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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上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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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公上论 (第3/3页)

。而赵之枝叶蕃,晋之根茎斩矣。

    武相而释楚以专于内窃,天下之美名归焉。鞅兴而诛逐异己以首乱,犹为之名曰清君侧之恶。内之国人,外之邻右,称于廷,议于野,施于后世,言及赵氏而唯恐庇之不至也。乃不知周亡于三晋,三晋开于赵氏。

    盾也,武也,鞅也,世济其奸以鬻天下,而帝王封建之天下,横议者驱归于赵以裂之,祸亦烈矣哉!

    其后秦灭六国,楚、齐、韩、赵之遗嗣皆兴于汉初,而天下无怜赵者。名实倒于党人之口,而是非存于邱民之心,不可枉已。

    五

    晋杀阳处父而称国,犹假乎君之遗命也。宋杀公孙固、公孙郑、公子卬,晋杀先都、士縠、箕郑父而称人,亡乎君之命矣。亡乎君之命而可以杀大夫,则亦可以贼君。故杵臼之弑亦称人者,宋之人而固有生君杀君之柄矣。

    晋之乱,赵盾为之,夷皋之弑,赵盾坐之;同、括之戮,赵氏当之;则犹有法也。宋之人杀其大夫无忌焉,弑其君无忌焉。主名不立,刑魁不坐,犹置尊于九逵而唯人之饮之也。故宋自成公之没,遂以靡弱,穆、襄、戴、武,攫于室以不竞于门,盖自是而宋兵之不及于天下者百年,为役于大国,以自免于亡而已矣。

    春秋诸侯之衰,自宋始也。宋以大夫相杀而始衰,郑以大夫相杀继之,然后齐、晋之大夫相杀,以终五霸之天下。乱人者先自乱,其来旧矣。入春秋之始,乱天下者宋、郑,而二国先敝。上下师师,戕刻叨惏以为德,于以纾乱也,不亦难乎!故曰自诸侯出,十世希不失矣。

    周之初东,小国之强者莫如郑,而郑先鲁、卫以亡;大国之强者莫如宋,而宋先齐、晋以亡。

    君倚臣,臣倚民,倚其强鸷而教之竞,竞在国人则无君,无君则无国,无国则不足以有诸侯。王者之法穷,霸者之威殚,而帝王封建之天下莫与立矣。

    祸发于宋、郑,而《春秋》之例变;乱成于齐、晋,而《春秋》之笔绝,虽圣人亦末如之何也已!

    六

    阳处父之党赵盾也,谓盾也能,曰:“使能,国之利也。”呜呼!盾之能也,持文法以改霸政已也;骩霸政以饵细人已也;诛杀异己以收权焉已也;空君侧,树私人,便其弑逆已也;延乱贼,固其位,以得赂焉已也。若夫能以利国者,吾未之闻。

    城濮以来,楚忌晋而不敢逞,息心于中国十五年,是齐桓所不能得。狼渊之师,实首北涂,于是中国之困于楚也,北渐于宋、卫,东延于莒、鲁。夫文抑楚,襄抑秦,其君之不惮力以外御,抑先、狐之宣力者勤矣。

    故先、狐者,社稷之宗臣,秦、楚之所惩也。先、狐斩于内,秦、楚竞于外,岂盾之不逮哉?盾之心,路人知之,而况敌国邪?故养威以御侮,不患无能臣,而患有异心之臣。秦桧居中而岳飞返旆,扣马之书生知之;刘裕志篡而关中不守,赫连勃勃早觉之矣。奸不殄,廷不睦,世臣殚,大将诛,君威已穷,人心已解,乃徒以改法制度,矜名责实于小数,如此而不为强敌所窥者,凡几哉!

    党人进大奸以移国,举成功而一旦弃之,其未用也,则称其能;其已死也,犹奖其忠。

    传《春秋》者,不察处父、韩厥之邪心,而以举能报德之令名归之。议论成于流俗,而是非诡于圣人,亦未取赵氏之所以相晋者,要初终而察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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