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取方引国师炼术 定祸难群英归天 (第2/3页)
事。因自家三年任期已满,那楚州府知府陈大巨及其一众同僚皆是升迁而走,不日,新任知府鲁昧谿便来此到任,不想人马刚顿,那些留此的一众老成官弁皆道:“新知府来此,需缴纳一千两白银。”鲁昧谿道:“为何如此?”原来这唐楚国自啸聚以来,各处抢掳,加之葛锡鸿兵败身死之结果,震慑百官。又有陈大巨上下行贿之举,那一遭大小官员同僚皆怕降罪,便也纷纷效仿,贿以唐楚国无数金帛钱粮。如此反反复复,唐楚国登时钱粮充裕,兵强马壮,震慑四方州郡。所以这楚州府大小官弁皆是私下约定俗成,凡有本府州县新官到任,都需缴纳唐楚国白银一千两,名日免征费。唐楚国收得了这一千两银子,连着三月便不会来催收赋税钱粮,且永不征讨境下叛逆,全由州官自取,两无干涉。如此多年,习以为常。历任县官听见,无不依从。鲁昧谿一听此言,顿感勃然大怒,当即斩了这府中大小旧官弁二十九人,然后传令关闭城门,以防贼兵攻打,一面上奏朝廷申奏此事,恳允速速发兵围剿。奏报已发,不日便是到了京城,上皇震惊,便命池州、宣州、徽州三处安抚使遣良将精兵,兵发楚州,又命楚州知府鲁昧谿速速备兵策应,以待合剿贼兵。
那三处州府得报自是不敢懈怠,尤是那徽州新任知府梁里通,素来钦慕葛县令为人,眼下江湖传报皆说葛县令全家为贼所杀,自是万分悲怒,就点城中兵马总管吕坤键、马兵都头李冲、步兵都头王武三人先领兵一万至泗州静待其他二路大军会师。不勾半月之上,那池州兵马总管张洲,宣州兵马总管力鹏、兵马都监房圳便已带兵来至泗州,三路兵马都已完足。旦日,朝廷兵马七万余人也来至楚州会师,所点之人,有元帅“赛日星”洛云——乃是前朝征西夏的一员名将,后得罪了朝中文臣,因此不得重用的—又有军师“小张良”姚雨汐,精通阵法,谋算无差。续后乃是石粮诚、王凯、徐宝、李杰、张景琛、刘东晓、钱遥、马帅等八员地方虎将。又有姚雨汐两个徒弟,名唤陆影、吴赛凤的随行。这二女跟随姚雨汐多年,皆乃冰雪聪明之辈。当初曾有奸徒谋她二人美貌,欲要奸占了身子,却教吴赛凤用计,效那商时妲己敲骨的法,打断了腿,又有陆影一张巧嘴,反将那奸徒说得面皮青一块红一块,连滚带爬地走了,自此无人敢小觑她二人。临出发前,梁里通亲身前来点视。犒赏三军已罢,众将摆布三路兵马,便以兵分三路攻奔楚州。端的是:
鞍上人披铁铠,坐下马带铜铃。旌旗红展一天霞,刀剑白铺千里雪。弓弯鹊画,飞鱼袋半露龙梢;箭插雕翎,狮子壶紧拴豹尾。人顶深盔垂护项,微漏双睛;马披重甲带朱缨,单悬四足。开路人兵,齐担大斧;合后军将,尽拈长枪。惯战儿郎,个个英雄如子路;能征士卒,人人斗胆似姜维。千万甲马离州城,精兵良将奔楚州。
只说那孙无涯自经丧妻失子之痛,便难经理世事,国中大事只得尽数交由袁涚等人看营。好经一时调理,再恢元气,不想福无双至昨夜至,祸不单行今日行。国中先是得报说去楚州府收取银钱的使臣被那新任知府鲁昧谿斩首送回,孙无涯大为惊怒,当即便要发兵攻打楚州府。诏令未出,又得报说朝廷已点池州、宣州、徽州三处兵马共计十余万前来围剿,金成英道:“这州府竟敢出尔反尔,且不知我这一支长枪利害。”众将纷纷请战,只听那无虚道人袁涚道:“这宋兵虽是声势浩大,不过乌合之众,贫道自入伙以来,尚未立下大功,此番还请无需劳费众位将军之力,贫道有一阵法,只待摆下时,管教成功。”众人见状,就道:“且看国师所为。”袁涚道:“且请诸位与贫道同至血池,看贫道施为。”当下众人连同孙无涯俱至血池,只见袁涚于池五方按卦位摆下五行之位,自仗宝剑,口中念咒,须臾却道:“真怪。”便至孙无涯身边道:“不知怎地,此阵中气不足。须得一属土之贵人为祭方好。”孙无涯沉吟半晌,忽道:“朕之幼子,却不是属土的贵人么?”众臣大惊,龙肯出班奏道:“周王殿下乃陛下亲子,这般作为,岂不失了人情么?”孙无涯切齿道:“庞氏那个贱人,万死尚轻,朕何惜这个孽种!而今宋兵压境,是保全一人为重?还是保全国中万民为重?”龙肯默然无语。当下孙无涯便使人往后宫抱取孙垚前来,交与袁涚,袁涚接了,猛然一折,只听一声啼哭,孙垚骨肉分离,一命归冥,袁涚便将这婴尸抛入池中,只见池中黑气万道,冲天而起。袁涚哈哈大笑道:“阵法已成,此番必教宋兵片甲不回!”当下孙无涯便分兵点将,令金成英、韦扬隐、澹台立、龙琅、龙琊五位大将,三万兵马出寨去敌。李宗汤率兵五千,把住楚州府要冲之道,谨防楚州府兵马来袭。龙肯等人留守国中,全权保卫圣上安全。国师袁涚带着大军一路来至楚州城外杀狗岭上,袁涚四下看去,笑道:“此处地势极好,正合我意。”众将道:“国师有何计策?”袁涚微微一笑,只道:“众位将军仅依我计策便好。”众人领令。
且说那朝廷大军一路马不停蹄,已将杀至杀狗岭附近,只听得一声炮响,那袁涚领着澹台立、韦扬隐、金成英、龙琅、龙琊五将带兵一字排开,把住道口,凌凌威风。只见唐楚阵中一员大将当先出马,正乃金成英,怎般英雄,曾有一篇《过龙门》赞其生平:
焦尾过龙门,沅瀣情新,新交原共旧交亲。只为古来奸即侠,辞去豪宾。
故国忽烟尘,奉檄调军,神交竟得义父人。协力共襄王国事,声气相因。
金成英在马上指阵叫骂道:“你等蕞尔小国,如何蔑视我唐楚天国,不识好歹,倒来此捋虎须,待俺门须臾把你等尽数捉了,押上国中,与那跳梁县令一般!”官兵阵中大将力鹏听了大怒,手握大锤,拍马而出,待要上前。金成英见了,便拍马而出,厉声喝道:“贼将且通姓名!老爷不杀无名之辈!”力鹏一锤打来,大吼道:“且先吃俺一锤,叫你不识得老爷名号!”金成英一枪横挡,道:“莫不就是你这厮要来此讨野火吃?待俺拿了你,教你早日下去与那县令作伴!”力鹏大怒,大吼道:“贼人休要在此逞口舌之快,且先与我战个三百合!”金成英便飕飕的舞起手中那杆干红西缨镔铁龙舌枪,浑身上下纯是一根红线,托住力鹏手中那两个大锤,一气大战一百三十余合,不分胜败,杀气飞腾,天旋地转。那边唐楚阵中,龙琅看得甚是分明,便自身上取出一副弓箭,瞥准二人身位。一个回合,那支弓箭早是射来,力鹏大吼一声,轮起大锤往上一提,大锤尖顶上,那支弓箭正好射着,火光四迸。说时迟,那时快,好个英雄早已一马冲来,正是韦扬隐,有诗为证:
叱咤蛟鼉窟,千军烈炬过。
寒云开铁垒,落日返琱戈。
时泰新交庆,朋来大业多。
升平烽火熄,黍谷遍春歌。
韦扬隐那一只枪尖电闪般的卷到力鹏胁下。力鹏大锤急回来格住一下,将那枪爆开尺余。金成英趁机挺枪上前,早把力鹏右路逼紧。
此番情形,不觉恼动了官兵阵上一员英雄,只见张洲轮起一杆长枪上手,飞马奔来助力鹏。不防着龙琅又是一计弓箭早早射到,张洲急闪,那支箭却是飞出张洲背后三丈余路,斜插在一片衰草地上。张洲分然不惧,长枪舞转,便是分开韦扬隐枪尖。当下只见韦扬隐、张洲二人二马,两杆神枪,共同搅做一团,但觉一只神蛟,裹绕一条青龙盘舞。四人又战了一百余合,两边阵上都看呆了。四人四马,难舍难分,混战一团,马蹄踩处烟尘飞扬,怎见得这般斗势?但见:
刀光剑影,钢枪凌凌。四匹烈马长吟嘶啸,两对猛虎狠命死斗。力鹏大锤手中起,只似半边天坠流星;张洲横甩长枪,有如平地闪雷;金成英、韦扬隐钢枪勇猛,可比龙宫夜叉逞凶。马蹄踏地,銮铃颤动。兵器相交,杀气横生。直予关云长五关斩六将,恰如赵子龙七旬战五人。
不想又过多合,就见金成英、韦扬隐二人越战越退,力鹏、张洲二人越战越前,只望一片谷地逼去。众人望见,连忙叫道:“二位将军速速归阵,莫中他们诱敌之法!”却听那唐楚阵上的大小官弁对着力鹏、张洲二人一齐叫骂道:“尔等胆敢来与老爷一战么!不然早日滚回,待我朝廷大兵征讨,再似那县令一般窝囊死法!”力鹏、张洲二人经那贼兵这般一番叫骂,登时气破脑门,那肯听得身后众人话语,只顾飞马上前,拉住二人大斗,不死不休。见力鹏、张洲二人十分勇猛,金成英、韦扬隐又战了二十余合便是拨马败走。力鹏、张洲驾马追去,一下都不见了踪影。众人大惊,连忙率兵跟上,紧随其后杀入那处谷地。
入得谷地,众人就见那力鹏,张洲立马跟前,连忙上前问道:“二位将军怎在此处?”力鹏道:“说来奇了,那群贼人逃入此地后便是消失了踪影,找也找不见。”张洲道:“这四下不过一堆枯树,便是遁地之法怎会这般快速。”众人亦是不解,说时迟,那时快,只看澹台立挥舞大斧,领着一彪兵马自谷外左侧杀入。龙琊手握长枪,领着一彪人马自谷外右侧杀入,谷前金成英、韦扬隐早是带兵把住道口,冲破不出。后路早被那龙琅带着一彪人马重重围困,明明十万大军,到此却是尽如瓮中捉鳖。唐楚军中澹台立奋勇当先,力杀百人,石粮诚拍马来迎,战不数合,白光起,大斧下。石粮诚翻身倒地,落马身死。众人眼见折了一将,各是震惊,忙要寻路退走,只见那唐楚军中撞出一队人马,零星只有三百来数,怎生打扮?但见:
头披乱发,脑后撒一把烟云。身挂胡卢,背上藏千条火焰。黄抹额齐分八卦,豹皮裈尽按四方。熟铜面具似金装,镔铁滚刀如扫帚。
掩心铠甲,前后竖两面青铜;照眼旌旗,左右烈千层黑雾。疑是天蓬离半府,正如月勃下云衢。
那号旗上写的分明:“唐楚国师无虚道人袁涚”。这三百来人都骑赤马,立于阵前。大旗上面金销东斗四星,下绣青龙之状。那把旗招展动处,青旗中涌出一人,头戴紫金嵌宝鱼尾道冠,身穿皂沿边烈火锦鹤氅,腰系杂色采丝绦,足穿云头方赤舄。仗一口锟铻铁古剑,坐一匹雪花银鬃马。八字眉碧眼落腮胡。四方口声与钟相似,正是袁涚。那袁涚见大军已入围中,便轻甩古剑,大手一挥,叫道:“布阵!”众人只见这谷里谷外,唐楚兵马只在来回奔走,大旗飘动,转瞬之间摆成一阵。众人见那阵是个甚么模样?但见:
先锋澹台统前军,韦金两队分左右。
龙琅龙琊后军占,五行排成令人愁。
那袁涚口中念念有词,就平地里驾起一朵黑云,腾在阵中心的半空之中。姚雨汐见这五行阵中杀气冲天,鬼道莫测。大声叫道:“众位将军,多加小心,此阵绝非善阵!”力鹏大吼道:“甚么鸟人阵法,看俺两个大锤砸他一个稀烂!”说罢便要只身冲锋。众人阻拦不住,张景琛、刘东晓也道:“力将军只身去打阵却是凶险,俺们愿随你一同前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力鹏点头称是,三人就领一千人马冲到阵前。金成英将枪一举,就见这五行阵法缓缓转动开来。三位大将只待杀进去,却看韦扬隐亦将手中枪举起,两侧打开,放此三人入阵。待力鹏三人领兵冲至阵中央,两侧合闭。那无虚道人袁涚用手向阵中指去,叫一声:“疾!”只见阵中阴风习习,黑雾飘起,恶气熏天,腥臭难闻。力鹏手握大锤,只能听得耳边军器声响,呐喊声不断,叫道:“这群鸟人休来扰老爷耳根子!”手中大锤只向一角胡乱打去,又见金成英、韦扬隐、澹台立、龙琅、龙琊五人各自领兵向阵中央循环杀来,龙琊当先来与力鹏相斗,气力那是对头,仅二十回合便走,转身再去战张景琛。那边龙琅也来助战,亦是仅战二十回合就走,再去战刘东晓。韦扬隐、金成英、澹台立也是如此这般。五人车轮来战,生生不息,团团不止,轮番渐渐消磨三人精神与气力。
只说力鹏、张景琛、刘东晓三将去打五行阵,却被困于阵中央,又被五员贼将这般轮番消磨气力。众人见情势不妙,皆是大吼道:“三位将军速速杀出阵来!”阵里三人听着,力鹏当先舞起手中一对擂鼓瓮金锤,搅开一条血衖堂,领着众人齐攻一处,奋勇突围。外圈众将眼见三人被困,也是拼命急上,里外合攻。终是破得一角,张景琛、力鹏、刘东晓三将就从阵上西南一角处闯出。那一千官兵或死或伤,几乎全军覆没。众将又领士卒接应,待力鹏等人都回阵上,便各自传令退回营寨。那头袁涚见官兵撤军,就传令乘势追杀,官兵丢盔弃甲,纷纷逃窜。那头澹台立一马当先,斩杀士兵无数,又恰好赶着王凯。王凯知他武艺高强,无心恋战,怎奈澹台立马到处,手起斧落,将王凯连肩带膀劈落下马,复一斧割了首级,擐于马项之下。又来追力鹏,被徐宝、李杰、钱遥、马帅四将拼死挡住,保得大军撤走。
待大军回到寨中,众人清点人马,士卒折损竟有三成,又来报说,王凯、石粮诚二人的首级被贼兵用竹竿挑起,挂在路口哨塔上示众。众将听了,皆是哭道:“不想这些贼人竟摆下如此恶阵,折了二位将军!此阵不破,如何救得天下社稷。”当下众人正是愁眉不展,只见一个兵士忽来报说:“营外有个道士来此,要见主将化口斋粮。”洛云道:“你这厮好不晓事!见我众人在此踌躇,他来化斋,你便与他三五升米去便打发了,何须直来问我。”那兵士道:“主帅息怒,小人确把米与他,他又不要,只说要面见主帅。”洛云道:“若是嫌少,你便再与他三二斗米去。你说与他,元帅今日打了败仗,心中烦闷,正在苦思退敌之策,没工夫相见。”兵士去了多时,只见又来说道:“那先生与了他三斗米,又不肯去。自称是甚么一清道人。此番不为钱米而来,只是要求见主帅一面不可。”洛云道:“你这厮不会答应。便说今日委实没工夫,教他改日却来相见拜茶。”兵士道:“小人也是这般说。那个先生说道:‘我此番不为钱米斋粮而来,只闻知众位义士为妖贼异阵所阻,特求一见,以诉说破解之法。’”洛云听得,吃了一惊,慌忙起身道:“众位将军少坐,洛某自去一看。”便从营帐中出来,到大寨门前看时,只见那个先生,身长八尺,道貌堂堂,威风凛凛,生得古怪。正在营寨门外绿槐树下,同那把门军士拉扯。洛云看那先生时,但见:
头绾两枚鬅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上松纹古铜剑。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锦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
那先生一头撕扯那把门军士,一头口里说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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