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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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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破绽 (第2/3页)

早,天刚刚亮起来不久,宋军哨骑尚未从四面折返,毫不犹豫升起的宋军最后一个热气球便验证了这个消息——所谓气球营的营指挥贝言亲自登上了筐子,然后通过绳索、挂钩、配重,将一个又一个带着文字与简要图画的纸张从十几丈的高空中不停的传递下来。

    情报再清楚不过了:

    金军大营主力在用餐之后沿河大举集结汇合;

    烟尘滚滚,金军大营的南段,有相当数量,很可能至少上万的金军骑兵向南边运动而去;

    北面馆陶方向,金军主力也重新集结;

    元城内,也有大量骑兵开始集结到已经很空荡的翠云楼周边,似乎并不确定出击方向;

    最后,阵地东北面,烟尘密集,动静跟阵地西面的金军主力大营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但一看就知道是大股部队行军带起的烟尘也忽然出现了。

    不用问都知道,这一日,金军不但要总攻,而且要四面来攻,以图将兵力优势发挥到极致。

    “都统……”

    元城,正北面的城门楼上,高庆裔带着两个侍卫匆匆登上了城墙,然后恳切相劝。“此地危险,你若想眺望战局,不妨去东面城墙……”

    黄河封冻后,一开始遭受轰击的东面城墙反而成为了元城最安全的区域。

    “不必。”全身披甲,双手撑在一块歪歪扭扭木栅栏上,正盯着城北宋军营盘主体的高景山头也不回,之前此处的砖石垛口早已经被宋军砲车砸没了。“宋军今天没那个精力顾及城里……”

    “这倒也是。”高庆裔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也跟着走上前来,但只是一看,便忍不住一声叹气,继而跟人高景山一般出起神来。

    原来,从此处望去,整个宋军营盘的最核心的部分浑然呈现在目前:

    不止是南北两道明显的厚重防线,也不止是东西两个黄河河道、大堤塑造的天然防线,还不止是六座土山上的弓弩阵地与大堤上方、后方的砲车阵地,更不止是挖掘土山时顺势建立的船坞和蓄水池,最直观的一点其实还是营盘的规模以及工事的密集程度。

    密集的栅栏、并不高大却足够形成阻碍作用的土垒、纵横整齐的壕沟,这些东西到处都是,营寨与营寨之间,工地与阵地之间,全都截然分明,甚至因为其密集的程度,搞得宋军军营里的大部分道路都有了一种甬道的感觉。

    这种程度的工事,只是看一眼,便让人替外围的大军牙酸起来。

    “高通事找我有什么事吗?”

    又看了一阵子,满脸疲态的高景山方才回过神来,却是紧皱眉头。

    “蒲速越已经集结完毕,请问都统下一步指示。”高庆裔也赶紧压抑着某种不安迅速做答。

    “不要理他,到时候会给的。”高景山面色不变,只是指了指前方高悬于宋军大营最中间安全区域的那个热气球。“现在告诉他,只会暴露出击方向。”

    高庆裔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两个侍卫,其中一人会意,即刻折返去告知蒲速越,而人一走,高庆裔复又盯着城前诸多事物看了一阵,也是禁不住摇起头来:

    “这仗越打越难懂了,两军数十万人相逢,却不是布阵野战,而是数不清的砲车、巨弩,能坐人的大号孔明灯,和这般密集的工事……二十年前,咱们年轻的时候,哪里能想到这般?”

    “还是有迹可循的。”高景山闻言摇头不止。“你说的这些,除了热气球是个异数,其余都在二十年前便有了根源了……”

    高庆裔一时茫然。

    “还是甲胄。”高景山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而是一面盯着城下开始有序调度的宋军,一面平静解释。“我早就有这般想法了……甲胄这个东西,厚密到一定份上,便使得寻常软弓、刀枪的作用不足了……你还记得吗,二十年前的时候,咱们在辽东防备盗匪,最有用的东西其实是长枪和大盾,然后刀盾手腰中还都要准备一个小囊,里面装七八块石子的?”

    “是有此事。”高庆裔想起往事,简直恍如隔世。“那是没有弓箭的刀盾手用来防备对方不远不近袭扰的好东西。”

    “不错。”高景山站起身来,指着自己身上的重甲平静以对。“现在呢?这般厚密的甲胄出来后,凡是真正能决胜负的精锐都是这般披甲的,对上这种甲胄,那七八个石子若还带着,岂不是个笑话?便是软弓朴刀,也多是民间自备的东西,而不是军中要害了,宋金两家,哪里会将半点心思放在什么软弓细箭上面?”

    “现在都是劲弩、重箭、战锤、厚锏、大斧、长矛……”高庆裔点点头。

    “是啊,换句话讲,全都变成了重兵……重步、重骑……咱们是铁浮屠,对面是步人甲,一个主战士卒,得扛着几十斤的装备作战。”高景山继续感慨道。“而想要应对这些重装军队,除了以重克重外,更简单的一个方式正是要倚仗城池、营垒、工事,取他不便、取他不能持久作战、取他后勤不利。而城池、工事的作用显出来后,便要起砲,便要锁城,然后想要压制外围砲车,城池工事内最好的法子便也是起砲,以砲制砲……于是砲车越来越常见,越来越多,越来越简便,而城池也好营寨也罢,全都越来越厚,越来越密……就成了眼下这般样子。”

    高庆裔思索一二,竟想不到反驳的话来,只能重重颔首。

    “我现在忧心的其实也有两个。”言至此处,高景山也终于转到正事上来。“一个是四太子他们总攻不利,宋军为求妥当,必然会反过来全力攻城……而依着常规道理来讲,咱们城池固然厚重坚固,但城墙最矮的地方也高三丈,很难防备砲车轰击,再加上只有一重城墙,一旦哪段城墙被合力轰开,便可能直接破城。”

    高庆裔看了看脚下的城墙,又回头去看身后的大名城内里,也是摇头不及:“城太大了!”

    “另外一个。”高景山复又以手指向那个热气球。“就是担忧宋军还有这般突兀、新式的手段了。”

    高庆裔依然摇头不止,却不是表达赞同的意思:“都统想多了,眼下的局势是,若是四太子他们不能攻破营垒,咱们挨着常规手段,也该被宋军攻进来了,这时候,宋军便是有什么出奇之法,也是人家自己锦上添花,咱们作为瓮中之人,想这么多做什么?”

    高景山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方才重重点了点头。

    随即,二人又聊了一阵子,大约就是在城内环挖壕沟,防止宋军地道作战;在一些明显的破绽点后方存些火药与油料,必要时以火药和油料当助燃剂阻拦缺口;当然,也否定了诸如以泼水结冰的方式修补城墙、以作防范的‘献策’,因为城墙的很多部位都已经出现了内部裂口,倒水结冰很可能适得其反,破坏城墙稳定性。

    但也就是聊了几件事而已,高景山和高庆裔二人便一起停止了对城防的讨论,因为上午的阳光下,干燥的隆冬时节,之前一直没有参战的王伯龙部率先出现战场东部,并开始隔河列阵,这引起了宋军的紧张,也引得城头上的二高一起蹙眉。

    “王伯龙来的太早了。”高景山冷冷出言。“他太像立功了!”

    “老王八蛋!”高庆裔更是直白。

    且说,宋军围绕着元城,借着两侧河道在夹地上建立了一个周七八十里的超大营垒,其中必然有无数细微破绽的,而且这些破绽早在之前三日的战斗中多少也都被金军给试探出了一些……但是大兵团作战,除了找到那些破绽加以针对性的投入兵力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得考虑一些大而化之的战术选择。

    比如说,宋军先修的北面防线,然后是南面防线,所以南面必然不如北面。而东西两面防线修的更晚,而且只能是倚靠着河道与大堤来仓促建立,这就导致两侧防线很又难与南北两面相提并论。

    然后因为元城的客观存在,又使得西侧这条十七八里的防线中南段显得更薄弱一些——没办法的,对南段宋军来说,他们身后有元城占据了这片夹地的一半,天然缺乏必要防御纵深,而且兵力、物资都得从北面核心区域调集。

    除此之外,金军主力自西面而来,汇集在河西,这就进一步导致宋军必然把精力、器械多集中在西侧,那么反过来说,宋军营垒区东侧这一段,就又会是个整体上的最薄弱区域。

    故此,金军几乎一定会把这两段当成主攻方向。

    而这其中,西侧南段且不提,只说东侧,金军想要投入兵力集中攻击,却也不可能提前分兵过来在这边立营好随时出击的,因为宋军实力也不弱,而且居中调度,方便出击,你派多派少,只要敢立垒过夜,都是给宋军分而击之的机会。

    故此,临到总攻,金军只能临时调度一支别动部队到东线去……这支别动部队从西面大营出发,需要花一定的时间,穿过两次冰河,绕过宋军的营垒以及那座依然控制在宋军手里的大名城,一支到宋军身后来与本在东北面的王伯龙部汇合集结。

    然后在战事最焦灼的情况下,集中精锐重甲,进行统一夹击。

    考虑到路程,考虑到士卒有必要在安全区域内休整后再行攻击,东面战事应该会在下午,或者会等到下午偏后的时间才会开启。

    甚至都不排除夜间大战的可能。

    而眼下,西面主要战线都没开战呢,王伯龙便带部队迫不及待的过来了,岂不是相当于捏着鼻子提醒宋军,别忘了防备最薄弱的东线?

    再加上此人素来骄横,仗着自己算是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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