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方略 (第2/3页)
却又见到昨日那年轻官家正端坐中军正位,身后立着御前班直正副统制官杨沂中、刘晏,左手边乃是翰林学士、都省舍人、起居郎等不太认识的近臣,右手边则是昨晚见过的御营都统王渊与那两支关东而来的背嵬军首领束手而立。
除此之外,官家所坐几案侧面,还有一张空位,倒是让吴玠心中复又激动起来。
不过,那赵官家见到吴玠进来,只是微微一笑,便努嘴示意,让后者往王渊身侧稍驻,却并未着急让他入座。
吴玠赶紧调整心情,肃立于帐中。
而片刻之后,随着鼓声不停,无数军将纷纷涌入,吴玠斜眼去看,发现除了刘锡、刘錡、慕容洧、李彦琪、乔泽、张忠这些熟悉面孔外,还有许多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一直到身材雄壮的王德,以及乔仲福、张景这三个昔日刘光世麾下西军大将一起进入,却居然只站在另一名大将身后时,他才醒悟……官家这是为了自己,专门将周围御营兵马大将都聚集了起来。
只能说,幸亏瓷都距离金军大营还有足足八十里了,不然哨骑探知后,完颜娄室指定不顾一切打过来。
“劳烦诸卿在前营久等。”
随着赵官家一句话,吴玠愈发脸红,唯独他本人素来面黄,所以不显罢了,而不管吴玠心理活动如何丰富,这位官家却也不做多余言语,倒是开门见山。“今日之会不论其他,只有一事……朕虽亲至前线,但毕竟不通军事,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临阵亦当有大将统揽全局。尤其是眼下,关西这边,韩良臣、李彦仙皆有天大重任,轻易不得脱身,而仓促所合诸军中,凡关西六路,御营各军数部,更须有人替朕统揽全局……”
言至此处,已经有不少人将略显惊疑的目光对准了黄脸的吴玠……昨日到现在,到处都在谣传曲大骑着铁象驰入营中,将为此战总揽,结果今日入营没看到曲大的红脸,却见到吴大的那张黄脸,而且此人穿着一件如此张扬的棉袍戎服,立在距离官家如此近的位置上,如何不让人惊疑?
而果然,赵玖半点关子都懒得卖,他端坐不动,连眼睛都不转一下,便直接出言相呼:“吴卿听旨!”
“臣在!”吴玠即刻出列下拜。
而此时,翰林学士林景默又忽然出列,就在官家与吴玠之间立定,然后当众撑开一张明黄色绢帛,惊得满帐武将纷纷出列,到吴玠身后下拜……他们可不是文臣,下跪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对此,林景默只是稍微一顿,便开始当众宣旨:“都省。圣人顺天地之动师,必有名王者驭中外之权柄,全中坚之略协,平外辱之肆图。告尔众,今有中卫大夫、泾原路经略使吴玠,才权果毅……”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明白无误,正是吴大这厮上位了。
且官家如此兴师动众,以至于脱裤子放屁专门搬出明旨,显然是要警告所有人,他对的吴玠的看重是不可动摇的,不许任何人挑衅吴大这厮的权威了。
然而,林景默宣读不停,很快就念出了一段让帐中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来:
“……故,特授关西六路都统制、御营副都统制,加太尉,领镇西军节度使,持节督韩世忠、李彦仙外关西一并军民……主者施行!”
前面几个衔倒也罢了,听到镇西军节度使一词后,吴玠只觉得脑中浑浑噩噩,一夜之间想了许多东西,到了此时却是半点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身后,营中诸将,也都各自惊愕。
其中,御营中军诸将还好,毕竟是多年间随着中枢作战戍卫,对赵官家的权威已经膺服,但关西诸将中,却多有耸动,尤其是刘锡,其人几度抬头,几度欲起身大呼不公,但却几度对上那张明黄色的绢帛后低下头来。
说到底,这就是所谓将门在大宋存在的一个理由了……他们世代恩荫,世代为将,对他们来说,一面是西军兵马,一面是大宋皇室,只有两边都站稳了,方才能有数代荣华富贵。
官家和中枢,可以欺,可以瞒,却极难有任何表面上与流程上的犹疑姿态,更不要说是反对姿态了。
种师中是怎么死的?明知道接受旨意往前是个死,但还是带着死意去了。
刘光世怎么死的?兵荒马乱之中,带了数量超过官家身侧兵马的军队来到御前,却被官家亲手划拉了,而且还是他自己两个大将给按住了双手……这破事,眼下中军大帐里,最少有四个当事人在!
“臣……臣万死不辞!”
圣旨念完足足数个呼吸,吴玠方才凌乱起身接旨。
“且稍驻,还有一事。”赵玖见到众人起身,并不着急与吴玠相对,复又在座中伸手指向两人。“张宪、田师中。”
“臣在。”
“臣在。”
张、田二人各自心下一突。
“你二人至此,鹏举与伯英必然早有交代,还望你们谨守臣节,不要给你们岳父、义兄丢脸……吴晋卿轻驰而来,未有亲军,你二人便充为中军,直接听吴太尉调遣,朕要你二人事吴太尉如事岳鹏举与张伯英……此为军令,懂了吗?”赵玖盯着二人正色相询。
“臣谨遵圣意!”
“臣遵旨!”
张宪与田师中各自一个激灵,即刻应声。
而赵玖点了点头,复又站起身来,直接下去将捧着圣旨的吴玠虚扶住,然后几乎是拽着对方来到自己之前所坐位置,然后强按了下去,这才在一旁侧位中坐下……杨沂中与刘晏面无表情,也居然离开原本位置,转到侧面赵官家身后,而张宪与田师中见状,哪里还敢怠慢,却是各自扶刀肃立到了吴玠身后。
整个过程,赵官家一直端坐不动,且无言语。
到此为止,吴玠与帐中诸将早已恍惚,但片刻之后,随着呼吸均匀下来,吴晋卿却又即刻肃然起来……有勇有谋的吴大哪里还不知道,此番除非击破娄室,否则这番恩德,便是事后保着官家入了汉中,只只有事后自刎以谢身侧官家的恩义一条路。
“诸位。”
一念至此,心下决然的吴玠再也不去看身侧赵官家的形貌(实际上是不敢看),反而直接对着帐中同样神情肃然的无数军将凛然出声。“闲言少说,我在坊州时便日夜思索战局,想着该如何与娄室相对……但思来想去,却有一事始终不解!吴某不才,敢问诸位,娄室远道而来,为何停驻白河以南数日不动?便是官家自长安出兵,至于此处,他也只是毫无动静,以至于坐视我等安营扎寨,各路大军从容汇集?”
帐中几十个高阶军官,无一人出声……这倒不是他们要给吴玠难堪,赵官家就在旁边,难堪也不是现在可以给的,他们只是还有些发懵罢了。
而赵玖稍等一会,眼见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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