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永不停息的生命之歌 (第2/3页)
其丑恶残忍,指出人类是在各种偶然性和必然性的碰撞下,被苍天大地创造出来的一种有着局限的存在。他惟妙惟肖刻画了人类面临重大关头时,如何作出命运的抉择,以及各色人等的不同立场及反应。他提出了许多惊世骇俗的、具有叛逆性的观点,比如:国家与民间,谁更有效率;善与恶,在应对灾难中,哪个更能起到作用;个人与集体,谁更能负起责任;人工与环境,哪方面更有决定意义;等等。总的来看,他似在作出预言:最终我们的人性会在漫长的走钢丝中,回到一个中点,或平衡点。他在悲观中抱有希望。
作品中也提出用新的办法来解决纠结我们的重大现实问题。王晋康的小说直面困惑我们的一系列当代难题,比如:生存与发展,毁灭与重建,神圣与世俗,战争与和平,合作与竞争,经济与文化,技术与艺术,物质与精神。王晋康对这些问题有很多缜密的思考,常常是勇敢地打破教条,突破传统的理论标准,引发了独到的启示。他的作品都在喻示,科幻不应该远离人间、回避问题,而应该接地气,拿出勇气和智慧,直面人类最尖端的课题。除了那些抽象的根本问题,还有很多的现实具体命题需要解答,比如说,在这部书中,他就探讨了战争的未来、武器的命运、经济与科技的交融发展、科研机构改革的思路等问题。这正是科幻这种类型文学的优势,是其一大价值,那就是独立思考的逻辑理性精神。
这部作品歌颂英雄主义,提出了新的人神观。《天父地母》赞美了在人类命运重大关头挺身而出的个人英雄,表彰他们履行起了救世主的使命。在王晋康的笔下,每个转折点到来时,总有这样一位或几位超级人物出现,担任起“雁哨”,亦即那只领头的、能为整个雁群发出预警的大雁。在这个意义上,王晋康重新梳理了个人与集体的关系。他刻画了一个新的轴心时代,树立了一组中国文学中少有的圣人群像。他提出了人能够超越自己进而成为神的命题。神是什么?凡人能否成神?技术能够帮助我们穿越时间、修改历史、长生不死吗?神能干预现实吗?这种情况下,如何树立道德评判的尺度?再往下一步发展又会怎样?这些议题颇具挑战性。而这使王晋康的小说成为科学时代的新神话,他本人就是一位雁哨。
这部作品阐释了科学技术的复杂意义。像他以往那样,王晋康在《天父地母》中对科学技术予以了高度的赞美,认为它对于文明发展、对于人类走出生死困境,具有决定性的作用。科学技术本身蕴含的美横跨了整个宇宙历史,是生命皇冠上的明珠。对工业革命和信息革命,王晋康都大书特书,并想象出了一个超级科学的未来世界。但他同时指出,科学技术并不是万能的,也不是至上的,尤其是,如果缺失了人文和艺术的关怀,就将走偏。科学技术必须要有哲学和宗教的思考甚至引领。这是《天父地母》的一大思想脉络。它对于反思当下的中国与世界,也具有十分现实的针对意义。而在作品中,这些哲理思考化为鲜活的情节和人物行为,我想,当读到那位半文盲的救世主在对人类知识之树大肆删削时,读者在开怀一笑的同时,也将体会到这些情节中内蕴的沉重。
读《天父地母》这部作品时,我头脑里冒出柳文扬的一篇作品:《闪光的生命》。我也想到王晋康的另一部杰作《生命之歌》。在那座里程碑上,也展现了同样的光辉思想,王晋康把生命密码,化作一首乐曲,输入机器人的身体,让后者具有了灵性和人性,从而深刻地揭示了生命的意义。事实上,王晋康所有的作品,都在回答什么是生命、怎么度过生命、生命有何价值、生命在宇宙中的位置等问题。比如《蚁生》中,王晋康展现给我们的是一场社会实验,同样是超人,他们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完全以集体主义为归宿的新型物种,而这是一场生命悲剧。在《替天行道》中,生命是一场反抗。那么,《天父地母》中,生命更像是一个自证的过程,是永不放弃,在可歌可泣的时空大历史中,最终与宇宙合为一体。
三、坐标
中国科幻诞生至今,已有一百一十多年,它的发展多次被意外的因素打断。这期间,出现了不少星光闪耀的践行者,如最早的鲁迅、梁启超,后来的郑文光、童恩正、叶永烈,再到王晋康、刘慈欣等人。相比之下,王、刘是一条没有断过的路线,既承袭了中国文化的精神,又广泛吸收了西方文明的先进因素,从而让科幻的浪花汇入中国民族崛起的大潮,成了我们时代的浓缩写照。尤其在改革开放后,科幻更是达到了新的高度。美国学者宋明炜说,中国科幻在2010年完成了创世纪。那么,王晋康则是在这创世纪中,具有标志性的人物。
首先,他的一个重大贡献,是对科幻理念的坚守与开拓,也就是倡导以科学技术推动力为内涵的“核心科幻”,这在《天父地母》中,得到了进一步充分展现。王晋康是在一点一滴设计他的宇宙,使小说呈现出技术上的极端细节化。从宏观层面,到具微局部,无不要求经得起科学考验,以此展示科幻特殊的审美。小说中的冲击波、时空泡等,读来都非常真实可信。他坚持对物理学、宇宙学、航天学、生命科学、计算机科学、军事学、社会学、宗教学等的深度追问,把这些知识融会贯通,并在此基础上创造出自己的体系和假说。
其次,他把科幻发展为一种雅俗共赏、深刻通俗的艺术。读王晋康的作品是一种享受。他既能弘扬极为思辨性的抽象哲理,又十分擅长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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