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风声鹤唳 (第2/3页)
着得罪达才集团的巨大风险,就是大家心里也没底,达才集团都要放上一放的项目,我们这些小开发商去,搞不好会赔个血本无归。”
邱绪峰明白了,以现在的情形,除了达才集团,没有一家开发商敢再接手度假村。
他无比沮丧。
更让他沮丧的是,由厉潮生提议的关于在安县不能推广开采石灰石的动议,经常委会举手表决,在李丁山、梅晓琳的大力推动下,在组织部长荣芝、纪委书记倪正方的附议下,最后获得了通过。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邱绪峰提出的矿业兴县的计划被否决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否决,除非他重新提出开采石英砂。但强江海既然已经伪造了石英砂含量低的材料,再重提开采石英砂,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邱绪峰精心布置的局面完全失败,他忽然之间感到一片茫然,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他思来想去之后,才发现现在安县的支柱产业,差不多完全掌握在夏想手中。离开了夏想,除了一个三石风景区还在按部就班地发展之外,其他方面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
怎么会这样?夏想就真有这么重要?真有这么了不起?
这还不算,有几次梅晓琳经过他的身边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说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被气得不行,却又没有办法,总不能和梅晓琳理论一番,或者争吵几句。断交不出恶语,再说人家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邱绪峰的郁闷心情可想而知,诸事不顺,然后他又接到京城来的电话。说是吴家愿意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邱家,但联姻一事,暂时是没有可能了。
邱绪峰终于发作了,连摔了几个茶杯,只可怜了他的秘书刘迎军,天天提心吊胆,唯恐一句话说错惹得一顿大骂。
安县,因为夏想,因为书记和县长的不和公开化,人人自危。
与外界的风起云涌相比,夏想反而一个人过得无比逍遥,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该笑就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问他问题,一问三不知。总之,他完全没有一个认罪的态度,真的好像把这里当成了休闲度假村。
岳方和包月明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虑不安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二人都信心满满地认为,夏想肯定会不打自招,他肯定受不了被关起来的压力,早晚会自己崩溃,到时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不承想,夏想一点也没有想要低头的觉悟,每天还乐呵呵的,好像他不是被关了,而是来度假。
不管岳方如何威逼利诱,夏想就是一句话回敬:“请拿证据说话,没有证据,我也没有话要说。”再问得急了,他就笑嘻嘻地说:“有扑克没有?大家怪无聊的,一起打牌吧?不过我们三个人,正好三缺一,就各打各的吧!”
岳方和包月明被夏想气得不行,包月明甚至想要动粗,夏想却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要是你们好好说话,大家还有后路可走。要是你们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我敢说,你们两个人也打不过我一个。”
包月明不服气,忍了忍,见夏想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又想到夏想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尽管他自认有省委书记撑腰,不知为何,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后怕。
见从夏想口中实在套不出什么东西,岳方和包月明也不会就此罢休。二人研究了半天资料,决定先从佳家超市入手。
二人直接找到了冯旭光,亮明了身份后,要求查账。
冯旭光还不知道夏想出了事情,听对方说要查账,并且提到了夏想的名字,他才意识到出了重大问题。他叫来会计,拿出公司的账本和股东名单,交给岳方和包月明,说道:“夏县长在去坝县之前,和我有过生意上的来往,也不算生意,就是人情交往。他去坝县以后,我们之间就是友情来往,不涉及金钱。两位同志可以随便查账……”
冯旭光才不怕查,上面根本就没有夏想的账可查,所有的账都在他的脑子里。他交代手下几句,然后走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正在办公室的马万正接到冯旭光的电话,听说夏想被关了起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愣了愣,问出了岳方和包月明的名字,就说了一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用担心,我再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冯旭光想了一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老三,帮我查两个人,是市纪委的,叫岳方和包月明,主要看看他们有没有经济和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老三的笑声有点阴森,笑了几声:“老冯,你好久没有黑人了,怎么又突然想起来发坏了?”
冯旭光一改嬉笑的形象,一脸阴沉,脸色难看至极,嘿嘿冷笑几声,说道:“有人敢黑我兄弟,还查账查到我的头上了,我能让他有好日子过?我当好人不是为了让坏人欺负的,老三,这事你在行,使劲查,查他个底朝天,不信他们没有见不得人的内幕!”
“放心吧老冯,兄弟几个别的本事没有,查人背后的肮脏事,那是一绝。我会好好善待岳方和包月明两位兄弟的。”老三的声音中有一点兴奋。
“小心别露了马脚,因为对方毕竟是纪委的工作人员。还有,兄弟们的辛苦费,我给三倍。”
“老冯,钱就别提了,你给兄弟几个安排几个差事做就可以了,行不?”老三说道,“要是说查公安的刑警我不敢说大话,查纪委的人,他们跑不了。我不是没查过,他们的反侦查水平还差了一点。”
“好,就这么说定了。”
回到办公室,冯旭光发现岳方和包月明一脸挫败。早在意料之中,他的账目清清楚楚,没有一点漏洞,别说他们,就是专业的审计师也不会发现任何问题。上面别说有夏想的名字,连高建远的名字也没有。
冯旭光虽然不知道高建远在夏想事件中所起的作用,但他也清楚估计高建远没有帮忙,否则他只要开口,哪里还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查夏想?幸好在夏想提醒他之后,他就及时和高建远沟通,而高建远也出人意料的一口答应,将股份兑现。
也就是说,现在的佳家超市和高建远,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和夏想更是一分钱的关系也没有。
肖佳的名字虽然在,但岳方和包月明又不是神仙,迄今为止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夏想和肖佳之间的关系。冯旭光也暗暗庆幸夏想的英明,早在他们一开始接触,就有这么长远的打算,真了不起。要是当时夏想一时贪心,非要把股份落到纸面上,现在就不好说清楚了。
岳方和包月明只好失望而归。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查冯旭光的账目的同时,马万正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份资料,正是他们的履历。
马万正看了几眼,又扔到一边,淡淡地一笑:“两个棋子罢了……高书记,有时候你的政治手腕确实很高,可惜的是,你当省委书记久了,一向说一不二惯了,就以为只要你一句话,燕省上下就会全部听你的话?”
他站起来,沉思了片刻,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朝度,我是马万正,晚上见个面?好,老地方。”
上一次认亲之后不久,马万正就在夏想的安排下,和宋朝度见了一面。二人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机,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算是结成了统一战线。二人在京城的老领导也走得比较近,所以他二人就顺理成章地越走越近。
不过由于宋朝度和马万正刚刚接触不久,都对对方有一丝戒心,宋朝度并没有对马万正透露——他在背后已经找到了许多强有力的资料,可以给高成松迎头一击。
夏想事件给所有人制造了一个契机。
马万正晚上和宋朝度见面后,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沓材料,回到家中静静地看了半晌。他摸了摸头顶上稀少的头发,感慨地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夏想,再坚持几天,你会看到许多惊喜的。”
岳方和包月明在佳家超市一无所获,就又到远景集团找连若菡。连若菡避而不见,根本不给二人一点情面,最后还是高老出面接待了二人。
二人说明来意,高老上下打量了二人几眼:“二位年纪也不小了,进入官场也应该有些年头了,不过行事还这么草率,有没有想过如何收场?”
岳方被高老说得面上无光,就有些不快:“高老,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谈论无关话题。”
“无关话题?呵呵,年轻人,事关你们的前途,怎么会是无关话题?”二人都有将近四十岁,不过在高老面前,还确实算是地道的年轻人,以高老的眼界和经历,就算岳方和包月明是京城派来的人,他也不会对他们有多少恭敬之心,“既然你们自己都不要前途,我也就不瞎操心了。夏想和远景集团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内幕交易,这事陈市长可以作证,我的儿子也可以证明。”
岳方和包月明对视一眼,心中一跳,忙问:“您儿子是谁,他做什么工作?”
“我儿子叫高晋周,他是副省长。至于他具体做一些什么,我也不清楚。”
岳方和包月明只觉得大脑瞬间短路,“轰”的一声巨响,二人急忙站了起来:“高老,原来您是高省长的……”
高老挥挥手:“先说夏想的事情,等我说完之后,你们不信,再去问高晋周。”
从远景集团出来后,岳方和包月明二人都有一个不祥的预感,这一次扳不倒夏想,恐怕倒霉的将会是他们。他们绝对会被当成替罪羊!
在夏想被关的第七天,看似平静的燕市终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副省长沈复明在上班的路上,被京城有关部门直接带走,事先,燕省省委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沈复明被直接带到京城,当天就交代了全部问题。随后京城方面直接通告燕省省委,沈复明问题重大,等查清他的所有问题之后,会给燕省一个交代。
高成松大为震惊!
然而让高成松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在常委会上,纪委书记邢端台突然发难,说是根据群众举报和省纪委掌握的情况表明,市纪委副书记房自立有严重的贪污受贿行为,并且有违法乱纪、滥用职权的嫌疑,建议对其立案侦查。
高成松大为头疼,沈复明之事已经让他提心吊胆,房自立又是他的嫡系,严查夏想一事又是出自他的授意,也清楚现在是对手反戈一击。但夏想一个小小的副县长,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他出头?
怎么办?
高成松要保房自立也不难,但必须说出令人信服的话来。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对策,省委秘书长钱锦松举手发言:“我听到不少人反映建设厅厅长武沛勇自上任以来,任人唯亲,搞一言堂,把建议厅搞得乌烟瘴气,一片怨声载道。虽然没有听到他有什么不法行为,但身为厅局级干部,要以身作则,要起到表率作用,我建议应该对武厅长训戒谈话。”
高成松大为不满地说道:“武厅长上任以来,将建设厅治理得井井有条,钱秘书长所说的情况我没有听到,是不是有人小题大做,对武厅长打击报复吧?同志们,不要捕风捉影,听信一些传言,要珍惜领导干部的声誉。”
“武厅长的事情就先放一放,房自立的问题比较严重,我觉得应该查一查。纪委干部有一定的特权,最容易滋生腐败和骄傲自大的心理,所以出现问题一定要慎重对待。我觉得邢书记的建议很好,敢于严查系统内的工作人员,对我们也有一定的警示作用。”马万正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我同意马省长的意见。”钱锦松立刻表态支持。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高成松立刻警醒过来,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他的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个在座的常委,似乎所有人和以前没有两样,又似乎都有所不同。
“市纪委出了房自立这样的干部,我身为市委书记非常痛心,我赞同邢书记的提议,要查,并且还要一查到底。”燕市市委书记崔向痛心疾首地说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高成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肯定有人串通好了,要联手对付他。先是拿下了沈复明,现在又要动房自立。房自立正是在他的授意下才查了夏想,如果现在就让省纪委的人去查房自立,不等于直接打了高成松一个耳光吗?
高成松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眼中闪过一丝厉光,拿出了省委书记的权威:“房自立同志我也有过接触,是一个好同志,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所有对他的指责都是污蔑,都是捕风捉影的流言,不能当真。我不同意查房自立同志!”
要是平常,高成松绝对一语定音,没有人敢再提反对意见。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叶石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笑眯眯地说道:“高书记的话太武断了吧?我们不能光凭印象去相信一个同志或调查一个同志,我们讲究的是证据。房自立的事情,证据确凿,他私自指使岳方和包月明关押安县的副县长夏想同志,让夏想同志蒙受不白之冤,结果导致夏想同志为安县拉来的几千万元投资项目暂停。成总亲自打电话给我,说是他和夏想同志还算熟悉,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他能到安县投资,就是看在夏想的面子上才去的……”
一向很少发言的燕省第二号人物叶省长,第一次在常委会上长篇大论,竟然是为了一个副县长!
纷纷登场
“成总是我们燕省的一面旗帜,我想他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最起码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那么既然成总的话可信,房自立私自关押夏想同志,就是违法乱纪的行为了。”
叶石生不说则已,一说起来也是掷地有声。二号人物的威严流露出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不少人心想,一直以为叶省长是个蔫好人,没想到,也是一个打盹的老虎。
不等高成松反应过来,邢端台点头说道:“叶省长说得对,房自立指使人关押夏想同志,根本就没有向秦书记汇报。”
“这事我这个市委书记也不知道,这个房自立也太过分了。”崔向也插了一句。
尽管说起来他不愿意帮助夏想,但在许多人同时向高成松发难之时,他如果没有有所表示也说不过去。毕竟夏想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县长,不足为虑,何况他的本意不是帮他,而是为了打击高成松。
高成松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肯定有人在背后联合起来,就是为了动摇他的根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说动这么多常委?而且连一向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的叶石生,也敢当面顶撞自己,真是翻了天了。
他正想大声说出房自立是他授意去抓夏想的——省委书记掌握的证据,难道还要事先给你们打个招呼?还没等高成松开口,邢端台却再一次发言。
“市纪委秦书记就是一个倔头,二话不说自己整理了一些房自立的材料,绕过我们省纪委,直接上报了京城有关部门。他有一个战友在京城,材料上报之后他才给我打了一声招呼,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不过老秦虽然倔了点,人倒是不错。也是房自立这事做得太绝了,身为副书记,有事不向书记汇报,无组织无纪律……”
高成松生生咽下了嘴中的话。
如果没有沈复明被带走一事,高成松自信就算捅到京城,他也有把握压下来。但出人意料地发生了京城方面不打招呼就带走了沈复明的事情,说明上头已经点了头。否则带走一个副省长可是大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既然敢直接将沈复明带到京城,就说明已经掌握到了足够的证据,沈复明绝对是有去无回。
而今天的事情又格外诡异,本来各自为政的几个常委,忽然之间好像联合起来一样向他发难,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肯定是出了什么重大问题!
高成松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多年以来养成的不动如松的威势,还是让他努力保持住平静。他在心中告诫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他们充其量只算是绊脚石,根本就算不上拦路虎!
但不管如何,房自立是不能保了。保不准,还能给自己惹一身麻烦。没办法,谁让他不会办事,被人抓到了把柄,就暂时先咽下这口气,等摸清情况,再和他们一个个算账不迟!
高成松目光凛凛,朝在座的常委一个个看去,众人要么若无其事,要么低头不语,没人和他目光对视。除了几个和他一向走得近的常委用目光向他征询意见之外,其他人还和平常没有两样,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个个都是老滑头,高成松愤愤不平地骂道。心想完事之后,一定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背后使坏,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尝尝,在燕省的地界还想翻了天去,没可能!
他强忍心中的恶气,勉强地点了点头:“既然房自立确实有问题,我们也不能姑息养奸,邢书记就看着办吧……散会!”
散会后,高成松回到办公室,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道事情是因为夏想而起?不可能,他一个副处级的干部,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传了出去,省委常委开会讨论一个副县长的问题,还不让别人笑掉大牙?不过也确实有古怪之处,事情突然之间集中爆发,肯定有幕后推手,难道是叶石生?
高成松对叶石生一向轻视,认为他既窝囊又没有担待,担任省长以来,一直碌碌无为,甚至可以用尸位素餐来形容。在常委会上,他的反对意见还不如排名靠后的其他常委多,久而久之,身为省长的他,发言一向不受常委们重视。
今天他突然露出了强势的一面,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高成松越想越心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又想不到哪里出了错?他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忽然想起要给吴家打一个电话,房自立一抓,夏想必定放出来,他理应给吴家一个答复。
“才江,我是高成松,夏想的事情我暂时无能为力了,因为燕省出了大事……”高成松简单地将沈复明被抓的事情一说,常委会上的事情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太丢面子了。
吴才江是吴家老三,现在深受吴家老爷子信任,有可能成为吴家的接班人。他听了高成松的话,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我知道了,那就缓一缓再说……不管如何,感谢高书记。”
吴才江年纪不大,是吴家最小的一个,今年四十三岁,白净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帅气和英俊。四十三岁,在官场上可谓正当壮年。
他对邱家传来的消息大为震怒。因为邱家的话不太好听,说是堂堂吴家的女儿,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一没出身,二没背景。如果在京城传开,吴家颜面何在?
吴才江因为在家中最小,又最得老爷子宠爱,再加上哥哥姐姐都让着他,就养成了一向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打电话给高成松。因为高成松在从省长升到省委书记的时候,老爷子帮他说过好话,高成松必须承情。而且他满以为,高成松身为省委书记,又一向听说他性格强势,捏死夏想一个小小的副县长,还不是跟灭掉一只蚂蚁没有两样!
高成松电话打来时,他还以为夏想已经毁了前途。没想到,一向传闻强势霸道的高成松,竟然以一种挫败的口气,说是对夏想无能为力!
一个省委书记对一个副县长无能为力,说出去谁会相信?吴才江怒急反笑,放下电话的一瞬间,他甚至认为高成松是敷衍了事,故意搪塞他,没有真心为他办事。
他忍住怒火,立刻又给高晋周拨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吴才江慢慢平静下来,一脸凝重,紧皱眉头,心中怎么也想不通,高成松在燕省经营多年,突然就因为一个夏想被抓事件,而乱了阵脚。被众人联手对付,竟然没有还手之力,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吴才江本想亲自向老爷子问个清楚,但想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老爷子让他将重心放在京城,不让他关心京城以外的事情。理由是,他现在还不够成熟,还没有纵观天下的眼光,先在京城打好基础再说。他却认为自己早就有了主政一方的能力,可老爷子就是不让他外放,让他在京城再锻炼几年。
老爷子的话不得不听,不过他表面上恭敬地答应,暗中还是和地方上吴家的势力联系紧密,也好做到心中有数。在他看来,以他现在的资历再加上老爷子的影响,下去当一个常委、副省长也是绰绰有余,或者再高升一步,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也没有问题。可惜的是,老爷子就是不松口,还明确地告诉他,两年之内不要考虑外放的事情。
吴才江有些不服,正好燕省又出了夏想的事情,他就想找夏想先练练手,找一个副县长的麻烦试试水。
不承想,一脚踢到了石头上。
二哥的女儿连若菡已经够叛逆妖孽了,没想到,夏想更妖孽,才是副处级,就让一省大员奈何不了他,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当他听了高晋周的话之后,知道,玩笑却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实。高书记在常委会上失去了控制权,而且所有抓夏想的人,全部被拿下,恐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吴才江就将对夏想的震怒变成了好奇加忌妒,好小子,骗了吴家的女儿不说,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惊动了燕省这么多人物替你说话,了不起。听高晋周的意思,他一个副县长的影响力,比他一个副省长都大。让吴才江哭笑不得的同时,又不得不深思,一个无根无底的年轻人,二十五岁混到副县长,也算了不起。但再了不起,在燕省的地界上,能让省委书记也无可奈何,这事就值得研究了。
他突发奇想,要是把夏想的事情当成一件奇事向老爷子讲讲,估计他老人家也得大感兴趣。到时老爷了问起夏想的来历,就随口把连若菡的事情说出来,看老爷子是个什么态度。
吴才江也知道老爷子对连若菡母女,又爱又恨,不愿意提她们。但他又忍不住想,毕竟连若菡是吴家的长孙女,又是最漂亮的一个,却一向与吴家不和,也是老爷子心中最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情。
吴才江打定了主意,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再说高成松放了电话,心里却还是不踏实。
吴才江对沈复明的事情没有任何表态,说不定他也知道一些什么。吴家的势力范围比较大,不至于听不到一点风声。他什么都没有说,要么是知情不说,对他不满;要么就是事情保密的级别非常高,他一点也不知道内幕。
高成松还是不放心,就又给京城打了一个电话。
京城方面的答复是,沈复明的案子他不便过问,其他事情不用过多操心。高成松一个人在办公室呆坐了半晌,才又拨通了武沛勇的电话:“沛勇,你来省委一趟。”
省里的常委会一结束,崔向就立刻召开了燕市的常委会。
崔向对高成松的两条用人标准有深刻的认识,一是必须和高书记在政治上高度保持一致,不一致的,不用;二是必须能给高建远带来经济利益,有损高建远利益的,不用。对于第一点,崔向曾经努力做到过,但后来因为领先房产事件,他站在高建远的对立面,也因此得罪了高成松。
原本他以为夏想是高成松的人,不承想,在省委常委会上,他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各种迹象表明,纪委书记邢端台抛出了房自立违法乱纪一事,显然是针对高成松而去。显而易见,房自立是高成松的人。而且房自立之所以胆大包天不请示市委和市纪委,就敢私自行动,在座的常委中,除了高书记有这种权威外,谁还有?
就算有,谁敢这么做?
崔向心中就纳闷,高成松要整夏想,难道说夏想不是他的人,还是又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他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崔向当即就决定要帮夏想一帮。当然他的本意也并不是对夏想有什么好感,而是他对高成松实在是心中厌恶。身为省委书记却心胸狭窄,不管你以前和他多保持一致,只要你触动了一点他的利益,他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这样的书记,谁敢对他忠心?谁敢紧跟他的步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夏想现在被高成松整治,那么他就和崔向一样站在高成松的对立面,就可以当成暂时的朋友来对待。当然崔向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不管夏想是通过谁的关系,或是有什么强有力的后台,能让纪委书记邢端台出面,直接拿下房自立,这一手不但够狠够辣,也够惊人。可见背后帮夏想的人,要么是铁了心帮夏想,要么是恨死了房自立,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要针对高成松。
崔向紧急召开常委会有两件事情要宣布。一是房自立擅自行动,罗织罪名关押安县副县长夏想,其行为非常恶劣,建议常委会撤销其纪委副书记职务,为了避免嫌疑,将其交给省纪委的同志审讯。二是夏想同志担任安县的副县长以来,兢兢业业,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绩,他决定由市委市政府出面,为夏想同志恢复声誉,并且予以通报表彰。
崔向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不是向夏想示好,而是借高调表彰夏想的机会,给高成松难堪。他敏感地发现一个问题,就是省里的常委们,至少有三五人的态度和以前相比,变了不少。以前对高成松是敢怒不敢言,或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现在则不同,他们隐隐有联合起来的趋势,难道是要变天了?
就连一向和他关系密切的叶省长,事先也没有和他透气,就在常委会上突然支持夏想,让他也是大吃一惊。
更不用提沈复明被突然抓走,连高成松事先也没有听到风声。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沈复明被抓,绝对是燕省有人整他,才会一举把他扳倒。
这个人是谁?
不管他是谁,最近的风向转变,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崔向身为省委常委,而且即将升任省委副书记,但他没有听到一点关于沈复明被抓的内幕,心里也是着急。
也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对房自立不但无视纪委书记秦拓夫,还无视他这个市委书记而感到大为恼火。既然省委里面已经有了决定要对房自立下手,崔向就有意让房自立翻不了身,也正好顺势卖省纪委书记邢端台一个人情。
崔向的提议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常委的赞同,秦拓夫发言:“我们接到了群众举报,岳方和包月明有重大经济问题。根据我们手头掌握的证据显示,他们二人还有严重的违法乱纪行为,纪委已经对他们立案。在此向各位常委汇报一下。”
众人听了心中一凛,也不知秦拓夫是痛恨房自立越级私自行动,还是为夏想出头,非要把岳方和包月明二人也一起弄下去。
不用说,秦拓夫口中的热心群众,自然就是冯旭光了。
夏想的影响力
冯旭光交代下去不久,老三就搞到了不少岳方和包月明的材料,他就匿名寄到了市纪委,直接注明了“秦拓夫收”。
“这种事情不能姑息,要查,而且还要严惩。”陈风终于发言,他一脸严肃,看了众人一眼,“崔书记的提议很好,夏想同志是个好同志,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他受了委屈,从公从私来说,我都觉得过意不去。从公来说,是我的失职;从私来说,我有愧于他。以前他是我从坝县强行调到城中村改造小组的,在改造小组他做出了不少贡献,这一点大家也心里有数。结果他一调到安县,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身为他的长辈,没有照顾好他……”
陈风的发言声情并茂,有人觉得他是在表演,有人却觉得他是真情流露,曹永国听了却微微动容。不管陈市长是真也好假也好,在常委会上如此力挺夏想,这就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方进江眯着眼睛,不说话,目光闪动。
王鹏飞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风,心中微微感慨,夏想这个小朋友还真不简单。一个副县长的事情,不但省委的常委会上大加讨论了一次,在市委常委会上,让书记高调表态要对他表彰,还让市长动情地演说一番。不管他本身有没有足够的资本,至少他在各方势力交手之时,充分利用了各方势力的弱点,转化为他自己的优势。
难道这就是出神入化的效果?
王鹏飞想起夏想从容又不失谦逊的笑容,心中无奈地一笑。别说,这个小伙子还有讨人喜欢的地方,起码他不张扬,做事情非常有分寸,有进有退,从不惹人厌烦。想到这里,王鹏飞咳嗽一声,说道:“说起来我和小夏也有过几次接触,他还是我的牌友,这一段时间没和他打牌,还真有点想他了……”
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之外,其他常委都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这个夏想也太了不起了吧?书记帮他说话不算,市长还大力挺他,现在连王书记也主动说出夏想是他的牌友,谁不知道王书记的牌友的含义?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连曹永国也不免惊讶,夏想什么时候和王书记关系都这么近了?这个夏想,还真是给人惊喜不断。
众人心思各异,但有一点完全相同,就是以后没事少惹这个夏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惹了他,不但许多人为他出头,而且整他的人,还要被别人往死里整!
崔向没有想到夏想竟然和王鹏飞关系也这么近,他愣了一愣,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市委常委会散会的同时,夏想也一步迈出了关了他七八天的房间,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说起来好笑,岳方和包月明转变了策略,和夏想坐在一起聊天,谈人生谈理想,试图打动他,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夏想就心想,好,谈人生和理想是吧?那就好好谈,他就口若悬河地和二人神侃了一通,说得二人连连点头,对他的一些看法也大加赞赏。
侃归侃,说了半天,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岳方就不免焦急起来。时间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可以说,他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包月明终于不耐烦起来,嚷道:“夏想,你别死硬到底。告诉你,现在才关你几天,你要是不开口的话,我们可以关你一年半载,看谁扛得住?你别以为还有人能把你弄出去,既然把你关了进来,不交代清楚问题,就别迈出这个门。”
岳方就唱红脸:“夏想同志,你还年轻,早早交代了问题,也能早出去。你的问题并不算严重,说不定丢了官就不追究其他责任,不过你越是不说,上头的耐心就越少,到时上头一发火,我们也不好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的一贯政策你也懂的。”
夏想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岳方同志,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要交代,难道非要我编排自己的问题再交代出来?这是欺骗党欺骗人民吗?我不敢说清廉如水,有人请吃饭什么的也去,人情往来不去不行。但要说到收礼受贿还真没有。一是我年轻,别人谁看得起我?二是我官小,一个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你让谁给我送巨额贿赂?要不你给讲讲,在你们办的案子中,大部分贪官是什么职务?”
岳方也受不了了,大怒:“住嘴!夏想,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是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大量证据,只要把证据一交,你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我们是看你年轻,不想你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你倒好,把我们的好心不当一回事,那好,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岳方和包月明刚关上房门,就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岳方还以为正式来人提审夏想,就转身对夏想冷笑一声:“看,审你的人来了,等下有你好看了,我们可救不了你了。”
从外面进来四个人,岳方和包月明一见都不认识。不过他们也明白,能找到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就笑着迎向前去,主动说道:“找到夏想的证据了?他死活不开口,我们用尽了办法也没撬开他的嘴,就等你们了。”
因为房自立对岳方说过,让他和包月明想尽一切办法打开突破口,房自立也会在外围再找到夏想的证据,到时双管齐下。所以岳方就想当然地认为来人是房自立派来了,也没有深想为什么同是市纪委的人,怎么看上去这么面生?
来人一共四个,穿着很普通,长相也一般,为首的人是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他来到岳方面前,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是岳方?后面的人是包月明吧?”
语气有点不善,岳方心中一惊,莫名感到不妙,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来人又说:“请回话。”
岳方下意识地点点头:“是,我是岳方,他是包月明,你们是?”
他脑中突然一闪,想起了,对方说话的口气不但冷冰冰,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标准的纪委腔——审问的语气,难道是坏事了?岳方脑中的念头刚想起,就感觉胳膊一疼,已经被人将胳膊背到了背后。
包月明见势头不妙,转身想跑,旁边的两人似乎早有准备,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胳膊也被扭到了背后,还稍微用了点力,疼得他满头冒汗。
包月明心有不甘:“我要找房书记,我们有后台,你们小心点!”
来人冷不丁朝他肚子上来了一拳:“再吵让你尝尝更厉害的!房书记?你们会见到的,不过估计是监狱里了。”
岳方见状再也不敢挣扎,急忙闭紧了嘴巴,小心地问:“几位同志是省纪委的?房书记也被拿下了?”
来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大踏步来到关押夏想的房间,将夏想放了出来,一脸郑重地说道:“夏想同志,你受委屈了,邢书记让我替他向你道歉!”
一握手,夏想就感觉有一个纸条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急忙收好,又客套几句。他趁众人押着岳方和包月明的时机,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
上面只有几个字:“近期先不见面,不电话,看行动。”下面的署名是一个小小的“S”字母,夏想知道,是宋朝度。
既然宋朝度能通过省纪委的人传纸条给他,可见他和省纪委书记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不见面不电话的含义是,可能近期有大变,宋朝度会被高成松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有可能采取非常措施监视他。所以二人就避免接触,以免被人抓个正着。
趁人不注意,夏想将纸条烧掉,扔进了杂草丛。
省纪委的人一走,秦拓夫才带着人出现在夏想面前。一见夏想,他就哈哈大笑,和夏想用力握了握手,说道:“受委屈了,不是我救你来迟,实在是情况比较复杂,一言难尽。”
夏想一点也没有委屈的样子,笑着摸了摸脸:“算是好好休了一个带薪假期,秦书记您瞧,我都长胖了不少。”
秦拓夫这才上下打量了夏想几眼:“真的,比前一段时间白胖了许多,不错,心宽体胖,证明小夏同志身正不怕影子斜。”
夏想开上车,跟随秦拓夫等人来到市委。
让他想不到的是,一进市委,就看到陈风站在楼前,一脸凝重。
夏想停好车,急忙向前几步来到陈风面前:“陈市长……”
陈风郑重地点点头:“小夏同志受委屈了,我身为市长,没有照顾好你,有责任呀。”
说实话,夏想其实一点也没有受委屈的感觉,反倒觉得在里面住了几天,就是闷了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也引发了连锁反应的第一波,可以说收获不小。不过他见陈风的表情,知道他表演的天性发作,想扮演一出笼络人心的好戏,他也就是配合陈风演戏,一脸辛酸地说道:“陈市长,我,我确实是被人冤枉了。我对不起您,给您丢人了……”
高海站在陈风身后,感慨万千。
夏想虽然被抓了七八天,但七八天之内牵动了多少人的神经,他可是心里有数。实际上夏想从坝县来到燕市,至今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不提他升迁的速度有多快,光是他目前建立的关系网,就让人震惊不已。高海明白,别看自己是市政府秘书长,真要论到影响力,恐怕还不如夏想这个副县长。
夏想低调被抓,现在高调放出,市纪委书记亲自去接,市长在门口相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迎接省级领导,却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副县长!抛开秦拓夫、陈风与夏想的私人感情,秦拓夫或者只是觉得夏想被自己的手下陷害,过意不去。而陈风则一是表演的成分也有,二是也为不遗余力地抬夏想一抬,意思是要告诉大家,他对夏想的维护,自始至终都不会变!
陈市长怎么会如此厚爱夏想?连高海也微微有点忌妒,要是陈风对他也是如此,他下一步当一个实权副市长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的是,陈市长对他表面上不错,但副市长的人选问题,他一直不肯松口。
高海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对比夏想的待遇,可见他在陈风的心目中,远不如一个副县长。
也许……高海眼前一亮,也许能走走夏想的路子,一个能牵动各方神经的副县长,其影响力远超副县长本身,已经不能拿正常的级别来衡量夏想的能量。所以高海一个副厅级干部,借助他的力量,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
连副省级的陈市长,也屈尊在门口相迎,尽管有作秀的成分在内,但多少也有一些真情流露,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陈风出来作秀的!
高海心中打定了主意,有机会要好好和夏想走动走动。
高海的身后,站着曲雅欣、吴港得、钟义平等人,他们都心思复杂地看着夏想。尽管说来夏想被抓,他们使不上力也打听不到消息,但也一样为他焦急。如今见到夏想平安归来,还受到了隆重接待,他们都不由感慨万千。
曲雅欣的感慨是,人的一生不怕经历磨难,怕的就是经历之后没有收获。像夏想一样,受了点小委屈,却受到了陈市长的高抬,也是值了。她甚至还有点微微忌妒夏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惜了,比他早生了几年。
吴港得却想,真带劲儿,要是关我三个月,出来后哪怕只有一个副市长迎接我,我也愿意。
钟义平神情复杂地看着夏想,心想,怎么自己就没有福气和夏县长一起下到安县,只要和夏县长在一起,就算陪他一起被抓也值了。
和众人的胡思乱想不同的是,崔向在楼上向下俯视,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窗户,心中却想不明白,夏想的背后到底是谁?他不相信陈风真是因为惜才才来这一出,肯定是另有所图。
夏想和曹永国的关系、和王鹏飞的关系、和秦拓夫的关系,都不足让陈风如此器重,那陈风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在演戏给谁看?
崔向一是想不透陈风,二是猜不出来到底是谁对沈复明下的手。不但动作迅速果断,而且还能打高成松一个措手不及,此人真是了得,连叶省长也没有方向,一点也没有打听到内幕消息。
不简单呀,都不简单。除了夏想一个副县长能撬动各方关系之外,还有一个隐藏不出的高人,伺机而动。这高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砍掉了高成松的左膀,示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想必高成松现在暴跳如雷,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吧?
崔向想起燕省和燕市即将迎来的动荡,心中浮起了浓浓的担忧。
夏想随陈风来到办公室,陈风郑重其事地代表市委市政府,宣布夏想同志没有任何经济问题,以前的事情全是诬陷,等于正式给夏想恢复了名誉。夏想也对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表示感谢,以后一定戒骄戒躁,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
人群散去,陈风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了几口,说道:“人生如茶,有苦涩也有甘甜,经过这一次磨炼,你有没有什么感慨?”
要说没有感慨,夏想也有点想法,不过也只是有些感叹而已,还谈不上感慨,他就答道:“当权力可以肆意践踏法律的时候,公正就只是一句空谈。当然,现实如此,我们也不可能完全改变一切,不过幸好,法律的武器还有强大的一面。我担心的是,什么时候出现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他权力极大,又洁身自好,没有人可以抓住他的把柄,那他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陈风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会诉苦,没想一开口就是空想主义。现实生活中,哪里会有又狂妄又自律的人?自律和狂妄本来就是矛盾和对立,一个人,怎么可能对自己自律,对别人狂妄?所有的人都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的。”
二人没有提名字,不过都心里清楚,说的是高成松。
过了一会儿,陈风忽然问道:“有没有兴趣去景县帮江天?”
夏想想了一想,摇摇头:“我打算在安县多干几年,在一个地方总待不久,会给人留下浮躁的印象。我想陈市长也希望我越来越稳重,是不是?”
陈风点点头:“我猜你也不会去景县,算了,不勉强你了。对了,连若菡近日要出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对于远景集团以后的发展,她应该有所交代吧?”
“具体事务以后由高老暂时负责,连总最担心的还是钢厂和药厂的地皮。如果地皮最后落入他人手中,森林公园项目就完全成了为他人作嫁衣了。”夏想对此也有隐隐的担心。
劲敌
“当时协议是我签订的,就算我不当市长了,也会大力促成远景集团拿到地皮。我陈风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陈风很清楚夏想的担心,也多少知道一点高成松打压夏想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对夏想和连若菡之间的暧昧关系不是没有意见,只是觉得他还没有结婚,无伤大雅。再说真要要求夏想做到不贪财不好色,又能一心为民,他就真的成完人了。
人无完人,陈风也就没有在连若菡的事情上多问,假装不清楚就算了。
说来夏想现在倒和陈风走得越来越近,刚一出来,就先和陈风谈了半天,连曹永国也没有见上一面。陈风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想起夏想肯定有话要和曹永国说,就说:“好了,先放你走,有话就尽管找永国说说。还有,方部长有衣服让你捎给方格。”
夏想告别陈风,又和江天说了几句话,却没有去曹永国的办公室,而是直接找到了方进江。夏想觉得有什么话,还是在家里和曹伯伯说比较方便。
方进江正在审核一批干部的提拔名单,看到夏想进来,起身相迎,倒让他的秘书吃惊不小。方部长是组织部长,可是市委所有部门中,最有实权的一个,向来见官大一级,就算来一个常务副市长,方部长也未必给面子站起来,何况是走到办公桌前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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