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论第一 (第3/3页)
乎事介于成,吉凶得失有一定之势,而不虑其复败,则虽万乘之尊,三军之众,威若不测,而机发毂运,势无中止,乃以谢去其容头过身之计,资浮鼓之气,掉臂张唇,若将轹王侯而婴白刃。
怯者乃惊而服之曰:此胆之过人者也。愚者乃推而奖之曰:此识之兼人者也。愚者乃推而奖之曰:此识之兼人者也。抑为原本其所由而称之曰:惟其识之定,是以胆之坚也。
呜呼!仪、秦、轸、衍之流屡用此术以欺世,揣摩已熟而恣睢于一旦,君子甚恶其乱天下,而屑以此为胆识劝哉!
故荀罂之拘于楚,谋因郑之贾人,束手絷足于褚中以逃,稍有丈夫之气者所耻为也。使晋、楚不讲而贾人谋行,其以辱社稷也奚若?贾人曰:“不可以厚诬君子。”则亦知贱之矣。及楚送之归,楚子曰:“何以报我?”则曰:“帅偏师以修封疆,竭力致死,无有二心。”何其秉义张国,不惮楚之见留而毅然以自居于胜也。
夫罂岂有异人而抑岂异其心哉?向者知其不可归,则可以径窦而耻非所恤也;今者知其必归,则言人之所不敢言而何忌也。公子谷臣,先王之爱子也;襄老之尸侧,婴齐所欲得以塞黑要之口而便灭其室者也;两大国贸一言之信,垂成十九,必不以罂之片唾而遽毁之。
凡此者,罂知之审矣。扬眉扺掌,炫壮夫之色,归夸于廷,以文其见获之辱,复奚忌乎?是以谓之胆,诚胆也,介祸福之间而触强楚,葸者之所弗能也;谓之识,诚识也,触强楚之忌,而卒获其重礼以归,暗者之所弗信也;以谓胆生于识,诚因识而生胆也,知楚之必不我留,可以勿庸褚中之面目,而赪颜戟髯以谈也。
唯然,而罂之只为捭阖无忌之雄,重为君子之所贱恶,不得辞矣。以今之壮,视昔之惫,以今之危言以明礼,以视昔之弃礼以求生;疾改于转盼而莫能自主,无他,黠慧之所及,则枵张不顾;黠慧之所屈,则沮丧无余。舍其识,亡其胆,而宵人之技穷矣。
夫勇者不惧,非谓其侈于言色也;知者不惑,非谓其察于祸福也。君子之所养,非宵人之所可窃,久矣。欲自勉以君子者,若叔孙昭子之于晋,其庶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