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墓少年 (第3/3页)
往丛林里疾去。却听得秦业后面喊道:“把我那块牌子带过来!”这才想起当日自己掏空了大师兄的口袋,里面似乎还有块铁牌子,难怪他今日这般对我,原来是报仇来了!心头一乐,那牌子,呵,不给!
数时辰之后,杨过与秦业还交流着别后各自情形,当然主要是秦业说,杨过古墓就那么点事,有嚼头的也就李莫愁到访和练****让尹志平赵志敬撞破那两件事了,后者还是不能说的。秦业也将自己别后情形大致说了下,当然他举义旗集力量抗蒙的事没说出来,虽然他不忧杨过会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来,却也深知秘密少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的道理,但他纵只将自己行走江湖的事并郭家的事略说一遍,对于长居古墓的杨过已是极大的诱惑的,说到钱物被杨过扒走累得自己饿了一天肚子时,秦业不忘伸手教训了一下杨过,也不知是否杨过底气不足,才不过十合,便已让秦业给制住了,杨过却每日只隔空打气,交手经验确是差得很。
杨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练级”加经验的大好机会,小龙女武功虽高,亦是罕与人动手,相较之下秦业的指点是弥足珍贵了。秦业虽然吃过杨过“叛师”的苦头,但他此时亦不以为意,指导杨过仍是半点也不藏私,杨过天资极高,一点通,两人教得欢学得快,不觉间日已渐西沉。
秦业见天色将晚,自北上原以来,这还是自己难得休息的半日,却便要过去了,轻叹一声道:“杨过,我今天还要上重阳宫一趟,他们两个和马匹你安排一下,迟明天我就回来了。”
杨过正练到兴头上,听他此言顿时大感可惜,嘻笑道:“大师兄,我道你这趟是专程来找我的,却还是为全真教那些臭道士来的!”
秦业伸手便要给杨过一个暴栗,却让杨过闪身躲过了,无奈缩手苦笑道:“你小子别不知足,我没上重阳宫就先来找你了,这还不够意思!”唉,这杨过,无礼之至,今天也还是不管水不管饭的。
说起重阳全真教,杨过想起一事,正色对秦业道:“大师兄,那日你走时我托你一事,可还记得?”
秦业听他一提,自然记得,可他回桃花岛时自然没去问,一方面自己当时心有所累,另一方面是自己早就知道此事,虽不能说出来,却也因此没放心上。遂苦笑道:“是你父亲的事?”于此事确是让他很为难的,他不想再瞒着杨过让他揪心,却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毕竟他的消息来源是个“问题”,且现杨过年纪还小,不知他接受不接受得了。
杨过点了点头,又有些期待的问:“你可替我跟郭伯伯打听了?怎么样?”
秦业看杨过眼希翼之色,心不由一叹,想着杨过未及出生父亲便已身死,他原本对杨康的遭遇就颇为同情,卑鄙小人无耻汉奸之类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来了,但他的死亦不能怪别人头上。而杨过平生大的愿望便是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怎么死的,以穆念慈的立场见识,纵然她深爱着杨康,亦是无法理解他,郭靖黄蓉就不用说了,转头望向斜阳,轻声对杨过道:“这事,我听说了些,不是很清楚,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还是自己去问师父,不过师父近为俗事所拖,可能一时顾不过来,你先别急。”
转念又想以杨过的性情被人一激只怕要出事的,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杨过盯着他道:“大师兄,你知道这里头有什么难言之隐是吗?是不是跟郭伯母有关的?”
秦业见杨过模样,亦不难想象他被这个问题困挠了十几年,其苦闷之情有多重,直想开口将那事情直直说出来,转念又想到自己从何处得来此消息?若是杨过跑到郭靖黄蓉那边一问,自己又当如何辩解?他于桃花岛众人,杨过皆是出于真心关爱,以诚待人,偏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只能深埋心里,孤寂苦闷由着自己一力承担,十余年来从不敢与人轻易吐露一丝兆头,苦笑道:“杨过,这世上并非除了黑便是白,你行事偏激,年纪还小的些,我……”
话还未说完,杨过却是不耐了,语带悲呛的打断秦业道:“大师兄,桃花岛里,除了郭伯伯,就数你对我好了,难道我为人子想知道自己爹爹的事,很过分吗?你又觉得杨过是一个不分轻重不明是非的人吗?”话说得好听,其实就算不是也差不远了!
秦业心苦笑,不是不能告诉你,是我不能说,我“不知道”,若让秦业去跟敌人玩虚弄伪,秦业身经战,自无破绽,但跟自己的亲人朋友也撒谎,而且这个谎言还是非善意的,是为自己一己之私编造的,纵是不得已,他亦心内怀愧,狠了狠心道:“这事一言难,我也不好说,你好还是自去问师父好了,师父一生,光明磊落,必不骗你!”这事,还是让郭靖自己跟杨过说。
言罢,秦业不再看杨过,起身走向自己的坐骑,并不回头又对杨过道:“我要先去一趟全真教,或许今晚,或许明天就回来了。”取下马上包袱内一套衣服,转入树林里换了,他刚与尹志平打过照面,那身衣服却是怕让尹志平给看出来。
杨过坐草地上静静的看着秦业离去,不住的回味秦业的话,只心不住自问:这事,为什么非得让郭伯伯亲自跟我说?大师兄,他干嘛要换衣裳,上全真教有必要那么正式吗?他出门干嘛带着人皮面具,难道只是为了戏耍我,他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此一刻,秦业给他的感觉不再是那个温和慈暖的大哥哥,已然渐渐变得神秘而陌生起来。是的,他比自己还小呢,为什么自己总有把他当成大哥哥的感觉?又想起与秦业初识,他挡郭芙面前与李莫愁对峙着,对自己的到来全不意,又似早已知晓一般;桃花岛,郭伯母柯瞎子不喜欢自己,郭伯伯只道自己顽劣,郭芙武氏兄弟只是看不起自己,陆无双……只有大师兄,每日只静静的看着自己,自己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自己需要什么他都知道,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自己哪,自己会做什么,还有,他好像还什么都懂,离开桃花岛时他提醒自己说:“杨过,你以前这惹了事,大家训你一下也就过了,现去了全真教可得小心一点,让人捉到了饿你饭还打你!”为此郭伯伯还训了他,可后来,全真教那些臭道士不但多次不给我吃饭,还差点打死我,这种事大师兄他是怎么知道了?按说他自四岁那年那郭伯伯郭伯母救了,间只出过一次岛,他怎么知道全真教这么清楚?难道,他不是不清楚,他是不能说,不想说!他骗我?
想到此处杨过又忆起了当日那个嘶哑的嗓音,那张泪水盈眶的喜悦之脸,“啪”了一声便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能怀疑大师兄!若非大师兄,我掉下悬涯也就死了,他教我那么多武功,桃花岛只他对我好,古墓只他……
人太聪明了,看事情看得透彻,却也容易走极端。
“过儿,你怎么了?”小龙女温婉的声音打断了杨过的思虑,杨过抬头望见小龙女那关切的眼睛,不带一丝杂质,不含一丁异味,只有怜爱,只有痛惜,是的,只有姑姑才是关心我的!
小龙女被杨过这一巴掌惊扰,眼见脸上似有些微肿,怜意大长,伸手轻轻杨过脸上抚慰道:“过儿,疼吗?”杨过茫然摇了摇头,只默默感受着小龙女那满是爱怜的眼神,这种相似的眼神,他从母亲穆念慈那里看到过,从欧阳锋那里看到过,从孙婆婆那里看到过,从郭靖那里也看到过,还有,大师兄……
“吁!”一声马嘶打断了杨过,转眼望去,只见秦一秦四练完剑回来,给他们的坐骑涮洗,身形卑微,行止恭顺,若非亲眼所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们会是两个剑道高手,而只是两个普通下人,毫不起眼的家丁……他们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杨过心一颤,想起方才秦一秦四与自己过招后,秦业怒斥“恶贼杨过”的神态,他自己都信了,真有这么个“恶贼杨过”!然而这却只是大师兄临时编了一个谎言而已。
杨过这一生,胸怀坦荡,以诚待人,快意恩仇,心里高兴,不高兴,怎么想就怎么说,既不虚伪,也不做作,便是武氏兄弟的威逼,柯镇恶的喝骂,赵志敬的折辱,亦不能让他低头,只要是他心里想的,怎么说便怎么做,现是这样,以后也还是这样。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不管那个人是谁。可是现,他感觉自己受骗了,骗他的人是他好的朋友,他的大师兄,他的“哥哥”!
他欺骗了我!这个念头闪过脑际,那个嘶哑的嗓音,那张泪水盈眶的喜悦之脸也再次浮了出来,不会了!很快的,又有一张脸浮了起来,咬牙切齿,充满对“恶贼杨过”的憎恨……大师兄骗我! “过儿,你怎么了?过儿!”小龙女见着杨过面色惨白,气喘不已,心大急,拉起杨过的手一道真气便输了过去。杨过手心一暖,一股祥和之气流遍全身,精神顿时一振,见小龙女一脸焦急样,手心连接处一道真气正源源不断的输来,连忙运气平息。半晌,小龙女见他气色转好,大松一口气,拉起袖子杨过额上轻轻给他擦了擦汗,杨过见小龙女亦是额头冒汗,心大暖,轻笑道:“姑姑,我没事,刚才想事情走神了,现好了。”说着抡起自己胳膊便额上抹了两下,只有姑姑对我好。
小龙女见杨过气色好转,心内大慰,轻道:“过儿,什么事情能想成这样?”
杨过略一摇头,暗示自己无妨,经过方才小龙女的真气平息,杨过心境大好,不再似方才那般偏激,对秦业的不满也便降了许多,只想着,大师兄是骗我,那他往日对我的好又是为什么?他骗我是真,对我的好却也是真。
远处秦一秦四见着杨过情形,只道他练功出了岔,秦一取过一粒药丸手,走向杨过道:“杨公子,可是身体不畅,这一料药丸于你身体甚有好处,你且先服下。”
杨过看了秦一一眼,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对了,你跟着你们公子多久了,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秦一听得杨过此问,一想他是公子的好兄弟,便道:“我兄弟几个,数我跟着公子久,也只三年不到,若无公子,我兄弟几个便早已尸骨无存了。”
见杨过并不接他药丸,也没多想,只道他真的无事,收起药丸便回了秦四身边。杨过从秦一面相上看不出他的心思所,只喃喃回思着:“三年!”方才与秦业叙旧,后面这三年的事他却有些语焉不详的,他还有事不能跟我说!转念摇头一笑,管他那么多,你不告诉我我便不问,你对我好我也便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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