环境。这是一件值得表扬的大好事,必须敬你。”
楚子高倒也老实,尴尬地笑了:“高老别夸我了,我受之有愧。我当时修建休闲广场,也是和市里达成了协议,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可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目的。”
“出发点是不是高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出来的事情,对老百姓有利就好。就像当官之人,在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同时,谁都会想到要有政绩,要落个好名声,要给上级领导留下好印象,等等。有谁敢自称他当官全是一心为民,不为自己谋福利?现在不是出现圣人的时代了,所以说老楚,你做出了好事,虽然也有利己的一面,但同时又有利于别人,就值得我敬你一杯。”
高老的话掷地有声,夏想听了也是微微动容。
说实话,每一个为官的人,不管进入官场的动机是什么,也只有到一定位置的时候,才有资格说为国为民的话,所谓在其位才谋其政。他现在才只是一个副县长,不是县长也不是书记,真要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大话,不但会被人认为不懂事,还会被人耻笑不懂规矩。
一个副县长大言不惭地说要如何如何,将县长和书记置于何地?更何况,他连常委也不是。
当然,既然当了官,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时刻将老百姓放在心上,要一心为他们着想,多做实事多办好事,所谓“心存报国志,俯首勤工作”。
夏想也端起酒杯:“别客气了,老楚,高老敬你,干了。”
楚子高激动得一饮而尽,脸红地说道:“惭愧,让高老一夸,我更加无地自容了。想想这些年,我也赚了不少钱,但没有做过什么好事,连捐款也很少,还是太自私了。上次佳家超市的冯总就为安县捐了一万套桌椅,是个有良知的企业家。夏县长,我也要捐款助教,我捐一百万。”
夏想摆摆手:“捐款助教现在已经步入正轨,暂时不需要了。我倒有一个建议,你想不想听听?”
“想,当然想。”楚子高连忙说道。
“安县没有一个可供老百姓晨练、休闲的公园,是一大遗憾……”夏想有意试一试楚子高。
“行,没问题。远景集团能出资兴建森林公园,我没有那么多资金,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但出资为安县人民修建一个小公园还是能出得起钱的。一百万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加。”楚子高难得大方一次,说话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的口气,“这一次不提任何要求,不求利益上的回报,只希望公园落成之后,能以我的名字命名……”
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那个,那个,留点虚名……叫子高公园就挺好。”
高老也被楚子高逗乐了:“既利人又利己的事情,理应大力支持。留名没什么不好,许多大企业家捐助大学图书馆,不也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吗?老楚,大方点,别不好意思。”
夏想也笑:“好,都答应你。不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百万投资一处公园足够了。安县是小地方,公园的面积不用太大,而且安县的建筑材料和人工费用都便宜不少。不过我的建议是,你投资一百五十万左右,修建一个开放式的公园,里面有绿化有山水,还有停车场,当然要划分开来,不能影响行人。然后再在公园中显著的位置开一家酒楼……”
随着安县旅游热的升温,再有景区的扩建,尤其是度假村的兴建,安县的经济会稳步发展,说不定还会大步向前迈进。一旦度假村建成,销售前景大好的话,前来安县度假休闲的人越来越多,不再分什么旺季和淡季,到时候,对饭店的要求会越来越高。
安县本地原有的饭店,满足当地人的口味还可以,但对越来越挑剔的市民来说,还是差了一些火候。楚子高出资兴建一所公园,是公益性质不假,但也不能让他无偿奉献。再说,他投资饭店不但可以获得回报,还可以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同时,夏想也有理由相信,齐氏集团进军安县,就算一开始是抱着向他靠拢的心思,不指望赚钱。但他们到了安县之后,目睹了安县的快速发展,肯定也会敏锐地发现更多的商机。还有私矿改造之后,正准备扩大经营,也会招收更多的工人和技术人员,他们以后有了钱,都是不可忽视的消费大军。
在夏想的远景目标中,安县的经济腾飞,指日可待。
而此时,正是打开市场的最佳时机。既然楚子高开口就愿意投出一百万,也是算在自己的面子上,自己不能不给他回报。否则光凭人情维系,焉能长久?人情总有用完的时候,只有大家有来有往,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才是真正长久的合作之道。
楚子高喜出望外,夏想为他出过的主意,还没有一个不成功的。没想到,自己本想做一件不图回报的好事,夏想还是处处为他着想,又给他出了一个金点子。
楚子高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夏县长的点子全是金点子,我完全照办。”
高晋周在一旁微微感慨,怪不得夏想有人脉,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不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关系再好,有人情来往,既要动之以情,也要许之以利,才是长久之道。而且他还不会和一些官员一样,动不动就吃拿卡要,还要帮投资商想方设法地赚钱,谁不愿意和这样的官员合作?
高晋周心道,就算自己是商人,也愿意和夏想合作。且不说他的品行让人放心,就是他让人称道的商业眼光和敏锐的市场切入点,即使夏想不是政府官员,也会被商人们奉为上宾。而现在他既是政府官员,又集众多优势于一身,想不出政绩都难。
一旦有了政绩,又有关系网,还会没有前途?
高晋周越分析,越觉得夏想光彩夺目。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别看他坐到了副省长的宝位之上,但比起父亲高老来说,眼光还是差了不少。高老一见夏想的面,就认准了夏想有前途有作为,而自己经过一番波折之后,才认准夏想的能量。相比之下,还是父亲的眼光老辣。
高晋周眼光复杂地看了高老一眼,见他谈笑风生,浑然不着痕迹的样子,心中佩服:真正达到了一定境界的人,举手投足间不带一点做作,让人时刻感到如沐春风。
又谈论了一些话题,分别的时候,高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夏想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小夏,你和史老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