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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八章 最终(上) (第1/3页)
阻挡塔洛斯的报复而筑造起来的巨大堤坝上,有三个高大而优雅的身影凝视着远处的原野,在仿佛分割了海与大地的人造建筑物之内,人类的村庄与田地已经蔓延到了视力的尽头,时至黄昏,距离他们最近,一个仿佛触手可及的小村里甚至已经点燃了火把,虽然近些年来,这里的人们有着平稳而安定的生活,但火把仍然可以称之为必需品之外的东西,尤其是几乎点燃了整个村庄,与晚霞媲美的这个数量。
“是婚礼呢。”凯瑞本喜悦地说道,作为精灵,他能够看到的东西要比作为人类的亚戴尔更多,“看看那个新郎,他的脸令我感到熟悉,是那个叫做沃夫的农夫的后代吗?”
“应该是他的曾孙?”亚戴尔眯着眼睛附和道。
“他的七世孙了。”克瑞玛尔纠正道,亚戴尔惊讶地看着凯瑞本,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如果是别的人类,那么他们或许还不是那么清楚,但沃夫,他是罕见的,虽然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却仍然拥有着理智与智慧的人,或许在贵人中,这两种品质并不罕见,但在那些畏缩或是愚昧的平民中,他就尤为显得难得,特别是克瑞玛尔为了创造他理想中的城市而推行一系列新的举措,新的律法与新的理念时,他几乎是竭尽全力地予以了支持与呐喊,这是一份犹如大海中一点砂砾般的力量,却格外令人欣慰。
“我们来到这里有九十年了,亚戴尔。”凯瑞本说。
“难以想象,”亚戴尔,他笑着摇头,雪白的胡须在风中颤抖:“居然有九十年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新克瑞法的样子,还像是在昨天。”他没有说的是,对于人类而言,这似乎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时期,寿命短暂的他们,同样也有着无以伦比的适应能力,在……失去了神明的指引与眷顾之后,他们只能依靠自身,这样的生活无疑是艰辛的,但就是在这种晦暗沉闷的痛苦中,人类的智慧却如同铁石敲打后的火光那样不断地迸发——当然,也有这里的领主给予指导与鼓励的原因,任何一种,无论大小,或是此时还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发现与发明都会受到鼓励——就连寻找到了新的谷物或是养出了巨大的猪也在其列,仔细想来,亚戴尔曾经侍奉过的晨光之神罗萨达的神殿属地中似乎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事情,但那个时候,这些荣光都是属于神祗,牧师们接受供奉,奖赏供奉的人一笔钱,或是赐予一两个神术也就罢了,至于他们奉献上来的东西,如果不是有着巨大的力量或是悠久的历史,尊贵的来由一般而言也只是被束之高阁而已——但克瑞玛尔……他却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每一样有可能被他认为有助“民生”的事物他都会谨慎对待,对于送上祭献的人,他更注重他们的智慧,是的,仅属于人类的智慧,他从不否认,不,他一向认为,卑微的凡人也能够做到那些原以为只有神祗做到的事情,甚至更好,事实似乎也是如此,他奖赏他们,让人们都知道他们的名字,给予他们官职与权力,而他们所要做的也只是将自己掌握到的那些东西传播与教授下去。
第一次的时候人们是惶恐不安的,第二次他们就开始享受尊崇与爱戴了,第三次他们似乎连神祗都忘却了——如今,克瑞法城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神祗的生活,他们不再记得神祗的祭日,也不记得神祗的圣徽与标记,只有吟游诗人的口中偶尔还会传出一两个神祗的名字,但也愈来愈少了,毕竟神祗的威严已经快要被遗忘殆尽,他们的追随者,牧师们因为神力污染而造成的危害却还被人牢牢地记着。
想到这里,亚戴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被晨光之神罗萨达抛弃,诅咒究竟是不是一种惩罚了,作为克瑞玛尔年轻时的挚友,他在克瑞法受到了极大的信任与纵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接触到了许多外界的情报,其中很大一部分与牧师、神殿与圣所中发生的凄惨事情有关——一些是牧师在向神祗祈祷时却因为被污染的神力而成为了深渊通道,魔鬼巢穴,另一些却是因为无知愚昧的民众在遭受了前者的残害后,因为恐惧与愤怒盲目地摧毁神殿,驱逐与杀死牧师……他不能指责谁,却几乎想象得到如果自己还是罗萨达的牧师……在毛骨悚然的同时,他不由得一次次地回忆着罗萨达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瞥,那时候他是否还有神智?也许就是这么一点点最后的理智,让他驱逐了或许不是最忠诚于他,却能够真正理解与遵从其教义的选民,他诅咒了亚戴尔,让他无法向罗萨达祈祷,他甚至连罗萨达的名字也说不出来,但也就是他的诅咒,亚戴尔才能够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克瑞法的街道上。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也佐证了亚戴尔的猜测,罗萨达夺去了他的青春,却给了他长久的生命,九十年前,他衰老的就像是随时都会死去,但九十年后,他依然精力充沛的活着。
作为罗萨达的牧师,亚戴尔必须鄙视与憎恨这些人类,他们曾经接受过晨光之神的庇护,视他为主宰,谁知道只不过几十年的时间,罗萨达在他们心中的痕迹就几乎淡得看不出来了,他们本应受到惩罚;可是,作为一个曾经的人类,他又要欣慰于这种凉薄与短视,亚戴尔很清楚,在众神陷入不知名的混乱时,祈祷与虔诚已经没有意义,相比起跪在地上诅咒、祈求或是恸哭,倒不如振作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开辟未来的道路。更何况在此时此刻,除了牧师,最为令人担忧的莫过于那些过于虔诚的信徒了,他们的顽固让他们遭遇到了十分不堪的事情,更不用说被伪装成神祗的魔鬼与魔鬼诱惑的那些,毕竟他们只是没有天赋的凡人。
在克瑞法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但在克瑞法,严苛细致的法律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无论是魔鬼,还是恶魔,他们带来的灾祸才初露端倪就被强行遏断了。
这点也和克瑞法的施法者比例有关,也许除了红龙之国格瑞纳达与巫妖群集的七十七群岛,就没有什么地方有着如此密集的施法者人群了——克瑞玛尔的浮城克瑞法原先就有一批来自于龙牙军队的施法者,然后碧岬堤堡在与法崙的战争中几乎全毁,在复兴之前,它的大部分法师就转移到了新的克瑞法,还有银冠密林与翡翠林岛的精灵法师们,以及从纷乱的法崙,暗潮涌动的格瑞纳达潜逃过来的家伙们,当然,其中不少败类,但克瑞法的法律就好在它不区分凡人和天赋者。
克瑞玛尔是个极其强大的法师,不但强大,而且富有,这种富有不但指凡人的,也有施法者们的,卷轴、符文、魔法衣物与器具等等,尤其是千年之前的,这根本就是以等重的黄金也难以置换到的珍品,但在接受了极北之地、翡翠林岛以及巨龙艾欧的三重馈赠的克瑞玛尔的眼中,它们从不比人,正确来说,力量更重要。
他们三人没有使用法术或是召唤人面狮身兽,而是从高耸的堤坝上慢慢地走回城市的中心——执政宫,这座如同巨龙般的城墙矗立在海与大地之间,原本为的是防御风暴之神塔洛斯的牧师们一年数次的“拜访”,也许是因为之前善神不断陨落的关系,风暴之神的牧师们愈发猖狂,数以百计的岛屿或是临海城市,如果不能满足他们永无止境的贪婪,就必须面对暴风雨甚至海啸的洗劫,有些城市屈服了,有些索性放弃了故土,只有寥寥无几的城市才能有抵抗与反击的可能,而克瑞法无疑是其中最为顽强和执着的一座。
异界的灵魂永远不会满足他们的要求,风暴之神塔洛斯不是黄金和丝绸就能餮足的神祗,他是要活祭的,牲畜,还有人类。
克瑞玛尔说要在这片狭长的临海领地与咆哮的大海之间矗起堤坝的时候,大概只有凯瑞本与亚戴尔,还有葛兰愿意相信——在另一个位面,这样的工程也几近于不可能,但在异界的灵魂的想法里,两个位面的优势完全可以合二为一,而结果就是化身兀鹫的德鲁伊在三万尺的高空向下俯瞰的时候,也能清晰辨认出的一条雪色长线。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如同神迹一般的建筑,竟然又引诱了数以万计的民众背弃故土,不惜跋涉好几个月来到这片原本无比贫瘠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混乱危险的时间段里,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不但不会被畏惧,远离,反而会被憧憬吧,他们也希望能够和这里的领民一样,受到这位大人的庇护,虽然一直有传说这位大人是个邪恶的不死者,但相比起如同蚊虫般在主物质位面滋生的深渊生物,沉重多样的劳役,几乎夺走了口边最后一口食物的赋税,这里反而如同地上神国一般。
亚戴尔在堤坝下和克瑞玛尔,以及凯瑞本分开,他要去“医院”,一个属于人类的神殿与圣所,里面都是一些受过教育的凡人,他们能够利用药草治疗受伤或是生病的人,在人类已经失去神祗庇护的时候,他们的存在不亚于久旱甘霖,亚戴尔甚至在其中发现了一两个牧师的学徒,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幼年时接受的教导与数十年的流亡生活,亚戴尔对药草的了解胜于“医院”中的任何一人,还有异界的灵魂鼓励般地给出的,属于另一个位面的知识,他在“医院”中很受尊重,即便有一部分人还是不免会感到畏惧。
凯瑞本目送着亚戴尔走入那座圣洁的白色建筑,不由得百感交集,他转向克瑞玛尔:“这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事物吗?”
“是啊,”异界的灵魂说道:“即便没有神祗,我们也一样为自己创造了美好的生活。”
“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凯瑞本喃喃道:“怎么可能呢,一个没有神,甚至没有魔鬼与恶魔的世界……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克瑞玛尔转过身去,微笑着看向凯瑞本,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那么久,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单纯,一心只想着回家的小傻瓜了,但凯瑞本的问题一瞬间又将他带回了那里——在碧岬堤堡外,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真正一面。
“一个不算太好,”他给了凯瑞本一个相同的答案:“但也不算太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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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时光飞逝就不再回来,也总有许多美好的东西被摧毁后就再也无法重建。在克瑞玛尔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的人们大概不知道,在他们认知之外的地方,已经遭受到了他们难以想象得到的浩劫——灰色的烟柱从天上坠下,落到地面就化作了混沌,这种混沌,你很难叙述它是什么样的,因为它几乎不拥有任何特质,它不是液体,也不是固体,甚至不是气体,没有什么屏障可以阻挡它,所有东西都只能被它同化,若是想要从它的吞噬下逃脱,唯一的方法就只有用其他的东西来满足它的胃口,是的,仅有的,能够让这种“东西”拓展速度缓慢下来的方法就是给它……一切你认为可以抛弃的东西。
人类,精灵以及这个位面上的生物还能够勉强苟延残喘的原因,竟然在于无底深渊。
或许还有人记得,被阿里曼的力量所污染的神力为恶魔与魔鬼开启了通往主物质位面的便捷通道,只是,在这些深渊生物欢呼若狂的时候,阿里曼的触须同样侵入了深渊,如同天上的神国,地下的深渊同样被其迅速地侵蚀,只是,在天上的神国尚未陷入混沌的时候,这些被侵蚀的部分犹如打在坚固地面上的小洞,虽然令一些睿智的魔鬼感到不适,却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神国倾塌后,混沌的洪流居然穿过了主物质位面,直接堕入了无底深渊。
比较直观的比喻一下,就是污水在桌面横流的时候,从桌面的小洞与缝隙滴落到了地下。
这下子,不但魔鬼,就连崇尚混乱的恶魔都慌乱了起来,当然,他们是混乱的产物与维护者,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绝对无法接受成为混乱之蛇的一部分——而且,这几乎不能说是阿里曼,它更类似于一种没有思想,只有欲望的腐烂生物,除了吞噬一切之外别无它想。
恶魔与魔鬼纷纷出逃主物质位面,不过他们也清晰地认识到,这只不过是缓刑罢了,混沌之所以先吞噬了无底深渊,只不过是因为无底深渊原本就是阿里曼的巢穴,混乱之蛇阿里曼与秩序之蛇洁芮恩的融合之物当然也会呼唤混沌,只是,在混沌侵吞了整个无底深渊后,就像从杯中溢出的毒药,它仍然会重新回到主物质位面。
这些从混乱的源头滋生出来,最终也灭亡在混乱之中的生物若是仍然能够在混沌中保持自我思想,在看见污秽的浊流最终带来了一片死寂的时候,也一定会幸灾乐祸地大笑吧,继神国与深渊之后,主物质位面也将要面临覆灭的命运了,这是一曲多么欢乐的颂歌啊,给毁灭,给黑暗,给混沌。
阿斯摩代欧斯挥舞着翅膀降落在六指的格拉兹特身边,他们身边是纷纷逃窜的低等恶魔与魔鬼,就像是主物质位面的森林起火时那样,为了逃避火焰与烟雾,无论是掠食者还是被掠食者,都一心一意地放开了自己的蹄子、爪子、触须或是翅膀,只有一些不太走运的家伙相撞在一起,结果不是弱者被践踏受伤甚至至死,就是两两相互抓在一起被灰色的浪潮吞没,只有如同格拉兹特与阿斯摩代欧斯这样的强者才能窥着这次可怕的机会吞噬曾经的盟友或是敌人,当然,他们这样做,简直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存在做赌注,这份浑浊的力量没有形体,它来的毫无预警,蔓延的比任何瘟疫和诅咒都要快,若是被他们吞噬的力量或是躯体已经沾染上了哪怕一丝,那么他们也终将难逃消亡一途,但他们是谁?一个能够隐伏了数千年,甚至让自己的存在变成了一个传说的大魔鬼,一个掌握了三个层面的,染指过神祗力量乃至神格的大恶魔,他们之前的平静只是一幕大戏之前的序曲,而现在,正是他们所期待的时刻。
他们已经吞噬了几乎深渊中所有有名号的恶魔与魔鬼,深渊的浩劫逼迫一些隐藏着的强者也不得不显露身形,而等待着他们的正是力量无限膨胀的阿斯摩代欧斯或是格拉兹特,还有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这两位原本应该不死不休的敌人竟然在此刻联起手来,没有一个恶魔和魔鬼能够逃过他们的罗网——他们就这样吞噬了上百年……
“阿斯摩代欧斯?”
“格拉兹特?”
他们相互恶意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感觉着对方本能的反击撕裂躯体乃至灵魂的疼痛以及同时产生的清晰杀意,他们这样做也有很多年了,在吞噬了那么多的恶魔,魔鬼,深渊生物后,他们的意志也逐渐开始驳杂不清,这有阿里曼得的影响,也有那些不甘的死者的诅咒,如果他们也丧失了自我意识,那么下一刻,也许,不,必定就要荣幸地成为混沌的一部分了。
他们注视着阿里曼化身而成的灰色洪流将整个深渊同化,他们所站的地方已经是深渊最后的净土了,他们的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骸,还有迄今为止可以算得上仅次于他们的恶魔,魔鬼,在灰色浪潮逐步逼近的时候,这些几乎可以说是命中注定要成为敌人的生物发出了响亮的吼叫声,没有谁能够比他们更清楚,被浪潮吞噬,就是真正的死亡。
“我们可以相信他吗?”格拉兹特问。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阿斯摩代欧斯答道。
在幸运的沃夫的七世孙也拥有了自己的儿子后,主物质位面的不幸未来已经不再是个秘密,至少在许多人眼里,都不再是个秘密。
在灰色的混沌之前,是那些被混沌吞噬了家园而不得不逃亡平静之地的生物们——从极北之地的熊、狼群、巨人与野蛮人族群开始,到呼啸平原上的兽人们,他们的尸骨几乎能够与雷霆堡的钢铁城墙齐平,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予以抗争的,残余的兽人们在一百多年后再一次踏上了人类的领地,但与上一次的傲慢狂妄不同,这一次的兽人眼中饱含着绝望的泪水,他们疯狂而混沌地活着,只是活着,哪怕多一小格的时间也好,他们不再有任何纪律或是思想,似乎这个种族终于舍弃了后一个字,完全地成为了没有智慧的野兽。
相对的,高地诺曼的人也开始了不择手段,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抗争,这已经不再是有关于荣誉或是权力的争斗,而是出于最原始的求生欲——毕竟,雷霆堡的幸存者也已经亲眼目睹了灰色洪流的来到——那些紧紧跟随在兽人脚跟后的洪流,他们不是败于兽人,而是恐惧于这连钢铁与石块都能融合的不知名物。
辛格精灵们也不得不放弃了他们的家园,银冠林,他们甚至为它舍弃了回归安格瑞斯神国的机会,但他们的心中并不懊悔或是沮丧,在灰色的洪流来到之前,树木已经枯萎,幸而在这之前,精灵们已经折下了新鲜的银冠木树枝,以及其他植物的枝条或是树枝,而生命之水的源头,与衍生的万维林,也已经被转移到了精灵们最先的居所,翡翠林岛,就连那些动物们,尤其是已经繁衍成一个大家族的水獭们,也乘搭着精灵们的飞翼船,在翡翠林岛定居下来。
受到灰色洪流压迫的并不仅仅只有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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