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之上有我们的城郭——《四面八方》后记 (第2/3页)
小的时候,他们中是不是有人带着我到过大城市?母亲和父亲总是摇头说,小时候家里穷得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可能去过大城市?
显然,那个时候我没有去过城市,我只是向往城市。我为什么要向往城市?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这个问题很复杂。难道我是向往城市的繁华和富足吗?这个答案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我最初向往城市的时候,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幼儿,如果那时候我就知道向往繁华和富足,那我不是一个神仙就是一个妖怪。此时此刻,我想到了弗洛伊德,站在弗洛伊德的立场上,我就似乎找到了答案,我在幼儿时期向往城市,是因为安全的需要,向往城市是表象,潜意识是寻找安全的庇护。城市之所以是城市,是因为那里聚集了更多的人。人只有和人、和更多的同类在一起,才是安全的,在这个问题上,小孩子和动物的观点基本上是一致的。
这大约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写作的原因。我们之所以写作,是因为我们有话要讲,我们不能仅仅依靠我们的嘴巴,不能让我们的思想一经出口就随风飘散,我们需要把我们的情感和观点储存下来,凝固起来,让它渗透在文字的砖瓦泥块当中,构筑一个又一个精神形态的建筑物,从而栖息我们的灵魂。
岁月和风雨一起从我们的身旁流过,很多年过去了,故乡的河床变窄了,集镇变高了,树变老了,山变低了,只有蓝天白云依旧,清风明月照常。许多亲人离我而去,而梦的记忆却日渐清晰。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自以为是地锁定了当年我母亲抱着我站立的那个地方——老家小镇汽车站T字形公路交叉口西北处,同我的出生地一路之隔的一个坡心,以那里为原点,再往西北方向五十米处,就是我襁褓时代视野里的的绿树和红楼。尽管我以后多次调查,得到结论那里过去并没有什么红楼,尽管那里现在只是几幢杂乱无章的民居,可我仍然坚信不疑,那里一定有过我的、也许是独属于我的红楼,它就是我梦幻的圣地,如同巴颜喀拉山之于长江黄河,它是我一切文学思维的源头。
有几次探亲回乡,我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用我的脚板同我的故乡对话,我在那里怀念我的亲人,也在寻找我的童年,我在那里凝视故乡的过去,也在眺望故乡的未来。
坦率地说,我热爱的故乡并不是现实的故乡,我热爱的故乡是历史的故乡——童年小街的青石板路,霏霏细雨中的油纸红伞,夏日傍晚喷香的菱角米,老槐树下苍凉凄婉的说唱,小桥流水长又长,油菜花开麦儿黄……记忆中的故乡已经过滤了世俗和生活的烦琐,远离了鸡零狗碎家长里短,充满了诗情画意,洋溢着淳朴善良。她永远是碧绿树丛掩映的红楼一角,是一片海晏河清祥云缭绕的圣洁境地,是我思维世界里永不消失的海市蜃楼。
我想,我的创作得益于我对故乡现实的批判和未来的憧憬。我在对故乡的反刍和展望中寄托了我对生命的炽烈热情和虔诚追求,日复一日地酝酿着激情和灵感,常常让我文思泉源泪流满面,源源不断地滋生着创作冲动和想象力。
三
写作是贯穿作家生命始终的事情,就像设计师设计房子,有些理念可能早在童年时期的游戏当中就开始酝酿了。我前面说过,有一幢红楼,它于我的幻想中存在了几十年,一直似是而非,时远时近。直到有一天,我想到了“四面八方”这个成语,突发奇想,以四对人物的命运为四面墙壁,构造一个在大时代风雨中飘摇、在我们模糊视线中绰约伫立的城堡。于是乎,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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