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是谁? (第2/3页)
暗里,直到某一刻意识的连续性中断,为他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画上句号。
周肆的所思、所想、所感,一切的一切都无人倾诉,唯有独自一人在黑暗之中消化着。
男人忽然明白,自己并非不自爱。
他的确爱着自己。
因此,作为副本的男人,为作为原件的周肆、另一個自己感到巨大的悲伤。
男人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共情,去共情另一个自己,光是想象一下他的经历,庞大的绝望感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阮琳芮茫然地旁观者男人的痛苦,起初,她尚不明白男人这股突如其来的悲伤,但很快,她那迟滞的思维,也逐渐意识到了令人绝望的可能。
“天啊……”
阮琳芮捂住自己的脸庞,极端的痛苦后,她的心中居然浮现起了一种期待。
她期待周肆早就死了。
在上仙把周肆的意识升格后不久,周肆就因严重的伤势脑死亡了,一直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仅仅是一块被昂贵设备维生的肉团罢了,也唯有这样的结局,能稍稍减少周肆曾承担过的痛苦。
仅仅是一厢情愿罢了。
男人与阮琳芮都陷入了情绪的泥潭中,沉重的浆块一点点地将他们吞没,沿着鼻腔钻入,填满双肺。
漫长的宁静后,阮琳芮双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她向着男人茫然地发问着,渴望着一个答案。
“此刻,你究竟算是谁呢?”
男人沉默着,巨大的悲痛后,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自己究竟是谁呢?
周肆?还是说,一个拥有周肆记忆的电子幽魂?
男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反问道。
“你希望我是谁呢?”
阮琳芮努力地拾起自己破碎的心,无助地说道。
“我希望你是周肆。”
“如果我是周肆的话,那么刚刚死掉的人是谁呢?”
阮琳芮逃避似地回答,“另一个周肆。”
男人沉默了一阵,悲哀地叹息。
对于阮琳芮来讲,周肆早已不仅仅是一个人类个体的名字,他更是阮琳芮一份情感寄托的所在,她生命的一部分。
周肆的消失,无异于从她的身上切下一块血肉,精神层面上的血肉。
“我读过一个故事,就是很俗套的那种爱情故事。”
男人突然说起了别的,目光飘向虚无。
“大概就是,男人与女人分手,陷入思念的痛苦之中。”
“朋友安慰男人说,世界上的女人有很多,数以亿计,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但男人却回答说,世界上的女人确实有很多,但她只有一个。”
故事戛然而止。
其实,并不存在什么爱情故事,男人讲的就是周肆与阮琳芮的经历,只是男人把自己放在了讲述者的位置,而非故事里的周肆,像是某种神秘的隐喻。
阮琳芮听懂了男人的隐喻,她抱怨似地说道,“真复杂啊。”
“是啊,这……”
男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
“这种涉及灵魂本质的事,正是无数哲人用尽一生去探讨的。”
“如果你不是周肆的话,那么周肆就真的死了,”阮琳芮自问自答着,“但如果伱是周肆的话,你仍在这里和我对话,看得见,也摸得着。”
“既然你没有死,那我刚刚那股强烈的悲伤又是从何而来呢?”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悲怜地看着阮琳芮,她是如此破碎,让人想要去拥抱,把她们重新拼起。
“是啊,你没有死,周肆没有死。”
阮琳芮不断地自问自答着。
“只是坏掉了一个躯壳,消失了一个意识罢了……”
但是。
如果意识是可以复制的,躯壳是可以批量生产的,如果自己的情感可以随意地寄托在任何一个名为“周肆”的载体上。
那么人类情感的真诚性和深度又算是什么呢?
阮琳芮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撕心裂肺。
“所以……我到底该为谁哭泣,为谁悲伤呢?”
男人给不出一个答案,只是徒劳地拥抱着阮琳芮,注视着她那双婆娑的泪眼。
“真美啊。”
男人心想着,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感叹,但却发自他的内心。
阮琳芮的眼睛真的很美,充满了破碎与凄美,像是盛开在凛冬的花,充满了绚烂的情感色彩。
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男人甚至产生了些许的自卑感,无论他那双机械的眼眸多么精致与强大,始终也无法比拟模仿她的一二。
她是如此真实且美好,直令男人觉得自己丑陋不堪。
“我先走了。”
男人轻描淡写地告别、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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